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該不會是想回煙雪鎮吧!她說了進礫城……”灼瑤不無擔憂地問無衣。此刻三人正在鎮上的大集上閒逛着。
“未走雪域,想是的了。也有可能就此回曜都。”無衣輕輕地回答。
“先進礫城甩了這尾巴。”顧若影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她回頭看了看遠遠跟着他們霆肅。
集市逢月一次,很是熱鬧。顧若影回憶了下,上一次逢集,居然是風夕嵐失蹤那天,自此,她再沒有去過集市。那日蕭玴給她買了只翡翠釵,那隻釵如今陪着昫王待在皇陵中,釵與人都再也見不到了。
“公子,我們爲何要跟着她?”疾風仍舊很生氣。
“不知道。見她進曜國了,我們便回去。”霆肅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決定,就只是想這麼做而已,“你去,她只要是拿起過的,都買下來。”
顧若影三人僅逛着,什麼也沒有買,可是等他們回到客棧時,見客棧大堂的桌子已經放滿了東西。
疾風一臉不悅地站在桌子前朝她行禮。
“拜見郡主。我們公子說了,只要您拿起過的,都幫您買下來了。”說完,就走了。丟下一愣一愣的顧若影三人。
“這……孩子果然是有病。”顧若影感覺十分震驚。
“病得還不輕。”灼瑤跟着說。
“看來他們家也是家大業大啊……”無衣看着那一大堆東西,感嘆道。
入夜,顧若影上了檐頂喝酒,今日霆肅給她買的東西她都沒有動,唯獨是拿了那幾壇酒。此時,喝的便是。
霆肅的房間角度剛好在窗下能望見她。他看到顧若影光着的腳從裙子下伸了出來,晃啊晃啊,手中的酒一口接一口的喝,月光照着她的臉閃出迷人的光澤,又帶些酒後的紅暈,如同個十幾歲的少女般可愛。他的心狂跳着,要拿手去捂才能稍爲平靜點。
平靜了一會兒,霆肅從窗中跳出去,先是落在了牆上接着躍上屋頂,到了檐上。
顧若影側過臉看向他,隔得近了看卻又是另一種風情,眼波流轉,由於酒的作用,使她看起來嫵媚妖冶。
“明日……就回你的大漠吧……”顧若影嘴角微微帶一抹笑意。
“我送你進曜國,我知你不會讓我進曜國的,便就送到那裡吧。”霆肅果斷地回答。
“你爲何……這樣做……”顧若影開始覺得他有些有趣了,她不喜歡一成不變的人和生活。
霆肅搖搖頭:“不知爲何。”
顧若影笑出了聲:“你可知你沒有資格……”她喝得有些多了,東倒西歪坐不穩。
“知道,不曾妄想。”霆肅點頭。
顧若影已站起身,一瞬便到了他眼前,右手握住了他的喉嚨。現在她臉上的表情已換上嗜血殺手月九幽的表情,滿臉殺氣,一抹邪笑掛在左臉,右臉則平靜如常:“你連妄想……都不配!”
“呃……”霆肅還想說什麼,卻見顧若影手的力道越來越重,便再也發不出聲來。
“還手啊……呵呵呵呵……”顧若影從胸中發出邪邪笑聲,手上力道還在加重,並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想看他如何反擊。可是霆肅並沒有要反擊的意思,反而是連內力都卸了,徹底放棄了抵抗。
“再不還手……就要死了啊……”顧若影接着笑,聲如地獄傳出。他連劍都沒有帶,但是身側是有短刀的。
霆肅面色青紫,已沒有多少出氣,他閉了眼,靜待死亡到來,他不知顧若影還有這樣一面,所以,這纔是真的她嗎?
“公子!”疾風此時在房間裡看到檐上的兩人,驚叫一聲接着就立即飛身過來幫忙。他手中提了劍在到檐前時就已拔出,直朝顧若影刺來,他來的方向是顧若影的右側,顧若影若不鬆手,則必會傷,但顧若影冷笑着並沒有鬆開的意思。
“不……要……”劍風喚醒了霆肅,他想阻止疾風上前,但疾風已到近前,他只能雙手抓住顧若影的右手的脈門,使力逼她鬆開些,然後一側身,替她受了疾風這一劍。
疾風剛纔情急,使了全力,劍送進了霆肅的左肩,擦着顧若影右臉而過,在她臉上留下一道血痕。霆肅的血噴濺到她的臉上,酒這纔有些醒了,她鬆開手,霆肅便倒在她的身前。
“主人!”灼瑤聽到屋頂的響動,和無衣趕來,剛纔顧若影將他二人打發開自己來了檐頂喝酒。
“公子!”疾風哪裡會知道他公子這樣做,嚇得鬆開劍上去扶住他。
在無衣的幫助下,疾風扶了霆肅到房間,灼瑤去拿了冥藥留給他們的傷藥來。
“幸好幸好,沒有傷到筋骨……以防萬一,還是請個懂看傷的醫士再來看看。”無衣驗看了傷口後對疾風說。疾風忙讓客棧的小二去請,隨手扔了一大包金子給小二,說:“給我請最好的來!金子多的是!”
“疾風……沒事……”霆肅聲音虛弱,他在屋裡找尋顧若影,見她臉頰有血跡,“郡主,臉……”
“你也……太弱了……這點傷……”顧若影伸出右手食指撫了下臉上的傷,將那指尖的血舔進嘴裡。
在她的眼裡,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大傷。
“你這個惡魔!若不是你,公子怎會受傷!”疾風聽到顧若影的話,悲憤不已,就握了牀邊的劍要撲上來。
“疾風!”霆肅叫道。
“公子!”疾風急得將劍一扔。
“這酒……上頭……灼瑤,回房睡了。”顧若影根本就沒有把疾風放在眼裡,她慵懶地一轉身,灼瑤便扶了她回了房間。
霆肅捂了肩膀的傷,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你今晚見的,纔是真的她,可還想跟?”無衣替他披上襖子。
霆肅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這天下不知多少人願爲她身前的盾,你只是其中之一,但能讓她當身前盾的,卻只有那幾人。所以,不要做傻事了。”無衣拍拍他未受傷的那邊肩膀,回到了顧若影身邊守護。
霆肅心中一片冰冷,他的命在她的眼中並算不得什麼,殺他,一點都不會猶豫。若是剛纔疾風不來救,她也不會鬆手,會直接要了自己的命。即使沒有喝酒,結果也是一樣。
正如她說的,他不配,連妄想都不配。
顧若影回到房間,才覺得今天這場鬧劇有些過了,剛纔她看到霆肅伸出的雙手,其中一隻扎着繃帶,纔回想起那日她拍碎桌子時霆肅爲她擋了熱水,想是被燙傷了,今日又因她受了一劍,倒是吃了不少苦。
如若不喜歡,便不理就好了,也無謂去傷害他。她飲得有些醉了,倒在牀上睡下,直到第二日灼瑤來喚她,端了醒酒的湯給她喝。
“主人,可不能再喝這麼多了,若再殺人,我和無衣哪裡能攔得住你。”灼瑤記起昫王的話,要喝只能喝家裡的酒,切不可喝外面的酒,太烈了會醉,醉了怕會殺人,誰也攔不住,現下果真就是這樣了。
“知道了,他怎麼樣?”顧若影換了身櫻白的衣裙,她倒是能看出這些白的區別,只是在灼瑤眼裡,都是白。
“昨夜就請了醫士來看,也說是沒有傷着筋骨,等傷口癒合便沒事了。”灼瑤回答。
“都說是小傷了,大驚小怪。”顧若影撇撇嘴。
灼瑤也配合着點頭,她們是見慣殺戮的人,這些在她們眼裡算不得什麼。
顧若影出了門,直朝霆肅的房間去。正好遇到疾風端了藥去給他喝。疾風攔着不讓顧若影進。
灼瑤正要動作,就聽房裡喊道:“疾風!不得無禮!”
疾風只能去開門,先將藥送到霆肅牀邊,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說不出話了。
“等你學會怎麼與我說話了,再來找灼瑤拿解藥,現在滾吧……”顧若影戲謔地看着疾風。
“請郡主饒了疾風,他也是護我心切。”霆肅屋子裡很暖,疾風多擺了炭盆。顧若影推掉身上的襖子給灼瑤,穿着單衣坐到他的牀邊。
“和他玩笑一下,一會兒就能說話了。”顧若影笑道。
“醒酒湯可喝了?頭可痛?臉上的傷如何?”霆肅問了一連串問題。
“自然是沒有你痛了。”顧若影輕描淡寫地說。
“是我沒有本事。”霆肅低下頭不再看顧若影。
顧若影手中正握了個帕子,便拿握帕子的手去擡他的頭,他慌張地看着顧若影,不知她要做什麼。只見她左右看看他的脖子,上面有一大片青紫。
“昨日是我不好,喝醉了,下手有些重,本也是與你玩笑一下。”顧若影淺淺笑着,收回了手,乖乖坐在牀前。
霆肅看她現在的表情與說話的聲線,再想想昨天晚上她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她一早便來道歉,態度還很好,這令本很傷心的霆肅竟有些感動了。
“下回,我若再這樣待你,記得還手,”顧若影將臉湊近他些,眼神中帶着笑意卻又讓人覺得如墜寒潭,“因爲,還手了還有一線生機,不還手,那就死定了。”
“好。”霆肅這才知道剛纔的乖巧與關心那是錯覺。
“還有,我不需要人救,昨日你不上前,疾風也一定傷不了我。再有下回,顧着你自己便好。”顧若影本已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又想起這件事來,於是迴轉身補充道。
“公子,你以後別做這樣的傻事了,你看看她,可有在意你的死活?!”疾風一直站在一旁不能說話,等顧若影走出了房間,才能說話,她不知何時又給他施瞭解藥。
“你是想再試試郡主手中其他的毒?”霆肅沒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