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絕不稀罕這所謂的稱號一星半點!
煙兒斬釘截鐵的話並沒有讓她感到有多少歡喜,相反心中苦澀悲涼,煙兒怎麼會知道,她所認爲的——‘絕不稀罕’的東西,卻是她畢生都渴望得到的。
也許,這就是她和自己的不同,紫竹看着這個滿臉堅毅沒有容何猶豫的少女,突然之間神情有些恍惚,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這個依賴着躲在清清後面比着手語的少女已經成長爲一個真正的女人。
紫竹啊紫竹……你憑什麼用這樣的語氣去厭惡她啊,你是皇上的什麼人?你只是一個小宮女,一個太監都要討好的卑微宮娥啊,翠煙能爬上去是她的本事,你又憑什麼嫉妒?!她是你的姐妹,你看着她由一個怯怯的啞女變得活潑可愛,見着她得到皇上的寵眷,瞧着她能夠開口說話擺脫過往的陰影,你不爲她高興反而做出這副態勢,紫竹,你什麼時候會爲了一份虛無沒有可能的感情去傷害一個全心全意信任你喜歡你的妹妹?
心裡的反問聲越來越大,從見到容語蕊以後就一直在猶豫掙扎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煙兒,姐姐有沒有對你說過。”迎向容語蕊屏息等待的秀顏,紫竹嘴角慢慢上揚,一雙充斥了種種負面掙扎情緒的眼眸漸漸轉化爲她慣有的爽利堅定。
“姐姐想對我說什麼?”眼見着紫竹眼中的暴虐因子漸漸褪去,容語蕊鬆了一口氣問道。
“煙兒,你長大了,”將踹到一邊的錦墩扶正重新坐下,紫竹笑着說,她的心依然如針扎般疼痛,只是,現在她可以將這痛隱瞞的更深更深了,從來,這就只是她的秘密,那麼,那麼就讓她這自作多情的暗戀,永遠、永遠的埋藏下去。
“煙兒當然長大了,煙兒這個年紀平常姑娘家都出閣了呢。”容語蕊嘟囔着抗議。
“這副首飾你把它收起來。”紫竹瞟了那首飾一眼,說,“你現在是皇上的妃子,可不能——”
“可是我喜歡姐姐送我的。”容語蕊抗議道,默契十足的和着紫竹說道,好像對紫竹爲什麼要針對她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兩人又恢復了以往的相處方式。
紫竹無奈地瞪了她一眼,“在什麼場合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首飾你的侍女們沒跟你說嗎?你啊,別以爲可以說話了就神氣啊,在這宮裡,你給我老實着點,免得被人抓了辮子,不小心被讓人喀嚓了可划不來!”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說着,紫竹還不忘給在外面的雪兒和婉兒來一下,雖然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不對,但是這個不代表她就不計較那個雪兒和婉兒對她的小動作,一個兩個的對她防得緊,特別是那個婉兒,居然敢拿暗器威脅她,哼哼~她紫竹可不是省油的燈,就算理虧不能報復,但是不代表她不能在嘴皮子上耍耍她們。
……
龑虹殿內。
“她真這麼說?”
批改着龍案上奏摺的皇帝漫不經心地問。
“是,娘娘確實這麼說。”跪在他腳下的黑衣人說道。
皇帝扔了手中的奏摺,從龍案上拿過一塊價值連城的鴿卵大的玉石,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瞅着恭敬跪在地上的人,皇帝慢條斯理道,“這點小事,也有理由你來告訴朕。”
跪在皇帝腳下的黑衣人擡起頭來,不是別人正是穿着一身墨色裙衫上繡着零星臘梅的默兒。
默兒沉默不語。
“你們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几月,她有這麼大的魅力讓你這麼容易的交了心。”皇帝微笑道,“你這麼急匆匆的趕到這來以爲朕會因爲她說的話罰她?”
我願意用我的生命發誓!我絕不稀罕這所謂的稱號一星半點!
這句話還不算嚴重嗎?
默兒心中一愣,她瞧了皇帝的臉色一眼,卻發現皇上臉上沒有半點不悅之色相反還帶着淡淡的笑意。這就更讓默兒困惑了。
困惑歸困惑,默兒卻
不會因爲心底的好奇而喪掉自己的小命,她一向聰明,否則這影衛的首領也不會落到她一個女子手上,陳月娥沒死的時候,帝座雙嬌常常被那些知道暗衛影衛的人所讚頌,這名號也是好事者所送。
如今陳月娥護住而死,雙嬌獨剩默兒,她不能矯情的說什麼她很惋惜,畢竟她和陳月娥不熟,且她知道陳月娥的身份,而陳月娥卻不知道她是影衛的首領。
“默兒,你隨了朕整整七載,朕對你的信任,絕非他人可比,因此,朕把朕在意的女人讓你保護,朕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
主子以前說過的話在心底慢慢浮現,默兒眼中堅定之色更甚,爲了將她從煉獄中救出的主子,她也要保護好夫人,不讓她受到容何的傷害,更何況,夫人也值得她去保護。
……
“尺碼都量好了,煙兒你要注意身子啊,腰圍可是比上次咱們見清減了不少。”紫紗皺眉叮囑道。
“卻是小了好多呢,”紫竹打趣道,“難道這就是那些酸腐文人說的‘不盈一握’?”
“紫紗姐姐!紫竹姐姐欺負人!”容語蕊臉色泛紅氣惱地向紫紗告狀。
見着她們和好,高興還來不及的紫紗怎麼會因爲一句玩笑話說紫竹什麼呢,搖搖頭,她反而勸起容語蕊來。一時間臥房內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好好的熱鬧了一場,紫紗三人戀戀不捨的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歉疚,紫竹臨走時揚言說一定要爲容語蕊做出最好的衣裳,直把容語蕊唬了個脣白臉青的,要知道,這宮裡頭比她大的去了,如果在太后的壽誕上,她張揚的穿着最好的衣裳,不是把自己變成箭靶子給人射嗎?
幸好,在容語蕊等人的極力苦勸下,好不容易纔讓紫竹打消了這個念頭。
等她們離開,容語蕊後背浸了一身熱乎乎的汗,這流水軒,外面雖然冷得可以凍死人,可是這屋裡可是截然不同,簡直可以說是溫暖如春,稍一活動就是一身溼汗。
鋝開眼簾前一綹汗溼的頭髮,容語蕊囑咐宮人,她要沐浴。
將痠疼汗溼的身子浸入池子中,容語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長氣。
像流水軒這樣格局很小的院落可以說是乏人問津的,因爲它太小,小的都讓人們覺得住進來都有*****份。但是,流水軒卻是一個例外!如果說其他這種類型的小院落是乏人問津的話,那流水軒就是趨之若赴。
而人們看重這裡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容語蕊現在泡的池子了。
這池子據說是和玉清池一起造起來的,據說是給皇上最寵愛卻品級低的女子的,這裡雖然沒有玉清宮的堂皇尊貴,但是卻是宮裡最惹人矚目的地方。
因爲住在這裡的人,無一不是歷代皇帝寵愛喜歡的。而容語蕊住進了這裡,代表着什麼,自然是一目瞭然。只可嘆,這事,並不是什麼都知道的,流水軒在藍瓊宮裡,藍瓊宮宮主雖然排名最後,但是就算是太后、皇后,也要對這沒有容何背景的藍瓊宮退避三人,之所以會這樣,無疑,流水軒的女主人才是她們真正忌憚的人。
根本不知道流水軒有何意義的容語蕊滿足的泡在池子裡,感受着溫暖的池水在她身周圍繞,此中感受實在是讓她流連忘返喜歡的緊。
雪兒和默兒等待在宮裡久的老人,或者說是像她們這種知道秘辛的人對於流水軒的真正含義是很清楚的,但是她們卻不能說,這是她們的主子,皇帝親口下達的命令,容是誰都不能違揹着命令。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這麼好好的洗浴一番了,想起這幾個月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是容語蕊自己也覺得恍若夢中。
從進了宮就養成了自己洗澡的習慣,容語蕊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慢悠悠的在水裡沉啊浮啊,玩的不亦樂乎。
這時候她正捧着一大捧紅色花瓣湊到脣邊輕輕的將它們吹飛又重新捧起一捧……
烏黑的青絲沒有容何束縛的披在身後,雖然沒有以前那麼長,但是這頭青絲的美,卻依然沒有減少半分。
皇帝走出踏雪尋梅屏風外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美景。
整個身子沉浸在池水中,綢緞般的青絲隨着主人的每一次移動,勾畫出一幅幅美妙的水墨畫。
藏在池水下的身子微微前傾,手掌微合,隨着那帶着淡淡清香的吐氣,一瓣瓣美麗的花瓣隨着她的動作打着優美的旋兒重新落回池子裡。
雪白的**不經意的拱起,露出白嫩的幾乎可以看見血管的膝蓋,白皙的胸上,是兩截美得幾乎讓人屏息的鎖骨,天鵝般的玉頸在烏髮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展露出來,還有幾滴順勢滑下來的水珠……
口乾舌燥是他此刻唯一的感受。
他該慶幸他的幸運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瞧見顏兒沐浴了,上次瞧了她一會就險些被她用宮燈活活敲死了,如今又見着了,他是不是要離開?可是,顏兒是他的人,他瞧他的人沐浴有必要避開嗎?更何況他還是皇帝。
皇帝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眼睛卻直直地盯着池子裡的人,雙腳半點挪動的意思都無。
容語蕊不是聾子,後面那個人根本就沒有藏起來的意思,早就見識了皇帝神出鬼沒的她並沒有什麼驚奇,也沒有做出什麼驚叫一聲縮進池水中作驚慌失措的模樣裝腔作勢的含羞帶怯的哭着趕着皇帝走。
她承認她在和皇上相處的時候戴上了一層面具,但是這不代表這面具就有了城牆一樣的厚度,抿抿嘴脣,不着痕跡地將身子往池子裡藏了藏,頭也不回的說道,“皇上,是您嗎?”
沙啞的聲音有着別樣的魅力,雖然只能看到容語蕊的一個頭,但是皇帝已經有了下水和容語蕊洗鴛鴦浴的衝動。
“顏兒怎麼知道是朕?”
好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聽得容語蕊一陣無奈,如果是雪兒她們或者是別的宮女的話,她們進來自然會敲門。而向皇上這樣悄無聲息的出現方式,除了他會做外,只怕就是那些個心懷不軌的刺客纔會這麼做。
“顏兒記得您的腳步聲。”水裡的手臂微微顫抖,後面灼熱的視線讓她心慌意亂。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煙兒’、‘顏兒’這兩個稱呼,轉換之間也沒有了剛開始的不適應,人當真是習慣性的動物呢。
“沒想到顏兒對朕的一切這般的在意。”皇帝的笑聲越來越近。
容語蕊藏在水裡的身子已經在不受控制的輕顫。如果他真的過來了她該怎麼辦?順從還是反抗?頭腦昏眩的胡思亂想着,容語蕊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因爲皇帝的靠近又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否則,否則後果就真的是不堪設想了!而且這一天早晚都要來,伸頭是一刀縮頭同樣是一刀,哪個女人不會經歷這些……
她喜歡他,那麼給他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不是嗎?
儘管她已經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正常一點鎮定一點,可是那如擂鼓一樣的心跳還是在不停的提醒着她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了她那有緣無分的相公。她嚇死了他不但不爲他殉情守身,相反還在思忖着把自己送給另一個男人?!
就算他是九五之尊,就算他是這整個天下的主子,也不代表,也不代表她就要去接受一份半強迫性的魚水之歡!可是她還不是想死啊啊啊~~~~~~~~
就在容語蕊心中複雜萬千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皇帝走到了池子邊緣。
容語蕊的身子也在那一瞬間繃緊了。
一件絲藍綢衣突然從她頭頂搖搖晃晃的落了下來,容語蕊趕緊一把接了。
“這大冷天的還泡這麼久做什麼?還不給朕出來。”
冰涼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在她的頭頂傳來,接着,容語蕊聽到了腳步踱出去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