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愚人節

這是一間充滿浪漫氣息的輕酒吧,我獨自一人坐在吧檯之上,感受着周遭浪漫的燈光,聆聽着優雅的爵士樂,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又一次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卻仍無法釋懷心中的糾結。

自從雪兒那一次的離開,心中總有一種悵然若失,久久不能釋懷。

“嗨,帥哥,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這時,一陣調笑聲飄然入耳。

我扭過頭來,看到自己身旁已經多了一個濃妝豔抹、形象時尚前衛的金髮女郎,當然,那金髮是經過染髮劑漂染過的,而且應該是比較劣質的那種。

只見她吸了一口指間的香菸,然後朝我身邊擠了擠,媚笑道:“哦,不好意思,我想我一定是認錯人了,不過你真的像極了我的初戀男友耶。”

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那女郎隨即向我拋了個媚眼,膩聲道:“既然這樣,不如請我喝一杯吧。”

見我仍不理會,那女郎竟倚在了我的身上,吹氣如蘭:“我們聊點什麼呢,不如就聊聊我們的初戀吧?”

我眉頭微皺,輕輕撇了她一眼,然後不耐煩道:“現在誰還記得初戀,我只記得初夜,你聊嗎?”

當初丹妮的經典語錄,我現在可是信手粘來。

誰知那女郎不努反喜,竟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挑逗道:“討厭,初夜有什麼好聊的,我們呆會兒應該找個地方親自演習一番才行。”

我厭惡地將她從懷中推開,冷聲道:“如果這只是一個愚人節玩笑的話,那麼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那女郎聽到這話,一張嫵媚的面孔瞬間呆滯,隨即流露出憤怒的表情,斥道:“真是禽獸不如。”然後便扭身而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無聊的人到哪裡都會存在。

我繼續飲下杯中的啤酒,漸漸感到了一絲醉意。

“好久不見,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又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說過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轉過頭去,不耐煩道。

可當我看到這張面孔時,卻頓時愣住了!

眼前的女孩,一身火紅的休閒裝,扎着一頭清爽的馬尾,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燕子!”我失聲道。

這張青澀可人、卻又嬌媚俏麗的面孔,卻不是燕子是誰!

當初那個手持一把紅色長劍,性情如火一般的女孩,那個曾經救過自己性命,卻又極力阻止自己與小倩相見的倔強女子,竟然會與自己在這個場景下相遇。

“燕子,怎麼是你?”我有些茫然道。

“哼,你不會也把我當成那些專門找人搭訕的一夜情女郎了吧?”燕子輕哼道。

“不好意思。”我尷尬地笑了笑,“喝得有些醉了。”

燕子盯着我的臉看了一會兒,竟然輕嘆一聲:“寧希晨,看來這一年多來,你過得並不好。”

我脣角淺淺一笑,卻並沒有作聲。

“如果當初你肯聽我的話。”燕子微微一嘆,“也許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種種了。”

我看了看燕子,然後凝重道:“燕子,當初我的選擇,直到此刻也不曾後悔過。”

“你放心,我這次過來並不是來阻止你的。”燕子輕輕一笑,然後話鋒一轉,正色道,“寧希晨,我有一個朋友想同你見上一面,你現在就去跟我見他。”

“什麼人?”我眉頭微蹙,“如果是陌生人的話,我沒有興趣。”

燕子的神情忽然變得非常凝重,只見她正色道:“這個人,你必須要見,或許你心中的所有謎團,也只有這個人才能爲你解開。”

說罷,燕子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便走。

在酒吧深巷的一處座位之上,一個男子正靜靜地坐在那裡,淺淺品嚐着杯中的紅酒。

“楊大哥,我把寧希晨給你帶來啦。”燕子將我拉到了那名男子的身旁,一臉歡喜道。

那男子緩緩地回過頭來,只見他一身筆挺的銀色西裝,額間繫着一條精緻的銀色頭帶,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貴族般優雅的氣息。

他看到了我,禮貌地站起身來,然後禮節性地伸出右手,微笑道:“你好,寧先生,在下姓楊,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他的手指纖長而白皙,猶如玉石雕砌一般。

看到這個銀衣男子,我忽然微微一怔,似乎這個男人在哪裡見過,可那印象卻又模糊得一點都記不起來。

“你好,楊先生。”我定了定神,然後禮貌地伸出右手,與他輕輕相握。

他微笑着向輕輕頷首,那笑容,猶如沐浴春風。

“寧先生,請坐。”他衝我擺了擺手,作出一個“請”的動作。

我點了點頭,然後坐了下來,隨即那男子也微笑着坐在了我的對面。

他淺淺一笑,然後抿了抿杯中的紅酒,整個動作,都散發着一股高貴的優雅。

而那個刁蠻的燕子,此時竟老老實實地坐在那男子身旁,眸中盡顯崇拜之意。

他到底是誰,竟能令那火爆的小辣椒如此俯首帖耳?

“不知楊先生請我過來究竟有什麼事情。”我開門見山道。

“寧兄弟的諸多傳奇,在下早已仰慕許久。”那銀衣男子悠然一笑,“今日能夠得見其人,確是了了在下一樁心事。”

我聽了這話,眉頭不禁微蹙,淡淡道:“楊先生謬讚了,寧希晨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令先生如此褒獎。”

“寧兄弟過謙了。”那銀衣男子笑道,“寧兄弟身爲凡人,卻憑一己之力接連擊殺千年樹妖和黑山老妖兩大妖王,這段事蹟早已在婆娑世界奉爲傳奇,在下可是欽佩得緊。”

我心中微微一驚,千年樹妖與黑山老妖接連死在我的手上,這在婆娑世界不可能不引起軒然大波,不過正所謂樹大招風,這位神秘男子穿越到大千世界來尋我,不可能只是想見我一面這麼簡單。

現在的我,只想繼續過我普通人的平靜生活,實在不想和婆娑世界那些仙俠神魔再有所瓜葛。

我嘆了口氣,道:“楊先生說笑了,寧希晨一個無名小卒,怎受得起先生如此擡舉,那些所謂的事蹟只不過是運氣使然,實在登不得檯面。”

“運氣,通常只會眷顧有實力的人。”那銀衣男子淡然一笑,然後突然話鋒一轉,眉宇微蹙道,“不過今日與寧兄弟初次見面,在下心中委實有些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先生有話不妨直說。”我淡淡道。

“在下平生喜好鑽研星相占卜,對那相術之學頗有研究,今日發覺寧兄弟印堂發黑,眉宇間陰雲繚繞,周身竟然攜帶着些許……”銀衣男子說到這裡,不禁故意停了停。

“些許什麼?”我皺眉道。

“妖氣。”銀衣男子沉聲道。

聽到這話,我不禁一愣,但隨即哈哈笑道,“哈哈,真是好笑,楊先生可真會說笑話。什麼陰雲,什麼妖氣,難道楊先生也會跟我開這種無聊的愚人節玩笑嗎?”

那銀衣男子也不動怒,只是靜靜地盯着我的眼睛,數許之後,只見他淡淡道:“是不是愚人節玩笑,我想寧兄弟心中已有定奪。難到這些時日以來,寧兄弟心中就不曾有過絲毫懷疑嗎?”

我不禁怔在了那裡,那銀衣男子的一字一句,就猶如利劍一般準確地刺中了我心中那最迷惘的地方。

難道,我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那銀衣男子見我動容,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色的靈符,然後遞到了我的手中,微笑道:“將這符咒貼在你所懷疑之人身上,那麼一切謎團自當揭曉。”

我接過靈符,靜靜地看着靈符上那複雜的銀色符文,沉默不語。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再打攪寧兄弟了。”說罷,那銀衣男子站起身來,微笑道,“燕子,我們走吧。”

“嗯,楊大哥。”燕子乖巧地站起身來,隨着那銀衣男子一起轉身離去。

忽然,燕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衝我喊道:“喂,寧希晨,別人若想求我楊大哥這手中靈符,那可是千金難得啊!所以你可一定要仔細收好,千萬別弄丟啦!”

說罷,燕子便與那銀衣男子一起走出了酒吧。

我靜靜地坐在那裡,仔細地盯着這張靈符,心中卻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在不停地碰撞!

“不,這不是真的,她一定就是小倩,這男子分明是在無事生非!”

“如果她真是小倩,爲什麼這一連串的疑惑會接連不斷,先是雪兒,再是這神秘男子,難道這都是無事生非?”

“不行,我好不容易纔與小倩重逢,我們好不容易纔能夠在一起,我不可以懷疑她?”

“親自去證實一下,不是消除這一切疑慮的最好方法嗎?”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將我從沉思的糾結中喚醒!

我掏出手機,那是小倩的來電。

“希晨,你現在哪裡啊?”

“我,我在警局對面的那家輕酒吧裡。”

“我現在警局的事情剛好忙完,我去對面找你吧。”

“好吧,我出去等你。”

“那一會兒見囉。”

“一會兒見。”

我掛上了電話,將那靈符攥於手中,然後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從我起身到門口,只有短短數米之遙,卻爲何感覺竟是那麼漫長,身上本無負累,但是足下的腳步,卻爲何會如此沉重難邁。

因爲我在害怕,害怕走出門口,害怕看到小倩,害怕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我終於走出了酒吧,剛好迎面看到馬路對面那正從警局只中走出的小倩。

“希晨,我在這裡!”小倩向我打着招呼,然後向馬路這邊走來。

“小倩。”我也迎面走了過去,直到我走到馬路中央,手中仍緊緊地攥着那張靈符。

“真的要這樣做嗎?”看着對面的小倩越來越近,心中竟是越發的沉重,而手中緊握的那道靈符,此刻竟彷彿重之千斤。

而就在此刻,陷入沉思中的我卻並沒有察覺,一輛汽車已經從遠處飛馳而至!

眼看那奔馳而來的汽車已瞬間而至,我卻仍渾然不知。

但是小倩卻看到了,她猛地衝到我的身旁,一下子將我一把推開,但她自己卻隻身暴露在那飛馳而來的汽車飛輪之下,躲閃不及!

“小倩!不!”眼看小倩就要被那急速而至的汽車撞飛,我終於清醒,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喊!

這一聲呼喊,撕心裂肺,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與絕望!

那飛馳而來的汽車,在即將接觸到小倩身體的那一剎那,終於硬生生地停住了!

死神,就這樣地與小倩擦身而過!

“小倩!”我飛快地跑了過來,一下子將小倩擁入懷中!

“小倩,你爲什麼這麼傻,你知不知道,剛纔的我是多麼絕望。”我哽咽着。

“希晨,只要你沒事就好,其它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小倩柔聲道。

“小倩。”我緊緊地抱着小倩,很緊很緊……

許久,我鬆開手,然後凝視着小倩那純淨的眼眸,凝重道:“小倩,嫁給我吧!”

小倩先是一怔,然後那張絕美的面孔之上閃現出驚訝、興奮、歡喜、甜蜜的神情,終於,她幸福地點了點頭。

我興奮地將小倩緊緊抱起,然後原地旋轉起來!

這一刻,彷彿那些煩惱愁雲全都煙消雲散,彷彿自己成爲了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

夜,深了。此時的我,已經將小倩送回了家中,自己獨自一人漫步在幽靜的林蔭道上。

擡頭望去,蒼穹如墨。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掏出了懷中的那道靈符,滑動了手中的打火機。

“就當這是一個愚人節的笑話吧。”在那朦朧夜色之下,我將這道價值千金的神秘靈符,緩緩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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