初九點點頭,臉色愈加蒼白。
林茗兒瞧見,也是心疼,道:“師兄,你再堅持一小會,那邊,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那老者看見初九出得竹林來,才稍稍起身,向那邊廚房內大聲道:“老婆子,快出來啊,此處四年沒有客人來了,不想今天竟然來了一對金童玉女!”他聲音洪亮,卻真有快樂之色。
只是,那廚房到這邊二十餘丈,他的聲音遠遠傳出,並不費勁,可見他內力之深厚!
他自初九與林茗兒進入竹林便已知曉有人闖陣,這竹林中“三行八卦如意陣”雖非他佈置,但是他夫婦二人在此十數年,護法在此,對陣勢每一層自然是熟悉無比,知道這陣勢玄妙非常,絕非常人或一般江湖人物能破,也多虧此陣勢,這許多年來,自己這谷中才無人打擾,一般外來人等總是在陣中旋昏昏迷,他夫婦二人直等對來人昏倒之後,才進陣將之移到陣外,並不傷害。
時間一久,也有附近的山中居民迷路於中,卻醒來身在竹林之外,回去之後自然是一傳十,十傳百,傳說這山谷的神奇之處,多以爲其中有狐仙居住。
因此附近居民這數年,都不再來這奇怪的山谷,倒也相安無事。
今日初九與林茗兒一入陣,這老者便是對他妻子道:“難得有有人入陣,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不昏?小彎,你猜猜?”
當時,那婦人笑道:“我去做飯,若是我飯做好後,還沒有出來,便可能是永遠不能自行出陣!”
誰知道,現在這婦人才剛剛蒸上飯,菜也纔剛炒了一個,初九與林茗兒便是出陣來了!
這老者卻也沒有想到這少年少女,如此之快就能破陣而出,但是他見林茗兒先自出陣,卻迷茫一片在臉上,便知道出力識陣,破陣之人,自然是那林中黑麪少年了!
其實他數十年來不喜說話,只是這十幾年來,好不容易纔看見外人,心中一喜,再不顧忌不上,今日招呼之言,脫口而出。
果然,那大娘也從茅屋中直接出來,一雙手在衣襬上擦了又擦,她眼神明亮,眼角雖已有些皺紋,上了年歲,卻仍然能看見她年輕時的風韻,她也是一臉慈祥,一見初九臉色不正,冷汗直流,便笑着對林茗兒道:“小姑娘,你情郎身受重傷,難道你不扶他過來進屋休息嗎?”
她是魔教中人,說話果然是與衆不同,她茅屋離竹林邊還有近百米,她說話聲音也似乎不爲多洪亮,可是初九與林茗兒卻聽的清清楚楚。看來,這大娘內力深厚,也是林中人了。
那林茗兒心頭一顫,臉色紅昏,走上前幾步,道:“大娘,他是我師兄,我們到此茅屋是受人所託,來找人的!”其實,她心中感受萬千,實在是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她這聲音,只能傳出三、四十米,那老者能聽見,若非那婦人內力深厚,便是聽不清楚。
那老者自看打量者初九與林茗兒,突然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林茗兒一愣之下,還依舊在自己的世界裡,剛纔這大娘一問問得她心內砰砰,被這老者這樣一句突然問話驚醒,不知道如何接口,茫然中就聽叫初九在旁邊道:“道消魔長,今年猶是!”
點蒼派就是天下聞名的道家一脈,名門正派,初九對這一句話的本意不甚贊同,但是暗號爲此,也不得不出口說道。
只是,他上午在白帝廟外受傷何其嚴重,蜈蚣之毒只怕已經進入經脈,“手太陰肺經”中內息全亂,通行經脈無法運息。那“任脈”也受震盪,自曲骨、中極、關元、石門諸穴都似移位,而且一直都沒有時間精心運功療傷,又剛纔又在竹林中推算如何破解這“三行八卦如意陣”陣勢,當真是心力交碎,剛纔走出竹林完全是靠在馬背上才支撐着不倒。
所以,這一句“道消魔長,今年猶是!”初九剛剛說完,便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初九才慢悠悠醒來,睜開眼睛一看,自己已躺在一竹牀之上,外面有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分外愜意。
他動動身子,左手臂上劍傷已被完全包紮妥善,已經能活動自如,坐起身來,一運功,丹田之中,竟然已無絲毫窒息,那“手太陰肺經”似乎已被打通,想來經脈中淤血已經被人逼出,傷勢竟然只在一睡之間便愈了七成,不禁大喜,忙起身穿鞋,出得門來。
門外,那林茗兒正在小河邊晾着她與初九的舊日衣服,她見那大娘也有一些衣服要洗,也徑直拿來洗了。
林茗兒雖然在點蒼山上是掌門之女,尊貴無比,但是她本性和善,她自己和她爹爹,兩個師妹的衣服一直都沒有拿去給五師孃洗,都是自己與師妹親手去點蒼十九溪中洗滌,偶有閒心,也幫初九洗過。
現在,那大娘正一臉笑意,看着林茗兒,那長鬚老人也仍然是自悠閒曬着太陽。
初九一出屋,長鬚老人沒有回頭,卻已知曉,回頭道:“老婆子,這少年果真是筋骨過人,這樣的大傷,也只不過一天兩夜便能起牀!”
那大娘回頭,笑吟吟道:“初九少俠,傷勢感覺可好?”自是林茗兒告訴他們初九的姓名的了。
初九聽聞,不由嚇了一大跳,不禁問道:“前輩,晚輩竟然是昏睡了一天兩夜?”
那大娘點點頭,她待初九來到她身邊,左手緩緩伸出,把上初九左手脈搏,一探良久,才微笑道:“老頭子,初九少俠果真是少年不凡,他之脈象,老婆子我竟不識。不過,老婆子卻知道,這麼重的傷勢,常人至少要休息三天三夜,才能醒來,要想全部恢復,卻得一月,少俠卻如此快速奇蹟般醒來,我看,要想全部恢復,也只需要十天左右,當真可喜可賀!”
初九一作長揖,恭身道:“多謝兩位前輩的救命之恩,在下確實是感覺已經好多了!”他臉上黑泥已在昏睡之中,被林茗兒洗淨,現下是一微笑的陽光少年。
“區區小事,舉手之勞,何別掛齒?”那大娘十分高興,口中卻不停道,只是她眼角微微紅腫,似乎昨夜哭過一般。
林茗兒也看見師兄已自行走出茅屋,十分高興,晾好衣服,就跑過來了,她初逢兇險,現在化險爲夷,心中實在是高興無比。
“纔不是呢,師兄,前天夜裡多虧大娘,他和長鬚伯伯一直忙到深夜,纔給你推宮過血放毒完畢,說你可能還要昏睡三天三夜,你倒醒來的早!”她臉上雙眼也猶有腫象,自然是前夜大哭之餘。
那大娘笑道:“茗兒姑娘,你倒只提愚夫婦,爲何不說你自己,怕你師兄餓着,前天夜裡與昨天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是餵了你師兄多少米湯!”林茗兒臉色又是一紅,初九心中也是一動,自然是真有其事了。
初九見這四周空曠,了無人煙,這夫婦二人居住在此,言談之間,與三位師尊都不一樣,只怕他們來歷不正,心中便是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