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的，不需要維修。”唯行不明白。
“你是想違約嗎？”電鋸問，同時拔出大槍。那槍裡有新裝好的彈匣，隨時可以開槍。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要違背約定。我說過會幫你完成任務，我一定做到。但不是現在，請稍等一下好嗎？”
電鋸慢慢收起槍。周圍的戰士也放下武器。劍拔弩張的形勢稍微緩和。
“大塊兒，準備好了嗎？找幾個人幫幫忙，快點完成我們預定的計劃吧。一會兒我這邊護士該查房了。”
已經花了整整一天時間了，應龍早就累了。
電鋸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等待應龍兌現承諾。唯行剛纔時刻準備出手奪槍，現在和電鋸一樣放鬆地站立着。他想：電鋸是個好人。他沒像叔那樣說一套做一套。好人和好人應該友好，該和Ｒ３一樣成爲朋友。而不應該成爲國隊長那樣的敵對方。
大塊兒叫了幾個戰士一起幫忙，不用多久，就把倉房裡唯行換下來的部件，重新拼裝焊接了一個假的唯行。那些傷痕累累的外甲重新組裝到一起，不由得讓人回想起那場比賽的殘酷來。他們用拖車把假唯行拖到電鋸面前，給他看。
“這是李唯行。你可以帶他回去交差。”大塊兒說。
“我在這裡。我纔是李唯行。”自從有了“我意識”，唯行很久沒這麼強調過自己了。
電鋸指着真正的唯行說：“他是李唯行。他自己承認的。這個不是。他沒承認過。”
魚線說：“誰說只能有一個李唯行的？機器人經常更新換代，就算這個是舊版的，可也是貨真價實的李唯行啊。”
電鋸說：“我的任務是帶人質回去。這個會說話，應該是活的。我帶着死去的人質回去，不能算完成任務。”
應龍說道：“別急。讓我們重新確認一下你的任務目標。既然你說有唯行的個人資料，至少該有張照片吧？拿來給我們看看，不會影響你完成任務吧。”
電鋸通過唯行，打印了幾張目標人物的圖像。看樣子是從奧丁的角度拍的，清晰度很好。這是當時唯行進行比賽時的照片。可惜都是唯行嚴重受損之前的照片。在唯行受損之前，奧丁已經被打成廢鐵了。之後的比賽他沒看到過。
應龍看過微笑着說：“電鋸，你覺得這個活的李唯行和躺着的李唯行，哪個跟你的目標人物相似度更高？”
“活的。”
“那好，如果把躺着的李唯行也立起來，你再重新比較呢？”大家七手八腳幫忙把假唯行立起來。
電鋸等了一會兒：“說話的李唯行相似度６９％，不說話的相似度５５％。”
“嗯。舊版唯行是在後來的戰鬥中受傷的，跟你的照片確實相差多了一些。大塊兒，把舊唯行的外甲做些處理，讓他儘量多恢復一些照片上的原貌。”
一會兒，電鋸回答：“不說話的唯行相似度提高到６７％。”
大塊兒說：“不行了，只能恢復到這種程度了。應龍，再弄下去，只能重作舊外甲了。”
應龍發愁了。如果不能讓假唯行比真唯行的相似度高，電鋸有可能會帶走真唯行。
魚線悠悠地說：“唯行，跟舊版的擺出相同的造型。”
唯行照作。
魚線又補了一句：“張大嘴巴，不要動。”
唯行又照作。那大張着的新嘴巴，使整張臉的造型突然一變。
電鋸說：“不說話的李唯行相似度沒有提高。說話的唯行相似度降低到６３％。”
應龍趕緊說：“是啊。你看，我們說過這個不說話的纔是你要找的。這個會說話的唯行還是留下來陪我們吧。這樣你找到了真正的唯行，可以完成任務，而我們不必失去親人。”
電鋸仔細看了看兩個一動不動的唯行。“你說的對。不說話的這個纔是我需要的。你確認他沒有死嗎？”
“沒有沒有。因爲故障，暫時不能動，這不算死。只要你完成了任務，修好了還是能用的。”魚線趕緊補充。
唯行問：“沒有內部機件也能動嗎？”
魚線急喊：“不要動，別說話，保持剛纔的姿勢。”
唯行聽話的一動不動，不再出聲。
電鋸走向假唯行：“好吧。我們營地也有維修工。他們應該可以修復。那麼就能完成任務了。我現在可以帶李唯行離開了嗎？”
魚線高興地正要送客。
幾個戰士突然說：“不行！我們團長說：要死守這個外國機器人。讓你走了，我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電鋸一把摟住假唯行，隨手掏出大槍，jǐng戒地瞄準着同樣也用槍對着他的幾個戰士。
場面頓時僵住。
應龍抓抓頭：“魚線，你說他們政委給你留了電話是嗎？我來跟他說說看，我想應該有得商量。你最好跟電鋸商量一下。在我們這裡發生的事情，最好讓他保密，不要告訴別人。我就不詳細說了，你懂的。”
這就是說：我們對他做過的手腳，你要找個好的理由讓他替我們保密。
魚線會意一笑：“我懂。我念號碼，你直接撥號先打電話吧。……”
畫面斷掉了。
魚線跟電鋸商量了一會兒，順利地完成了協商工作。
過了一會兒，一個戰士接到了趙政委的電話。接着兩班戰士軍姿挺撥地收了隊。他們帶走了小chūn兒送來的補充粘膠液的密封罐。那是四瓶滿滿的粘膠補充液。
應龍回到線上來。他說他剛勸服了趙政委，並且送了幾件他們非常喜歡的小禮物作爲感謝。
接下來，應龍安排齊遇和大塊兒先行離開。這樣出了什麼事情，都扯不到他們頭上。
魚線去刪除了監控裡關於電鋸的全部記錄。唯行留下陪伴電鋸等待魚線回來。
電鋸已經收了槍，因爲友軍的應龍還沒有告訴他可以離開，所以他還在等待友軍的通知。
唯行問電鋸：“我們能作朋友嗎？”
“朋友？我們已經是友軍了。”
“不。朋友。就是你跟我，友好的個人關係。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
“嗯，可以。只要長官不反對，我們就是朋友。我需要聽從長官的命令。”
“好的。等你長官同意了，就發個郵件給我。我的郵箱已經送到你資料庫裡了。”
“我看到了。到時我會聯絡你。”
“我們都是機器人。是同類。你正義。我喜歡你。”
“喜歡？這是什麼？我不懂。”
“嗯，以前我也不懂。也許你要再成長一些纔會懂。爸爸這麼告訴我，現在他說對了。”
應龍聽着他們的談話，暗自開心。
“是嗎？我只會完成任務。不會喜歡。”
“也許你需要一些模塊，就能學會了。”
“這是新的戰鬥技能嗎？如果是的話，我願意學。長官說，我可以積累戰鬥技能和戰鬥經驗。”
“我看過了，你的戰鬥資料庫對這技能不起作用。無法支持。我可以在你的作戰處理功能里加個補充擴展包。你不喜歡，隨時可以刪除這個擴展功能包。這是最基礎的好惡功能。有了他，你就能喜歡和討厭一些事物。和真正的人類一樣。”
“這對戰鬥有幫助嗎？”
“有的。我推算你會越來越喜歡正義和勝利。裡面有固化的jīng簡版三觀模塊。爸爸說：有了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這三觀，你就和人一樣了。這是很高級的功能。你的系統裡，我能改寫的可用空間太小了。不然就可以全功能改寫一份給你。”唯行早就有了模塊編寫功能，這還是首次自主改寫程序並送給其他機器人。
應龍吃驚地聽着。唯行的改寫模塊能力竟然提高了這麼多。以後應該限制唯行送這麼高檔的禮物，不然很快就沒有技術秘密可言了。
“謝謝。可是爲什麼要給我這些？你的目的是什麼？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這不合理。”
“我需要朋友。叔說：朋友是最寶貴的財富。我現在除了親人，只有一個朋友。他也是機器人，不過我現在聯繫不上他。我想你也做我的朋友。我們可以組織一個俱樂部，全是機器人的俱樂部。電視上演過，一些同類，經常很開心地聚集在一起。我喜歡這樣。他們還有俱樂部的名字，某某俱樂部，某某聯盟，某某團。我們將來遇到更多的機器人，可以邀請他們加入這個俱樂部。這樣可以交到更多好朋友。”
“很好的建議。士兵數增加，可以使戰鬥力倍增。我喜歡。”電鋸的新功能看來已經成功運轉了。他開始提到“喜歡”這個字眼。“俱樂部的名字是什麼？部隊番號嗎？”
“意思一樣。”在唯行看來，這兩者沒有明顯區別，都是代號。
“我喜歡‘聯盟’。這是軍事術語。”
“那就叫‘機器人聯盟’。只邀請機器人蔘加。我是成員１號，你是成員２號。Ｒ３我會聯繫他。邀請他成爲成員３號。我們在線上保持聯繫，就能在任何地方進入俱樂部。”
“好的。不過我要先請示長官。有消息我會聯繫你。”
“說定了。”唯行高興地說。然後伸出一隻手掌，等着電鋸拍擊一下。電鋸沒理解。唯行教他這是友好和同意的表示。電鋸照作了。
應龍心想：哇，唯行才擁有初級的世界觀，已經懂得組織自己的俱樂部了。如果能夠提高他三觀的水準，唯行會做出什麼樣的新行爲呢？照此發展下去，唯行說不定可以打破國家的壁壘和文化的限制，建立一個全新的技術和文化圈子。一個專屬於機器人的圈子。搞不好，將來從唯行那裡得到的消息，比從國安部能得到的都要多了。
應龍覺得這真是太棒了。他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他恨不得自己也能成爲俱樂部的一員。要是將來唯行懂得孝順，說不定還能幫自己弄到一個特殊成員的席位。應龍偷笑盤算着。跟一大堆有智能的機器人聯誼，這得多拉風的人類才能辦得到啊。這對於應龍來說，真是作夢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