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崖到底還是把妻子馬氏給哄過來了。
只是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馬氏想起還在外值守的義子海長安,以及遲遲不見人影的孫子海礁,便又長吁短嘆起來:“額們家啥時候才能真正一家團聚呀?”
海西崖便安慰她道:“長安只是職責在身,暫時回不了家罷了,又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更不會吃什麼大苦頭,你要見他也不難。至於寶順,我知道他如今是跟着新君聖駕行動的,比我還早一步回到京城。之所以到現在還不回家,應該是受到了重用之故。他需得一直守在御前,自然就無法分|身。但這對孩子的前程是好事,咱們應該爲他高興纔是。”
海棠忙問:“哥哥如今是在御前當差嗎?我只知道他先前是守宮門的,還以爲他去皇陵的路上,也只是隨隊前往,在大隊錦衣衛中並不會出挑。”
海西崖笑道:“去的路上,其實他來找過我,那時候他確實只是隨隊出行,並不起眼,因此一路打聽過來時,還頗費了一番功夫。不過後來我聽說他在新君遇刺時立了個大功勞,返程前就被調到御前去了。這會子他必定還在宮裡呢,只是找不到人給家裡送信罷了。但他有功勞在身,宮裡還有小金在,週四將軍與塗將軍也會照應幾分,想來是不會受什麼委屈的。”
海棠訝然,馬氏連忙追問:“咋回事呀?寶順既然還立了功?難不成新君遇刺的時候,他還跟刺客交手了?可有受傷?!”
海西崖道:“他若是受了傷,這會子就該被安排去休養了,又怎會被調去御前當差?你只管安心,孩子定然好着呢!”
馬氏想想也是,連忙唸了聲佛,臉上也露出笑來:“那就好,那就好!寶順平安無事,還立了功勞,如今又在御前露了臉,日後必定前程大好!”胡氏連聲向婆母道賀,馬氏聽得更歡喜,笑道:“長安的前程也必定大好。他前些日子也是立了功勞的。”
那震懾住孫永平的一箭,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功勞。不過,只要孫家無人能逃出來,過些日子乖乖接受新君的處置,那負責看守孫家的官兵與旗手衛,便有了功勞。
胡氏想到這裡,也忍不住露出微笑來。其實,只要丈夫與兒子不受常家牽連,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倘若丈夫能再立下些許功勞,有助於日後的前程,那更是意外之喜。
海棠纏着祖父追問哥哥立功的經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新君怎會遇刺呢?刺客是什麼來歷?怎麼到新君跟前的?有多少人受了傷?我聽說陶閣老也受傷了,也不知旁人如何。哥哥是不是跟那刺客交手了?他是怎麼立的功呢?”
海棠這一連串問題砸下來,海西崖一時來不及回答,無奈笑道:“爺爺真的不清楚太多內情,刺殺事件後,我還沒見過你哥哥呢,都是別人告訴我,要麼就是旁人傳的小道消息。若不是有人知道我是你哥哥的祖父,只怕我知道的還更少呢!”
海西崖只是戶部的郎中,作爲百官隊伍中最不起眼的一員,無論是在隊伍中行進的位次,還是住的居所,都遠離新君、太皇太后、新太后以及內閣所在的中樞。海礁在調往御前之前,還能尋機會摸到戶部的隊列裡與他這個祖父見上一面,說幾句話,可被調往御前之後,海礁想要走開的機會就少之又少了。若不是海礁立過功勞,叫其他官員知道了姓名,傳出消息來,海西崖可能還不知道自家孫子做了什麼事呢。
他只知道:“你哥哥是傳信有功,及時發現了異樣,傳令出來,讓禁軍與錦衣衛及時趕到救駕。他還阻擋了其中兩名刺客逃走,應該還保護了七殿下,使得七殿下免受刺客所傷。這是別人告訴我的,至於他是否還幹過別的事,我就實在不清楚了。”
海礁當時應該是被召至新君面前,很可能是金嘉樹爲他說了好話,才讓他得了這個體面。而海礁趕到新君幄次外時,正好遇上刺客來襲,帷帳中的人以及守在外頭的禁衛光顧着與刺客交手,根本顧不上他,他發現異狀,就立刻轉頭通知了守在外圍的人,又帶着武器趕回來參與了抵抗刺客的行動,並及時救下了七皇子。而在這個過程中,具體細節是怎麼回事,就不是海西崖能打聽到的了。他只能指望孫子回家後再細說。
而這對於家中的女眷來說,已經足夠了。馬氏連聲唸佛,又誇金嘉樹:“若不是小金在新君面前爲寶順說好話,興許寶順還趕不上這一遭咧!雖說兇險了些,但只要他沒受傷,又立下了功勞,那就再好不過了。”
胡氏與小石頭也聽得驚險,後者恨不得哥哥立刻回家,跟他說清楚整個經過。
海棠細細思索着,心中很不滿足:“新君幄次外圍的守衛都沒發現刺客來襲,那刺客是怎麼進去的呢?他們有多少人?最後都被抓住了嗎?有沒有人逃走?”
這個問題,海西崖就真的回答不上來了:“沒有人說起這個,只說刺客行刺失敗逃走,逃不掉的都自盡身亡了,沒有活口。至於是否有漏網之魚,我是真沒聽說。還是等寶順回來後,你們再細問吧。”
看到爺爺一副招架不住的窘迫模樣,海棠笑着放過了他,轉頭去與馬氏、胡氏、小石頭商量着,等哥哥海礁回家,要如何爲他慶功。
雖說眼下正值國喪,哪怕大行皇帝已然下葬,新君馬上就要登基繼位,百日之內也是不能喝酒吃肉的,但既然要慶功,就不能光拿白菜蘿蔔應付,怎麼也要弄幾道美味的好菜來,纔對得起海礁在外的辛苦呀!
當馬氏與胡氏、小石頭興致勃勃地討論着新的素菜菜色時,海棠又溜回到祖父身邊來,小聲問他:“爺爺,您接下來還要回衙門齋宿嗎?”
海西崖搖頭道:“不必了,從今日開始,我就能正常回家住了,只是每日都要回衙門做事罷了。不過,因國喪停朝月餘,我們爲送葬,也離京多日,衙門裡不知積攢了多少事務需要處置。就算我每天都能回家休息,只怕也要忙碌些時日,恐怕暫時是不能按時下衙的。你回頭給我準備些方便存放的吃食,我得帶到衙門去,隨時充飢。每天你們就在家自行用飯,不必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