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到,火起!”老人中氣十足,聲若洪鐘。
“九轉、百鍊、和光、同塵、居善地、動善時、心善淵……”一段段繁奧的口訣自老人口中脫出。像是說與自己聽,又像是祭拜天地。
這一刻,老人目光如電,凝視東方,目光似能穿透滾滾雲層,見到旭日初昇,紫氣東來。
“雲陰木十斤,田芯子九斤,陽蓍草八斤……”老人口中報着一些名字,這些都是作爲柴火使用的,按老人的說法叫做火引,暗合八卦九宮十方。
易凡和平無釋不敢怠慢,依照老人事前的囑託,將許多柴草擺放成一個錐形,這錐形不可以提前擺好,要在特定的時間才能準確的集地火、晨光爲一。
地火初成,那口大鍋中竟然五彩十色,蘊霧升騰,隔着很遠就能聞到藥香瀰漫。
易凡幾人雖然不懂這些,但是就算作爲一種古老的儀式,那也必須一絲不苟的完成,這是一種尊重,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
陸離雖然平時皮賴,但也不是好壞不分。不過看到平無釋毫不掩飾的大笑,陸離也是滿臉黑線加憤憤不平。
“你笑毛啊!”陸離對着平無釋喊道。
“你忘了你先笑我們了。”易凡板着臉孔說道。
“其實我也忘了他笑我們了,但是我爲什麼就是忍不住開心,忍不住想笑呢,啊哈哈……”平無釋大笑道。
所謂現世報,來的快,大抵就是說的如此。
陸離原以爲華陽老人能夠救了易凡和平無釋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情,但是卻沒想到老人會收自己當徒弟。
九轉百鍊,按照老人的說法就是承受九次易凡和平無釋說的那種火石煮法,九次而已麼,沒什麼可怕的,老人含糊的說道。不過老人說話的時候臉有些發紅,只是沒人注意到而已。
如果在王庭聽到這種說法,肯定會笑老人不厚道,以淵人的意志,整個王庭近五十年來敢嘗試這種塑體之法的不超過百人,而真正成功的不超過十人,據華陽老人所知,王庭西鎮虎星宮上官虹的大弟子,那個被稱爲最有可能繼任下一任淵王的男人,當初塑體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這種百鍊之法最考驗人的意志,在王庭,每個人都知道這種方法的痛苦以及完不成的後果,但是沒有人會強迫別人去完成這個過程。
對淵人來說,百鍊九轉是考驗自己的意志力,如果堅持不下來被別人強制完成,根本就達不到想要的效果,所以中途如果人家自己要放棄,不會有人制止。
但是陸離不同,陸離不是淵人,華陽老人不奢望陸離擁有那種超強的自制力和意志力,對一個城堡人來說,那種要求太高。之所以塑體不選擇在王庭,華陽老人也是不想被人所詬病。
在王庭,即便是自家長輩也不會強迫晚輩去完成這種百鍊九轉。
陸離現在卻沒那麼緊張了。
其實人都是這樣,事情沒有發生的時候,百般恐懼牴觸,甚至會懼怕一些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是當事情真正來臨之後,反倒不那麼害怕,能坦然面對
。
“對了,太疼的話可不好大喊大叫啊,要知道現在墨盟的兩大女神可都在看着你呢。”平無釋笑道。
“加油,別叫的太慘,給聯邦和墨盟留點面子。”易凡的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不過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戲謔。
“加油,我們看好你!”向雲嘉和百里雪薇笑成一團。
“好,加點白糖紅燒了纔好。”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喊道。
陸離轉頭看去,竟然是胖子把麒麟拉了出來。
陸離來不及恐嚇麒麟,一股鑽心的疼痛感直鑽心頭,刺激的陸離牙齒髮抖。
“老子不叫!”陸離仰天長嘯,聲音裡有一種慘烈。
“你已經在叫了,哈哈哈……”平無釋的大笑沖淡了陸離的慘烈。
本應肅穆慘烈而又應該有些敬畏氣氛的百鍊九轉,就在一羣人的調笑之間不知不覺的進行。不得不說,環境真的能夠影響人的感覺,當疼到了一定的強度之後,再疼其實也就無所覺了。
在一個肅穆的環境中,人會不斷地暗示自己現在究竟有多麼痛苦,會不斷告訴自己歷史上纔有幾人能夠成功,會想到原來這個坎,真的不好過。
而陸離現在的心思卻是:老子就是不讓你們看笑話,不過就是一樣的痛苦多來幾遭罷了,老子忍了!
但是,但是他媽的真的很痛啊……
每當陸離覺得不可忍受之時,易凡高舉着柴草,平無釋眼巴巴的鼓勵陸離大叫,百里雪薇和向雲嘉自顧自的說着悄悄話,陸離就強忍着不出聲。
“擦,這二貨原來真能忍住不叫!難道因爲加的藥物不同,他其實沒那麼痛苦嗎?”平無釋悻悻的擺手。
“對自己的徒弟當然待遇不一樣,誰家大人真的忍心讓晚輩受苦。”胖子一副我懂華陽老人的口吻。
華陽老人心中也充滿震驚,陸離本身的資質可以說差的不能再差了,之所以收陸離當徒弟,只是因爲陸離和機甲武器的那種百分之百的契合。所以華陽老人才會說,我不是收陸離當徒弟,而是收陸離駕駛的機甲當徒弟!
按照華陽老人的預測,陸離這種資質,恐怕加火開始就哭天喊地了,但是這個傢伙硬是一聲不吭,而且看他眼珠亂轉,竟然還有心思打什麼鬼主意,這傢伙,要麼就是意志力超強,要麼就是後知後覺,反應遲鈍。
陸離反應遲鈍嗎?當然不是!否則華陽老人怎麼會看上陸離的天盾。華陽老人現在是越看陸離越順眼,已經真正認可了陸離,就衝這份忍耐力,淵人中就少有人及。
陸離眼珠一轉,幾人之中,陸離最恨的不是幸災樂禍的易凡和平無釋,而是胖子。
陸離自己笑他倆在先,現在被他倆拿來開心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沒啥怨言,但是胖子呢?老子和胖子有什麼仇有什麼怨?還要拉麒麟來旁觀!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幾個男人可都是被“煮”過了,憑啥你胖子毛都不幹,口服了兩劑藥就算完事了?所謂好兄弟,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是有難,那必須同當!
“哧溜!”一聲,陸
離掌力暗運,一道水箭朝着胖子打去。
“啊!你這個天殺的!”胖子一條足有三尺高!尖叫聲似能把天上深厚的雲層鑿出洞來。吵得人心底發瘮。
下一刻,“撲通”一聲,胖子暈倒在地上。
“胡鬧!”華陽老人一個閃身直接出現在胖子身邊,運指如飛,易凡幾人看不清老人的動作,只是聽得“啪啪啪”的聲響,老人指點在胖子身上。
“疼痛過度會使人驚厥甚至休克,嚴重的話甚至直接讓人失去呼吸和心跳!萬不可胡鬧,這樣會出人命的!”華陽老人對陸離喝到。
其實藥水的溫度並沒有達到灼傷皮膚的高度,只是因爲其藥理的作用,纔會產生那種錐心的疼痛感。
半刻鐘之後,胖子幽幽的醒來。
“嘶……”胖子有些顫抖的收緊了腿,然後站起來急忙藏到易凡身後,小眼睛看着陸離有些害怕,真怕陸離再給他來一下。那種感覺真不是人受的,簡直要了胖爺的命啊!不過胖子現在是打心眼裡佩服陸離,這種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起的。
“瞧你那熊樣,真是弱不禁風,才那麼一點點就暈了過去。”陸離呲牙咧嘴的說道。雖然陸離有餘力搞怪,但是疼痛感是絲毫不減的。
“弱不禁風!在王庭,現在能承受得了這種痛苦的不超過五個數!”華陽老人伸出手掌對陸離有些氣急敗壞的比劃道。
當疼痛感上升到一定的高度,疼死人可不是比喻,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幾,幾個數?”陸離牙齒打顫的問道。
“五個數!”華陽老人大聲吼道。
“哎呀疼死老子了!老子不玩了……”陸離的慘叫聲忽然爆發。
一邊大吵大鬧,一邊就要往外爬。
“啪!”華陽老人一巴掌拍了下來,陸離頓時老實了,帶着哭腔口齒不清的喊道:視乎啊,黃庭不到烏戈淫啊……
華陽老人有些暗怪自己說漏了嘴,否則的話,恐怕這傢伙恐怕一直到結束都不會吭聲。知道和不知道差距真的那麼大麼?人的心理真的是難以捉摸,或許無知者無畏就是這個意思吧。
當嘗試了一百零一次爬出,被華陽老人再次拍下之後,陸離麻木了,陸離覺得,華陽老人其實是在不亦樂乎的玩一個真人版遊戲,遊戲的名字叫砸地鼠!
最可恨的是,易凡他們竟然都不同情自己,耳邊聽到的全是:
“這邊這邊出來了,砸!”
“那邊又冒頭了,砸!”
“這邊,砸!”
“咦,怎麼不冒頭了?”
“加火加火……”
“哦對對對,差點忘了。”
到了後來,甚至連百里雪薇和向雲嘉都來湊熱鬧,看毛啊看,老子沒穿衣服好吧?看到眼裡扒不出來了,陸離心中無力的吐槽……
整整一天的功夫,陸離的塑體總算完成,穿好衣服的一剎那,陸離眼光明淨,像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一般,他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種蓬勃的張力自內而外散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