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明日顏兒就要搬出流水軒了。”蹲着給躺在火爐旁搖椅上抱着枕頭酣睡的老太妃捶着腿，容語蕊的望着坐在旁邊縫補着一件背襖的老人說。
“嗯。”老人淡淡地點了個頭。
“顏兒……婆婆，以後，以後顏兒怎麼過來見您們？”有些吞吐地說，“婆婆，您爲什麼不讓顏兒去跟皇上說不搬出流水軒？”
“昨天你和那丫頭不是還說的有板有眼嗎？”乾啞的噝噝聲已經無法嚇到習慣了的容語蕊安靜地聽着，她已經能從婆婆的諷刺中找出她老人家的真實用意了。“離開流水軒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老人專心致志地縫補着手裡已經不知道補了多少次的襖子，“這次你大出次風頭可不全是因爲幸運。”
“婆婆，顏兒明白的。”小心替安睡的老太妃蓋上褥被，容語蕊輕手輕腳來到滿臉被火舌炙吻過的老人面前講擺在一旁的銀針悉數穿上線，“可是顏兒不知道您這樣做的用意。”蹙蹙眉心，容語蕊拿着小剪子剪掉老人遞將上來的線頭。
“如何沒有用意。”老人將用完的銀針小心放入針線包內，譏笑道，“這次如果不是皇帝不小心吃了你嘴裡的藥草汁你以爲皇帝不會把你的舌頭咬掉？”
老人直白的話讓容語蕊還有些蒼白的臉色染上了一抹紅暈。
“你應該慶幸皇帝沒有對此產生疑心，”搖搖頭老人重新拈起一根細針，“出了流水軒，雖然少了藍瓊宮那個賤人的庇護，卻未必是壞事。”
“婆婆，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容語蕊焦急說，“顏兒只是怕見不到您。”
“怎麼就見不到了？”老人冷然說，“這宮裡婆婆雖說摸不清個十成十，五六層也夠了，”瞟了若有所思的容語蕊一眼，“你以爲婆婆我堅持要你選了蘭陵殿只是一時興起？”
容語蕊訕訕一笑，“婆婆，顏兒就是有點好奇。”
“這宮裡最不需要的就是好奇。”老人拿過容語蕊手上的剪子細細將一些邊角毛細剪掉
，冷冷道，“這蘭陵殿雖說地處偏僻，卻也有可取之處，別的不說，寢臥內就有一道連接流水軒到冷宮密道的暗門。”
容語蕊眼睛亮了。
“還有，蘭陵殿是前朝一個很有姿色卻沒有好下場的妃子住的，”仔細檢查了一遍手裡的襖子，老人滿意地點點頭，取出另一件要縫補的衣裳來擱在腿上，“因很多人都嫌晦氣，這蘭陵殿一直沒有人入住，裡面很是荒涼……”
“顏兒不怕，只要能再見到婆婆。”容語蕊迫不及待地說。
老人看都沒看她一眼，“穿針。”
……
“好不容易住習慣了，沒想到卻要搬走。”看着人來人往的粗使太監和嬤嬤，睦兒感慨地說道。
;“你在那裡嘀咕些什麼呢，還不過來幫忙。”雪兒好笑地敲了她的腦袋瓜一下，低聲囑咐，“小心盯着，這些人可不是面上見着的那麼手腳乾淨。”
“好呢，”睦兒拍了拍腰間做腰帶的軟劍，眼珠子一轉，“誰要是手賤敢拿咱們的東西，我不在他身上戳口血窟窿我就不叫睦兒！”這可是皇上特許讓她帶着的呢。
“不叫睦兒叫什麼？狗兒嗎？”扶着容語蕊走過來的婉兒嗤笑一聲，“都快大過年的了還這麼口無遮攔的，真是沒規沒矩。”
“你才叫狗兒呢！”睦兒大叫一聲抽出腰間軟劍直接往婉兒身上刺去，婉兒身子一扭跳上了樹，正要好好的奚落睦兒一番，被一聲大吼給嚇得摔下樹來。
“沒見着大家忙得腳不沾地嗎？你還有心思鬧？”雪兒對着兩抖抖地小鵪鶉低聲咆哮，“婉兒！我要你好好照顧娘娘，你做到沒？你就怕剛纔一鬆摔着咱們娘娘了？還有你，睦兒，你把我剛纔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嗎？啊？你們兩個都不小了，怎麼還這麼不成正形的，你們看以後會有哪家要你們！”
“出去都是老宮女了，本來就沒人要嘛。”婉兒咕噥一聲，在玩兒犀利地注視下不吭聲了。
“好啦好啦，是我們的
錯，雪兒姐姐你不要生氣了，睦兒這就去做監工，保證不讓您失望。”睦兒眼見形勢不利於己方，乾笑數聲十分狗腿的說完，後退着溜了。
雪兒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眼睛落在想跑卻沒理由跑的婉兒身上。
婉兒是心中暗恨卻是無法，無奈，她只好曲線救己，“娘娘，您說咱們爲什麼不過了年再搬呀，這勞師動衆的，人家見着也不好。”
雖然知道婉兒是個什麼心思，容語蕊也沒說什麼，反而笑吟吟地順着她的話說下去，“這個你問我，我也不明白，也許你可以問問你雪兒姐姐。”
婉兒一僵，委屈地看着容語蕊，一雙杏眸扎眨呀眨好像在控訴。
雪兒儘管心中還是有氣，卻也不能違背容語蕊的意思，只好不情願地解釋道，“這是皇上堅持的，說是這流水軒小了些，實是不符娘娘累累創下的功績，陛下金口一開，因此咱們就是不想搬也得搬了。”
“可是咱們爲什麼要搬到蘭陵殿去呢？奴婢可是聽說那兒是遭過詛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睦兒湊了上來對容語蕊問。
心裡也有此疑問的雪兒和婉兒也順勢將眼睛轉向容語蕊。
“謠言止於智者。”有些心虛的容語蕊板起臉說，“而且你們不覺得蘭陵殿對咱們來說很安全嗎？”
“很安全？”雪兒想了想，恍然大悟說，“娘娘選得對，咱們去了蘭陵殿對那些得了‘紅眼症’的人來說應該會舒心一點。”
“也會少爲難咱們一點。”婉兒撅撅嘴。
“可是無風不起浪，那麼大的蘭陵殿卻一直沒人住，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嗎？”睦兒不死心的說。
容語蕊無奈道，“就算那裡有古怪，咱們也是住定了，沒辦法，就當是爲了少點眼刀子少點絆腳的石頭罷。”
聽了容語蕊的話，睦兒還能說什麼，只能哀聲嘆氣地重新回去當她的監工去了。
這時候，流水軒的小花園那邊突然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