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躺在牀上的藤堂鏡志郎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我不是……”
“你醒了,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這時,房門被推開,一位醫生在士兵的保護下走了進來。
“……你們是誰?”
藤堂鏡志郎可不會問什麼“這是不是死後的世界?”、“我不是死了嗎?”這種愚蠢的問題,在看到他們出現的時候他就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死刑出了問題,眼前這夥不明身份的人把他抓到了未知的地方。
醫生和士兵並沒有回答藤堂鏡志郎,在醫生的指示下,幾名士兵將藤堂鏡志郎控制住,讓醫生替他進行檢查。
“嗯,初步判斷,意識清醒,但是否留下後遺症還需要觀察。”
“你們到底是誰?”藤堂鏡志郎不是沒有想過打暈這些守衛,挾持醫生爲人質逃離這裡,但成功率實在太低
他所在的小房間除了一扇門就只有大約手臂粗的通風口,整個房間只有十平方米左右,只有門這一個出口。
士兵全副武裝,裝備精良,從站位、姿勢、步伐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羣訓練有素的優秀士兵。
然後是醫生說話時帶着外地口音,他很可能已經不在櫻花國了,不知道具體位置。
綜上所述,藤堂鏡志郎選擇了潛伏下來,等獲得了更多的情報,有更大的把握了之後,再考慮如何逃離這裡。
但下一秒,醫生的話卻讓他瞪大了雙目。
“殿下,基本檢查沒問題,正準備……是,正常交流沒問題……Yes,your highness.”
“殿下!”這個稱呼,還有結尾的回答,他所知道的,只有神聖布尼塔利亞帝國纔會使用,那麼抓他的人背後是哪一國,可以確認了。
而布尼塔利亞帝國內,能被稱爲殿下的人,只有皇族,藤堂鏡志郎開始思考,他見過的皇族只有柯內莉亞和楊輝兩個人,有過接觸的只有楊輝。
“作爲我認可的人,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這句話,從藤堂鏡志郎的腦海裡閃過,這是楊輝當初在決鬥之後對他說過的話,也正是回想起了這句話,藤堂鏡志郎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想了,他落入了楊輝的手裡。
“走吧,殿下要見你。”
“……”藤堂鏡志郎不反抗,也打消了逃離的想法。
第一,武者交手也是交心,能夠堂堂正正擊敗自己的人,是值得認可的。
第二,他對楊輝的作用並不大,因爲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根本不可能幫他多少事情,尤其是櫻花國的情報。
第三,楊輝應該很清楚他是什麼人,也明白自己什麼都不會透露,更不會背叛……背叛?
這個詞語出現在了藤堂鏡志郎的腦海中央,並且在無限地放大。
背叛?誰背叛了誰?是自己背叛了櫻花國嗎?是自己背叛了同胞嗎?
不,不是的,應該是自己遭到了背叛,是他們背叛了自己,自己……不不不,不能這樣,我是武士,是櫻花國的武士,忠於自己的民族,忠於自己的國家……
“爸爸!”
熟悉的呼喚,讓藤堂鏡志郎回神,但也讓他目瞪口呆,冰冷的電梯不知道上升了多久,打開之後並不是陰冷的通道,而是富麗堂皇的府邸,而跑過來抱住他的小孩子,正是他的兒子小志。
“小志!?你怎麼會在這裡!?達蓮娜你也在!這裡是……”
與藤堂鏡志郎抱在一起的女人並不是藤堂鏡志郎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小志出生後不久,就因爲癌症去世了,達蓮娜是藤堂妻子的閨蜜,在藤堂妻子去世後,一直是達蓮娜照顧藤堂一家,雖然沒有結婚,但……也就差張證而已。
“是楊輝殿下帶我們來的。”達蓮娜抹掉了眼淚,對藤堂鏡志郎說道。
“楊輝殿下!”
果然,擡頭看去,就看到楊輝揹着手,一臉微笑地看着他們一家人團聚,藤堂鏡志郎立馬將達蓮娜和小志護在身後。
“嗯,不錯的反應,看來那個藥確實沒什麼副作用。”楊輝滿意地點了點頭。
“楊輝殿下,如果您還有身爲武人的尊嚴,就不要對他們動手。”藤堂鏡志郎說道。
“嗯,很有趣,你說的話沒有一點是正確的。”楊輝歪了歪頭,依舊保持着若有深意的微笑,“首先,我說過我不是武人,自然也就沒有你口中的尊嚴。”
聽到這話,藤堂鏡志郎護着達蓮娜和小志後退了幾步。
“然後,我爲什麼要對他們動手?”
“楊輝殿下,您難道不是打算用他們來脅迫我嗎?”
“嗯?哈哈哈哈……”聞言的楊輝捂臉大笑,“藤堂啊藤堂,你是在看不起我的眼光,還是看不起你自己呢?” “……”藤堂鏡志郎無以言對,他的判斷不是在暗示楊輝認爲在家人的脅迫下自己就會爲對方所用,就是在隱喻自己在家人被脅迫的情況下會選擇妥協。
“跟我來吧,我想無論哪個國家,都沒有讓客人一直待在過道的道理。”
說完,楊輝轉身就走,留下糾結的藤堂鏡志郎。
而這時,達蓮娜握住了藤堂鏡志郎的手,小志也牽起了他的另一隻手。
“沒事的,藤堂,殿下沒有爲難我們。”
“嗯,爸爸,大哥哥是好人。”
“……”藤堂鏡志郎的表情更復雜了,他與楊輝算得上敵人,但現在自己的家人卻對自己的敵人頗有好感。
“吸~呼~”
最終,藤堂鏡志郎深呼吸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帶着自己的家人跟上了楊輝的腳步,一路來到一間看似豪華的餐廳。
“不錯。”看到三人到來,楊輝點了點頭,伸手示意三人坐下,“正好是晚餐時間,我個人挺喜歡天朝菜式,不知道你們是否習慣。”
藤堂鏡志郎點了點頭,三人相繼落座,現在他的一切都掌握在楊輝的手裡,只能聽從楊輝的指示行動。
“關於你的疑問,藤堂先生,我並沒有挾持夫人和令郎的想法,在你的判決下來之前,無論是保守派還是少壯派,就派出了人手去接他們,以你和赤松將軍的關係,夫人和令郎被少壯派接走了還好,但如果被保守派的人接走了呢?”
“……”藤堂鏡志郎沒有開口,但低下的頭顱和臉上的猙獰表情已經是對楊輝的回答了,他無法想象楊輝的講述成真,達蓮娜和小志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
“所以我提前接走了夫人和令郎,暫時將他們安置在這裡。”
“那接下來呢?”藤堂鏡志郎很感激楊輝,因爲他保護了達蓮娜和小志,但這樣的感情牌客無法動搖他的信念。
“接下來?小志這孩子挺聰明的,我向布尼塔利亞帝都的皇家學院要了個名額,可以送他去布尼塔利亞留學。”
“不可能。”藤堂鏡志郎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布尼塔利亞帝國的皇家學院是世界最好的學府之一,而且從小學到大學是一路暢通的,能夠從皇家學院畢業的人,無一不是世界有名的人才。
但儘管如此,藤堂鏡志郎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成爲對付自己、對付同胞、對付國家的籌碼。
“那就阿什弗德學園吧。”藤堂鏡志郎的拒絕也在意料之中,楊輝並沒有太在意,“也是世界名校,我可以幫他要一個插班生的名額……”
“我拒絕,楊輝殿下。”
“……”再次被拒絕,楊輝放下了碗筷,嘆氣搖頭,“藤堂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可是一個‘死人’?而且……還是‘叛徒’?”
“……”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這孩子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他會遭遇什麼?他會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而且這個父親還是國家的叛徒,千古的罪人。”
“……”
“還有,藤堂道場原本也是櫻花國有名有姓的大道場了,不僅規模大,同時名望高,地位高,但現在……呵呵,已經被不理智的櫻花國民焚之一炬了,就連學徒也都各自散去,着急撇清自己與藤堂道場的關係。”
“……”
“哦,對了,還有……”
藤堂鏡志郎就沉默地聽着,楊輝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尖刀,刺入他的心臟。
“所以,藤堂先生,我個人的建議,這個國家,除了租界,你一家人是不適合待下去了。”
“……所以,你就要我背叛我的國家!背叛我的同胞嗎!?”
“……藤堂先生,我所說的所有,都是現實和建議,我沒有要求你做過任何事情。”面對暴怒的藤堂鏡志郎,楊輝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奈,“當然,你可以不接受這一切,帶着他們離開這裡,離開租界,回到你的同胞身邊。”
“……”藤堂鏡志郎緊咬着牙,他就想這麼做,但……他又不敢這麼做。
“藤堂先生,我敬佩你的忠義,我不會說什麼‘這樣的人不值得你效忠’之類的話,我只想提醒你一點,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一個人可以毫無牽掛地承擔的,在你願意成全自己的忠義之前,先看看你身邊的人,然後……謹言慎行。”
說完,楊輝便起身離開了餐廳,將空間留給了藤堂一家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