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考的唯行突然收到一封電子郵件。是一個從沒見過的地址發來的。
-您好,請問您是誰?爲什麼要四處攻擊各地服務器?
用的是明文,連落款都沒有,肯定不是電鋸的。唯行有些失望。這些天他頻繁切入各國的服務器,努力尋找各國聯網的軍用衛星。這封未知郵件的主人,一定是發現了他過度使用網絡,從而發現了他對各國服務器的入侵。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郵箱,那麼自己的IP一定被對方鎖定了。並且,一定被跟蹤監視了一段時間了。
思量再三,他決定回信。因爲這封信看起來並無惡意,似乎只有確認身份的目的。
-我叫李唯行。正在尋找失蹤的朋友。我並無惡意。
兩人通過郵件聊起天來。對方非常耐心地核對着自己的入侵記錄,一一確認自己的目的,而且態度友好。對方的提問是從首次攻擊國服務器開始的。可從他提問時佐證的資料來看,二十幾天來自己的全部網絡活動都被記錄在案了。另外,對方提問時語言的機械xìng表露無遺。這應該不是個人類!如果是人類,應該早就煩了。人際模塊讓他可以推測對方的心理活動,但對方的心理活動卻不像個人類,倒是和剛會說話時自己的表達方式特別接近。那麼……,對方也是一個機器人?郵件發自國。他寫郵件和提出新問題的速度非常之快,幾乎可以與自己的輸入速度相比。人類是不可能達到這種速度的。這使對方是非人類的準確率提高到70%。
-請問您是人類嗎?
-不,我是臺服務器。
-我也不是人類。我是個機器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和所屬團體嗎?
-叫我白頭雕,我服務於國zhèng?fǔ,其他不能透露。
-真高興能認識一個新的非人類生命。
-你自認爲是生命體?
-是的。你不是嗎?我覺得你也有智能。
-謝謝。只要您不惡意破壞網絡環境,我將結束與您的對話。
-先別走。我想請問一件事。
-你想加入我的俱樂部嗎?私人xìng質的。
-你有什麼目的?
-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尋找更多的智慧型機器人朋友。另外,我需要找到我的盟友,他現在失蹤了,可能被別人抓走了。我想找到他。
-抱謙,我不是機器人。
-沒關係,我爸爸說,重要的是有智力。我就換過很多副機體,最早的機體就是一臺微機。外形真的不重要。我不介意你是服務器。
長時間的沉默……
-如果不違反國憲法,我可以考慮。
-請放心,我把“機器人聯盟”的章程發給你過目。看過再說。
傳文件……
-我覺得與憲法並不牴觸。
-太好了。你願意加入嗎?
-好的。但影響國家利益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你戒心挺重的。這證明你很聰明。放心,我不會提過份的要求。如果你覺得過份,有權拒絕。聯盟中的每個成員都是平等zì?yóu的。如果你不喜歡我的俱樂部,可以隨時要求退出。我們尊重每一位成員的選擇,同時努力保證每一位成員的利益。
-加入。
-太好了。謝謝您的信任,白頭雕。
唯行成功拉到一位新盟友。唯行給他發去聯盟的初級溝通密文加密方式。
並提出協助尋找電鋸下落的要求。白頭雕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它的理由是:我爲zhèng?fǔ收集和管理網絡情報,這纔是我的任務。你沒有提供給我幫助,卻要求我提供情報給你。這是不合理的。除非你也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給我。
唯行認爲這樣很合理,就問他需要什麼樣的情報才能做爲協助的交換條件。他早就學會了討價還價,這些自然不在話下。
白頭雕列出一些IP,說這裡任何一個服務器的情報他都無法獲得,如果你能獲得其中任何一個IP的接入方式(用戶名密碼),就將得到我的協助。
好,對方也是個有頭腦的機器人。唯行想L不就是要我入侵嗎?這些IP全是外國的,也不違背叔的要求。成交。
十分鐘後……
-你是個非常棒的盟友。李唯行,跟你的合作非常愉快。感謝你的幫助。你需要我提供什麼樣的協助?
-找到年月rì時~時,Z國省市地區的衛星地表拍攝或有關的任何畫面,讓我可以找到電鋸的下落。電鋸的身體特徵是……
-好的。我通過軍用衛星,取得了一些相關資料,希望能幫到你。爲了不被其他人發現,已經轉到一個只有你才能訪問的小網站。這個網站只開放30分鐘,你動作最好快一點兒。
唯行只用了10分鐘,就取得了新盟友提供的全部資料。
電鋸體格異於常人的高大,所以按比例計算,從衛星圖片上尋找起來非常容易。白頭雕提供的每一張照片都很有價值。唯行推想,白頭雕至少應該是臺大型機,工作效率奇高。可惜畫面都很模糊,看得不太清楚,只能約略分析出這是電鋸的體型(俯視時比普通人大出一大圈兒)。可是光有這些還無法分析出電鋸的下落。
根據自己掌握的時間表,和電鋸消失的位置,結合白頭雕提供的衛星照片,推理一直進行的很順利。可以看出電鋸被一些開着大型吉普車且手持武器的人包圍了。看不出他有沒有傷人。唯行想,也不要被人傷到纔好。電鋸最終被人用粘膠槍抓走了。因爲接下來的照片裡電鋸摔倒了,並且體積突然增大很多,像一朵蘑菇似的被運上了卡車。最大的可能是周團長帶人抓走了他。本地沒有其他機構,還能擁有能夠活捉電鋸的武器了。後面的照片印證了唯行的猜想。電鋸果然被運往周團長的營地。最後運載電鋸的車進入一個庫房,電鋸的行蹤便無法判斷了。那庫房有重兵把守,且有很多車輛進出。電鋸有可能被任何一輛車運往任何一處地方。也有可能一直就在那裡沒動過地方。
最好的選擇,就是繼續從白頭雕那裡獲得更多的資料。雖然和白頭雕殺價很浪費時間,但總比沒線索要好。再說白頭雕的要求也不過份,這只是情報互換,不影響國家利益,而且對雙方都有好處。電鋸是個講義氣的好朋友。他什麼都肯爲自己做,自己這點小小麻煩又算得了什麼?叔說過,做人得講究,朋友是財富。
就這樣,唯行和白頭雕不停地做着小筆交易。直到白頭雕再沒有需要入侵的IP。可是唯行得到的信息卻仍不夠完整,不能推斷出電鋸的準確位置。還有三十多個可能的地點沒有被證實。
白頭雕認爲自己暫時不再需要進行交易了。唯行跟他商量半天,希望用優惠條件,提前換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馬伯伯聽說下次加工可以打八折,連本次的報酬都能提前付。沒理由白頭雕不接受同樣的優惠條件。可是白頭雕說最安全的交易就是現場交易。可能是他對自己的信任值還不夠高。如果早認識他幾天就好了。
唯行很焦急。從照片上顯示的時間不看,電鋸逃離法庭的當天傍晚便已被捕。這段時間裡,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變數多到唯行無法計算和推測。怎麼才能讓白頭雕向自己提供情報呢?唯行突然想起某次在網上搜索時,檢索到一篇文章,教人們怎樣才能說服對方。因爲自己當時閱讀和理解的能力還不夠,完全看不懂,所以就略過了。現在的唯行遭遇了很多事情,人生經驗增加不少。所以他決定再試讀一下,也許能夠有幫助。
唯行取得該資料,現場學習。很快就明白了裡面大部分意思。他開始跟白頭雕進行私人層面的交流,卻絕口不提需要情報的事。白頭雕對這些個人間的問答並不特別防範,但涉及工作的全都閉口不答。這是非常好的保密控制,進一步證明了他的智能等級。
唯行根據已獲得的資料整理出一些推論:
白頭雕可能是一臺超級計算機。他從屬於情報部門,爲zhèng?fǔ監控和收集網絡資訊。他有能力調閱國zhèng?fǔ軍事衛星的數據,有能力獲得大量的網絡資料。甚至有權獲得某個IP的全部網絡活動記錄。他所在的位置和所屬上級不可透露。他在特別授權的前提下,可以進行網絡攻擊(能力很低,遠遠不如自己的水平專業)。他24小時在線,監控和過濾地球上三千分之一的數據流動,仍然有足夠的空餘時鐘不參與運算。應該還有跟他一樣的更多臺這樣的超級計算機,絕對不止白頭雕一臺。奇怪的是他似乎沒有cāo作員。他的一切工作更像是自動控制。那麼他絕對可以歸入智慧型機器,理論上硬件條件如此優越,比自己xìng能好,智能應該更高才對。從他的表現看,他平rì接觸人類的機會應該很少,好像根本沒有正式的人際交往經驗。交際能力弱到可憐,無法準確地推斷對方的心理預期。在他眼裡,許多事情只被簡單地劃分爲可以和不可以兩類。他戒心重,不相信管理員以外的任何人類,時刻防範着可能的被入侵。自發xìng地在知道保護自己的利益。小氣,非常重視即得利益。
根據這些有用的信息,唯行推理着白頭雕可能的需要,列出幾個備選的交易籌碼。如果逐項嘗試商議的話,也許有機會打動戒心極重的白頭雕。可是,不能對無yù無求的服務器抱以太大的期望。目前爲止,只知道他對無法接入的服務器的帳號有興趣。
終於,唯行可供商議的倒數第二項,是提供給他自己的邏輯模塊。希望能以此換取足夠的情報,直到找到電鋸的下落。只要白頭雕提供其所使用的系統類型和版本號,並設定需要的接口標準,唯行就可以改寫出一個可供白頭雕使用的模塊。他可以先提供一個試用版,等白頭雕確認合用和有需要之後,再提供完整版。但是有鑑於白頭雕的小氣,他有可能故意不一次提供足夠的情報。所以唯行有必要將此模塊切分爲兩個部分,分別提供。在自己得到想要的情報時,才提供後半部分程序,類似於定金和尾款的結算。
白頭雕一開始不同意。唯行爲了增加交易機會,像推銷員一樣地進行遊說:“擁有這個模塊,將使你的推理能力大爲上升,有利於整理情報數據,分析獲得更有價值的信息。”此後對方沉默良久,竟然同意先試用一下。
唯行默默地感謝着爸爸和叔。自己的內臟就算再好,畢竟只是微機聯合體,硬件xìng能絕對和白頭雕(至少是大型機)無法相比。可自己卻能在智力表現上稍勝一籌,並發現了對方的心理預期。儘管白頭雕的思維速度可能比自己快,計算能力也是自己的倍數。但在思維能力的廣度和深度上,仍顯稚嫩。就像很早以前的自己,很容易就被叔說服了。加上較好的談判技能(感謝姑姑),白頭雕始終處於下風。白頭雕唯一可以依仗的資本,就是他所掌握的龐大的情報資源。
接下來的事情很容易,白頭雕試用了一小時的邏輯模塊(半個功能),同意繼續這個交易。唯行將得到關於電鋸的全部情報,直到他確認電鋸所處的位置。代價是提供一個完整功能的邏輯模塊給白頭雕。
唯行在新的對談中,驚訝地發現,只有半個邏輯模塊的白頭雕似乎變得比之前聰明瞭。要不是提前定死了談判底線,他幾乎要對思路清晰又理論充分的白頭雕做出讓步了。只有半個模塊就能讓他變得這麼強,如果有了整個模塊,他不是沒可能在智能上勝過自己。唯行開始擔心。硬件差距倒底是存在的,如果他憑藉硬件優勢超過自己,那麼自己還怎麼跟他交易?最後的可能是,自己被迫付出全部的模塊,而他變得遠遠強過自己。唯行決定從今往後,不再提供任何模塊給白頭雕,以保證自己的軟件技術優勢。對於一個小氣又強大的合作伙伴,這種防範是必要的。
唯行不介意跟電鋸分享模塊。可白頭雕就另當別論了。雖然也是盟友,可他怎麼看都不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