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集對容語蕊笑着行禮邊躬身往後一退道,“梅妃娘娘,陛下就在裡面,您請進去。”
容語蕊點點頭,對身後跟來的雪兒她們揚了下顎安撫地笑了下,這才提起裙襬往璸泱宮而去。
進了殿內,只有寥寥幾個宮女低眉垂目侍候一旁,瞧見容語蕊她們紛紛行禮道了聲梅妃娘娘千歲。容語蕊擡擡手示意她們起身,這纔在兩個穿着綠色宮裝的宮婢的引領下往樓上而去。
三樓竟是非常的漂亮,紅木製得的牆四散而開如同屏風拱圍,厚厚的羊毛地毯將地上鋪就成了一片雪白,一個散發着淡淡百花香的香爐縈縈繞着寥寥青煙,再過兩處是兩個瑞獸薰爐,裡面擱着銀絲碳,讓整個室內的空間都暖和起來。數幅唐伯虎畫的仕女圖隨着外面飄來的冷風徐徐飄蕩,頗有意趣,彷佛仙女兒下了凡間似地,外面是一片好美的景,昨夜下了一層薄雪,紛紛灑落在瓊枝上,晶瑩玉透不似人間。
容語蕊無法想象這兒居然會是傳召文武大臣的地方,她眼裡難免閃過一絲疑竇。
身後一個頗有眼力勁兒的宮婢輕聲軟語解釋道,“梅妃娘娘,這兒的格局是今兒才換的,以往可不是這樣一幅模樣哩。”
容語蕊微怔,點了點頭,剛要邁步進去,又有一個宮婢道,“還請娘娘褪去鞋襪,試試赤足踩在上面的樂趣兒~這璸泱宮內二層往上都是赤足而行的呢。”
她點點頭。將腳上的絆帶繡鞋褪了又脫下雪白的襪袋,這纔回眸對兩位微微頷首,走了進去。
果然,赤足踩在上面的感覺非常的舒適,而百花香的氛圍也讓她渾身感到一陣暖意,微微擡眸她四下尋找那人的蹤跡,心中更是困惑,明是他相約,爲何卻又不見他的人影?她倒是沒有想過皇上會耍她,畢竟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她還是明白的。
既來之則安之,也許是他還有什麼事兒要辦。容語蕊提步來到窗前,定定的凝望着五步一亭臺十步一樓閣交錯相輝映的紫禁城,和那各色花草樹木假山嶙峋,風神君平秀,她居然有些看得癡迷了。
“瞧着梅妃是很喜歡這兒了?”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容語蕊一震,那是一個帶了絲蒼老的女音!藏在袖中
的手用力掐了下手心,讓疼痛把自己的理智驚回,容語蕊緩緩轉身,一身簡單青鎏君平花壽紋長衣梳着元寶髮髻的皇太后在紫荊的攙扶下安然朝她走來。
“妾身梅妃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容語蕊屏了屏氣息,蹲身行禮。
皇太后微笑着在一張軟椅上坐下,“你現在懷孕還未滿四月,因而這禮哀家就受了,”皇太后示意容語蕊起來,“今兒還是咱們婆媳倆頭一回單獨說說話兒罷。”
容語蕊渾身一緊,“妾、妾身當不得媳這個稱呼,還請,還請太后娘娘收回。”
“梅妃娘娘,既然太后老人家說了,您受着就是了。”半蹲在太后身側爲她捶腿的紫荊微笑着安撫渾身抖得連她們都可以看得出來的梅妃道。
“你很怕哀家
?”瞧着隨時都有可能厥過去的容語蕊,太后不覺皺了下眉頭,這樣的女子真的可以生出她想要的繼承人來?
“不……”容語蕊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不再顫抖的那麼明顯,“只不過,只不過妾身乃是驚弓之鳥,還請,還請太后娘娘見諒。”
“驚弓之鳥?”皇太后若有所思,知道容語蕊指的是這後宮一次又一次對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由道,“既然你進了宮,那麼就要有這樣的覺悟,如此哀怨嘆嘆的表現出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模樣又是給誰看?”皇太后的聲音漸漸威嚴,“今兒哀家讓皇帝給了與你私下見見的意圖,可不是用來聽你抱怨的。”
“妾身不敢。”容語蕊撲通一聲跪下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一句平常的話居然會引起太后這麼大的反應不由有些無措。
見容語蕊一副無措茫然的樣子太后纔算是明白她剛纔那句話根本就是無心之言,略怔了怔道,“女爲母,則爲子女而強,容語蕊,哀家希望你不會讓哀家失望。”
“……爲子女而強?”容語蕊怔怔重複,眼中登時有了一抹堅毅的色彩來,她對着皇太后恭敬磕頭道,“是,妾身明白了。”
“希望你不是嘴上明白纔好,”太后略略嘆息,給了捶腿的紫荊一個眼色,紫荊恭謹施禮悄然退出房去。
“這些日子皇帝瞧着一直有些悒鬱,”容語
蕊愕然,悒鬱?她怎麼沒看出來,“哀家知道,哀家這個兒子有些霸道甚至不顧惜女子的感受,可他畢竟是第一次愛人——”
“什麼?!”容語蕊花容失色的擡眼望向太后,嘴脣輕顫,什麼叫第一次愛人?
“怎麼?皇帝沒有告訴你他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太后狐疑地問。
“……喜歡……在一起一輩子?”容語蕊像只鸚鵡一樣重複,心神卻不知道被震得飄向何方了。
“居然沒說?”皇太后好笑搖頭,“哀家還以爲他是個情聖,沒想到連和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些心裡話都這樣拖延遲疑的,這可真不像他。”
“太后娘娘,您這話,是不是說錯人了,”容語蕊鼓起勇氣,“這話,這話怎麼能跟,跟妾身說呢,要說也是跟……”皇后娘娘呀……
“皇帝愛的是你,哀家自然要跟你說,”以爲皇帝和容語蕊早就捅穿了那層窗戶紙的皇太后連連搖頭,“你當哀家那漢白玉麒麟手鐲爲什麼要送你?還有你身上那半塊梅佩爲何只有半塊?哀家的皇兒已經暗示的這麼清楚了你居然感覺不出來?”
怎麼感覺的出來?他後宮美女無數,今兒召幸這個,明兒寵冠那個,她怎麼感覺的出來?容語蕊在心裡叫囂,嘴裡更是如吞了黃連苦不堪言。
“有些話,哀家點穿了不好,可你終歸是要知道的,”皇太后微笑着看他,“你知道嗎?皇帝曾經當着哀家的面說‘朕的女人,朕自己保護!’他沒有違揹他說過的話?”
容語蕊狠狠一震,心中大爲觸動,可是腦海中又有一個黑色的容語蕊在冷笑,朕的女人和朕的顏兒又有什麼區別呢?那些所謂的朕的皇后、朕的貴妃什麼的……那就不是朕的女人了嗎?容語蕊你怎麼能因爲太后幾句沒邊沒譜的話就又跟個白癡似地往前衝啊,你害死自己不打緊,腹中的孩子和玉清宮裡的人你也想一鍋端啊!!!
這樣想着她總算冷靜下來了,咬咬下脣,她垂眸道,“妾身知道怎麼做了。”
太后滿意的點頭,以爲她這次的目的算是達成了,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容語蕊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做,甚至……她都有了能離皇帝遠些就遠些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