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語蕊的一封信總算成功遏制住了不顧一切要來謁沐府的帝王,從那時開始,他們開始不斷通信,儘管隔着千萬裡之遙,可對方卻好像還在身邊一樣,容語蕊更是覺得她和皇上更近了,許多無法說出口的話經過這鴻雁傳書卻能輕易表達,這讓他們由衷的感到歡喜且樂此不疲,除了刻意迴避的一個話題——珏兒。
有道是歲月匆匆燕子回。不知不覺間,五年之期即將到來,爲了給容語蕊一個驚喜的皇帝終於排除了重重困難往謁沐府雪山而來,而這一切,容語蕊渾然不知。
這日與平常並無不同,穿着一身大袖金絲紋蝶織錦襦裙,肩上披着貂裘的容語蕊正在撫琴,突然她感覺到了腳邊有毛茸茸的東西在蹭她,低頭一看,容語蕊抿嘴一笑,只見一隻嬌小渾圓如同一顆雪球的小雪兔正用粉紅的鼻子頂着她,小舌時不時舔舐着她的腳,這雪山上的小動物們極通靈性,從雪山老人在雪山定居以來,它們已經習慣了有事情就來找人求助了,容語蕊記得她外公曾經說過在她還沒來的那年立冬,一隻威風凜凜的雄虎在門外使勁的撓,外公隨了那雪虎去,哪知道卻碰上了一隻難產的雌虎,當時的情形由安老神醫道來真真是栩栩如生讓人如同身臨其境一般,沒想到今兒也會有隻小雪兔求到她門下來了。
摸了摸小傢伙暖和的小頭顱,容語蕊輕笑着說,“笨傢伙,你也不怕姐姐把你吃了,”她樂不可支的走到旁邊的雪堆前敲了敲,一層薄雪簌簌落下,從裡面抱出了一個醫箱來,雪山上的人已經習慣了時不時爲這些生靈治療了,因而隨處都可以瞧見應急的醫藥箱。
正所謂百病成醫,容語蕊雖然只是個半吊子,但包紮敷藥什麼的她還是綽綽有餘。
小心將小雪兔放在雙膝上,摸了摸骨頭髮現沒斷,她抿脣一笑,從藥箱中取了傷藥小心敷了,然後又從裡面取出了一卷繃帶細細纏了,怕小傢伙不習慣蹭脫,她眼珠子一轉撲哧一聲笑了,從懷中取出一個針線荷包來,居然就這樣湊着小傢伙的腿將繃帶縫合了起來,試着扯了扯繃帶,見不會掉落,容語蕊吻了吻小傢伙的額頭,“乖啊,記得明早來找姐姐換藥啊。”也不管小雪兔聽不聽得懂,她小心將小雪兔放在了雪地上,然後目送它離去,一抹純然的笑容在嘴角綻放。
而到了行鑾的皇帝卻是按捺不住滿腔的思念悄然到了雪山上,剛好他就瞧見了一個絕美的麗人正在給山上的一隻雪兔包紮,麗人神情專注,面容清麗絕美,這個女子長得極像他的顏兒,可偏偏又年輕了許多,還比他的顏兒姿容更勝數分,她是誰?皇帝愣
住了。
瞧着天色也近午時了,容語蕊抱了琴往雪院而去,她要是去得遲了外公又要念叨,嘎吱——踩雪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她錯愕的看了過去,莫非還有小動物來找她?可這麼大的聲響可不是小動物能弄出來的——思緒在這一刻停擺。
原來是皇帝見她要離去下意識追了兩步卻沒有注意到腳下踩着了一根樹枝弄出的聲響。
在看到那人的面容時,容語蕊登時眼淚就下來了,她下意識的想要拿起面紗遮住面容卻想到一年前她就可以取下面紗了,一時間僵立在原地。
“不知姑娘是何人,與在下內子又是何關係?”皇帝見容語蕊哭了,頓時眉頭一挑,他不好唐突佳人,只好變相的解釋他不是壞人。
內子……他稱呼她爲內子……容語蕊幾乎是用貪婪的眼神瞅着他,他看上去瘦了很
多,髮鬢甚至多了一些銀絲,瞧着這樣的他,她的眼淚落得更兇了,下意識她就往他走去,可是剛走了一步,她就意識到了現在的場景,要咬下脣,她緊緊抱住懷裡的琴匆匆離開了,皇帝迭聲喚了幾句她都未應,而這個時候,皇帝心中卻隱隱有了些懷疑,懷疑這個容貌比他的愛妃還要更勝一籌的女子是否……就是和他的顏兒是同一人!
“丫頭怎麼了?這麼慌張?”老神醫見自己外孫女驚慌失措的抱琴衝了進來,忙問道。
“……他……外公他來了……”容語蕊將琴擱在旁邊的梅花高几上上前捉住老神醫的衣袖,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他來了,外公,外公他來了……”
老神醫瞭然,“可是皇上來了?這也是是時候了,”他看着自家外孫女姣美如花的絕色面容字志得意滿地微笑道,“你現在又不是見不得人,怎麼還這麼般忌諱重重的?”
“外公,”容語蕊吞嚥了一口唾沫,看着老神醫的眼神極度無措,“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畢竟……”她碰了碰自己的面容,“畢竟這差別還是有的,我……外公……我該怎麼辦?!”
“別急,老夫先派陳皮和當歸把他迎進來,然後再作打算,”他拍了拍容語蕊的手背說,“莫急。”容語蕊連連搖頭道,“語蕊怎麼能不急呢,他一定會問語蕊的。”
老神醫沉吟了下,說,“老夫有了主意,你安心的進屋,如果老夫叫當歸或者陳皮去叫你,那麼,你就出來,如果老夫沒叫你就乖乖待在房裡知道嗎?”
“不,從頭到尾這一切都是我的罪過,怎麼能牽扯到外公身上,我去和他說清楚,他要我就要,不要——不要也不過是送條命去
罷了!”容語蕊咬着牙說。
“聽外公的,外公有分寸!”老人示意已經到廳裡來通報的陳皮和當歸說,“當歸送你姑姑回房,陳皮去叫你們張爺爺和師叔過來,就說貴客來訪!”兩小趕緊去了。
皇帝在雪山老人的招待下留了下來,人剛落座他就開始尋人了,直奔主題的問容語蕊怎麼樣了,並提出想要見她一面的要求。對於剛剛遇到的佳人他隻字未提。
“語蕊丫頭是陛下的妃子,自是見得,”老神醫鋝須說,“不過,在此之前老夫想請陛下聽一個故事。”
“老先生想要說什麼?”皇帝不解的問,他將曲集等人甩在後面爲的就是早早見到他的顏兒,哪裡有什麼心思聽故事。
“非是老夫危言聳聽,可這故事卻實在干係着陛下和梅妃娘娘的將來,”老神醫滿臉嚴肅,“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輕輕叩了叩高几,淡淡說,“既如此,朕倒是不介意一聽。”已經知道老人家是容語蕊嫡親外公的皇帝對老神醫還是頗爲尊敬的。
“這個故事老夫並非老夫來說。”見皇帝答應聆聽,老神醫笑呵呵地賣了個關子。
“哦?那不知您說的是哪位?”皇帝倒是真被勾起好奇心了。
這時張千面老人走了過來,“要說故事的是小老兒!”
皇帝審視地看他,“你是?”
張千面老人微笑,“不知陛下還記得那安陽府月老廟中的老廟祝嗎?”
皇帝恍然大悟,他輕釦案几的手懸在了高几上空半晌旋又落下,“原來是您老,請。”
張千面老人也不矯情,他將怎麼認識容語蕊,怎麼設計她入宮,怎麼怎麼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這一說就說到了戌正,“這是小老兒知道的全部,其他的,怕是要梅妃娘娘來補充了,就是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聽梅妃娘娘解釋?”從始至終皇帝都是有節奏的敲擊着高几,隻字未言。
聽到張千面老人這麼說,不僅是坐在旁邊的老神醫也炯炯有神地看着皇帝,就連那在廳側屏風後面,實在放心不下忐忑不安的容語蕊也在常青雲的陪同下等候——等候着皇帝的最終判決。
在一片窒人的沉寂中,皇帝突然站起身道,“時日不早了,朕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在這一片漆黑的夜幕下往山下疾奔而去。
“丫頭!”常青雲大驚失色的扶住了雙腿一軟坐到地上的容語蕊,而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的容語蕊則是捂住自己的面孔毫無形象的失聲痛哭,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