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鉤鼻男子扭頭看看隔間的門已經被拉上,這是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那姝姝和小曼兩人的目標到底是誰?會是這裡所有的人嗎?
“不要亂來!”
他努力壓低着聲音,還想要給兩個女人留條後路。可女人們明顯沒有想要留後路給這個可憐的鷹鉤鼻中年男子。
小曼飛快探出左手,捂住對方口鼻並順勢將他壓倒在二號卡位裡,半秒時間都不需要,右手幾乎同時抵達,對着喉結重重一擊,骨頭碎裂的聲音完全被穿梭機引擎聲所掩蓋。
細微的異常響動,還是激活了夏承浩的監測系統,他猛然睜開眼來。看到對面三號位的姝姝正將一塊薯片送進嘴裡,那可愛的小嘴輕輕地咀嚼着,尤爲誘人。
見男人看着自己,她挑逗性地做個鬼臉,迅即改作歉意。
夏承浩可不吃這套,與自己無關的事就是無關,不論你長得有多麼漂亮迷人。
“你還要嗎?”她在問一號位的小曼。
小曼嫵媚一笑,伸手接過半袋薯片,壓着聲音說:“都被你吃完了!”
原來,又是虛驚一場。夏承浩暗自苦笑,自己這智能系統是不是太多疑了,說過今天晚上不會有危險的。
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他又強迫自己進入睡眠。
姝姝還在咀嚼着薯片,發出清脆的咔咔聲。掩護小曼,將那位已經沒有呼吸的鷹鉤鼻男人臉轉向一邊,拉起被子連頭一起蓋好。
夏承浩剛纔醒了,而且醒得十分及時,所以現在他到底是不是又睡了,無法肯定。剩下這一小時的時間完全沒有機會再行動,且等等,在穿梭機抵達霧峰之前如果沒有好機會便只能硬來。
只是與夏承浩硬拼的話,成功機率並不太大。
四十分鐘後,機艙中已經完全亮了起來,晨曦從雪地上折射橙色的光投入七號隔間。
麻斑臉跳下牀拉隔間門,走道上已經有人拿着杯子經過。
夏承浩洗漱過後,坐回卡位盯着舷窗。
纖長的手指在窗上畫着精美圖案,透過抹掉霧氣的透明玻璃,欣賞外面那急速後退的冰雪世界,彷彿看到了養父母正在窗外微笑看着他。
“爸爸,我到底從哪裡來?”幼時的夏承浩曾經這麼問他的父親。
養父會慈祥地回答:“當然是媽媽生的呀!”
“那麼,爲什麼他們說我是撿來的?”
“是嗎?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小承浩擡起臉,天真地問:“你和媽媽會保護我嗎?”
“傻孩子,你是我們的寶貝,當然會保護你。但你要答應長大了也要保護我們喲!”養父輕輕拍拍他的小腦袋。
夏承浩點點頭,有些似懂非懂,本想再問問到底爸爸的話是代表自己是撿還是媽媽生的,可已沒有勇氣。
他的思緒很快隨着穿梭機兩旁掠過的世界倒回二十多年前,那個他開始對世界產生記憶的年月。
再向前的事情,很大部分只能從別人的講述裡獲知,可對夏承浩來說,每個別人講的故事都會如電影鏡頭般在腦海裡活起來。
那一年的寶崗城,同樣是城裡城外都飛着漫天的雪,天地應該和現在舷窗外面的世界一樣蒼茫。不同的是那裡沒有零下六十度的深寒,最多也就零下十四五攝氏度,人們會在冬天照樣好好生活。
人行道兩旁原本繁茂的梧桐那時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杈,裹着晶瑩剔透的外衣,家家戶戶屋檐下吊着鋒利的冰凌,向這個世界宣示着冬季已經到來。
天氣雖冷,卻沒有凍去人們的熱情,長長的隊伍排在平日沒落此時喧鬧的商店門口,手中捏着政府發放的各式電子券耐心等待。自從葛利斯全球經濟衰退之後,所有的工業文明開始逐漸失落,就連日常的生活供應都需要憑聯邦發行電子券限量兌換。
人們或是滿臉的焦慮,或是帶着對明天的憧憬。如果說公民們一年之中還有快樂的話,那便是這個能集中兌換商品的月份。
整個錫安國在年末設立了“深寒節”,以祈禱部分地區零下六十度甚至更低氣溫下的生靈們,能平安度過葛利斯星球環境對人類一年一度的考驗。
深寒節從祈禱性質經過幾百年之後演變成全民過節,所以現在正是兌換生活必需品的關鍵時間,在這個物質匱乏的世界裡,物資擁有的多少完全可以決定公民們對這個節日的體驗。
寶崗城南的一個小巷,最深處有間不大的院子,二十米方圓。
凜冽的寒風裡,那叢葛利斯清蘿卻依然透出綠色,牆角的清蘿枝伸出牆頭,被風吹得前俯後仰,雪團不時從葉片上落下,碎在地上發出啪啪微響。
夏錦輕輕嘆了口氣,望着滿天紛飛的落雪若有所思:“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
屋裡傳來一聲特別的嬰兒啼哭,帶着沙啞卻有些電子合成音的味道,緊接是一聲舒發行旭敏輕呼愛人的聲音。
男人長嘆一氣轉過頭,順勢抖去飄在肩頭的稀疏雪花,一聲看似夜行衣靠的打扮,看來昨夜出去之後回來還沒有褪去這身衣服,布料雖薄卻不見絲毫寒意。
伸手掀起厚厚門簾,大步走進室內。
一角的壁爐裡,從城裡撿來的廢柴燒得正旺,散發着樹木的清香,透出十足的暖意,熱氣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不大的的單間里布置卻極爲雅緻,臨窗是主人的工作臺,擺着書籍和電腦,內側有一張鐵牀,牆壁上張貼着幾幅與這個時代應景的抽象畫,看起來只是應時而並不一定能看懂。
舒旭敏半倚在牀頭,髮絲散漫地垂在肩頭,滿含愛意地看着懷中這個從不睡覺的嬰兒。肌膚如雪,加上暖氣烘出的紅暈,特別好看,顧盼之間沒半點兒像產了孩子的婦人。
沒錯,這孩子並不是她生下的,她根本就沒辦法生孩子。
“小傢伙還是不肯睡嗎?”夏錦輕輕坐在牀邊,也憐愛地看着那張嫩紅小臉,溫柔地握起妻子有些冰冷的大手。
“從你昨夜出去之後,拍了半夜就是不睡,這都天亮了還是沒辦法。”舒旭敏擡起頭,眸子裡帶着歉意,猶如在愛人面前犯了大錯一般。
最後轉了話題問道:“有沒有想好,給他取個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