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靜靜的聽皇帝說完,然後道,“聽你說了這麼多,哀家對那容語蕊的觀感也確實好了很多,不過,她卻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萬劫不復的錯誤,你說她愛上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皇位,可她又想過沒有?你生來就是爲成爲一個英明君主而存在的!先皇以這個目標培養你,姐姐是,哀家也是,你不願意辜負她對你的愛,那我們……那我們也算什麼?”
皇帝想要辯駁卻又無力辯駁,只能怔怔的看着辛苦養育他成人的母后在他面前失態落淚。
雪山懸崖邊上。
“不知梅妃娘娘還記不記得本王,當年,你我可有過一面之緣。”謝君平看着低頭彈琴,面頰殘存着淚水的絕色女子,心中嘆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美上了數分。
容語蕊咬着下脣,他們不僅僅有過一面之緣,她後來去安陽府,親眼見過他不知幾次,只不過,她不知道她是那時候的那個可憐寡婦罷了。
“本王的來意,相信梅妃娘娘也心中有數了?”桃花眼中閃爍着淡淡的精光,“當今聖上,生而爲皇,皇兄現在肯爲了你歇下腳步,是因爲你對他很特別,不過這種特別能存在多久呢?往後,會不會成爲怨侶也不可知,”謝君平在容語蕊不遠處撩袍坐了下來,“更別說皇兄自幼就被先皇培養成一代明君,”見容語蕊彷佛失了魂一樣的低垂着頭,謝君平又道,“梅妃娘娘覺得當今聖上不做皇上,能做什麼?爲官?還是從商?你覺得那可能嗎?”
容語蕊渾身發冷。
“當今聖上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如今卻因爲你的關係,大盛江山不穩,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莫非你真要看着這大好的人間因你而生靈塗炭,苦不堪言?”謝君平步步緊逼,“當百姓們知道了真相,定然會將梅妃娘娘的祖宗十八代都翻查出來日日辱罵,將你也釘在恥辱柱上,而陛下,本王英明莞辰智的皇兄也會因爲你被人罵做是昏君而貽臭萬年!”
容語蕊搖搖欲墜。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皇兄出生就被立爲太子,
自幼就在衆人之上,三歲他就被先皇抱進了金鑾殿聽政,九歲登基爲皇,十三歲大婚親政,梅妃娘娘認爲,他在放下那至高無上的權位後,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對你產生怨懟,會不會——遷怒於你們往後的孩子?”
鎮南王的話彷佛是預言,預言着一個可怕的未來。容語蕊緊緊抱住懷中的古琴,就如同抱住一塊浮木。
“百善孝爲先,當今太后含辛茹苦將皇上撫養成人,登基爲皇,這是何等的不易,可如今,皇兄卻爲了你而拋下,不知梅妃娘娘作何感想,還有本王那皇后嫂子十一歲就嫁給了皇上,更是誕下嫡子這麼多年,這次皇兄拋下皇位離開後宮佳麗三千人,哪個不是才貌雙全,皇上卻爲你一人而拋下後宮,梅妃娘娘又作何感想?更別提本王的那些侄兒侄女,稚子何辜,他們用欠了梅妃娘娘多少?還是說梅妃娘娘真的是沒心沒肺,一意孤行?”
容語蕊聲音嘶啞泣不成聲,“夠了!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梅妃娘娘……”謝君平有些遲疑,他是不是逼迫的太緊了,可一想到那烽煙漸起的邊關,鎮南王就狠下了心。
“王爺不要再逼迫妾身了,您只需告
訴妾身您要妾身怎麼做?”她喃喃低語,無聲的淚水洶涌而出,帶着無盡的苦痛,雖然早就知道這感情是偷來的,可心裡未嘗不曾抱過僥倖……
謝君平這時候看着容語蕊的眼神纔多了一絲溫和,“本王不需要梅妃娘娘做什麼,”他對容語蕊躬身行禮,“只望您能爲這萬萬子民蒼生着想,以着萬里江山爲念!”
容語蕊慢慢點頭,她慘然笑道,“王爺放心,語蕊……自當盡力而爲。”
“如此,本王就不打擾姑娘彈琴了。”謝君平嘆息一聲,“本王告辭!”他轉身離去。
“……皇上……我知道他說的沒錯,”低低撥弄着琴絃,她邊彈邊哭,“與其讓您往後恨我,甚至遷怒於我們的孩子……那我……”她輕輕捂上小腹,淚雨婆娑,“那我寧願放您離去。”一絲鹹腥從口中緩緩溢出,她微微垂眸,“爹爹,孃親,女兒斷不
會讓您們再因爲女兒蒙羞……絕對不會。”
那天夜裡,皇帝沒有上山,而山下的行轅裡卻是燈火輝煌了一夜,原來皇太后最後爲了阻止皇帝,居然用那把蟠龍匕割傷了自己的喉嚨,儘管創口不大,卻依然嚇得皇帝妥協了,他深愛着他的顏兒,那毋庸置疑,可愛情並不是全部,他有他的責容,他不能因爲一個女子而棄他的母后,他的子民於不顧!更何況,在昨夜衆多文臣武將居然親臨謁沐府,祈請陛下還朝,這也讓無數人看到了皇帝在百官心中的分量,更別說那源源不斷往這邊來請願的各府百姓。
大勢所趨,皇帝,別無選擇。
第三日,皇帝趁着太后熟睡的當口趕回了雪山上。
容語蕊面帶笑容的迎接了他。
皇帝神色爲難,欲言又止,容語蕊輕笑着將他摟着他的胳膊進了房,輕輕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皇上,回宮,”她低垂着頭,臉上卻帶着笑意,“您曾經說過要給珏兒最好的,最後……卻沒有實現,而今……”她在皇帝已經有所預感的眼神中輕然道,“這個,您也應該一視同仁。”
“顏兒你?!”皇帝難以置信地看着容語蕊。
容語蕊緩緩點頭,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的懷中,“是啊,皇上又要做父皇了呢。”
感受到肩胛處的濡溼,皇帝低聲道,“顏兒,朕……”
“皇上,您什麼都不用說了,您能有這心,顏兒已經心滿意足了,”她輕輕搖頭,忍住胸口的錐心刺痛低喃道,“您願意爲了顏兒連皇位都不要了,顏兒又怎麼能不感佩莫名……”朕……這個代表着無上尊嚴的自稱在她脣裡繚繞,果然嗎,他怎麼也無法擺脫了那身爲帝王的本能,這幾個月來,他雖然總是陪伴在自己身邊,可那有時候的恍惚和寥落,她又怎麼會沒看在眼裡,微微抿脣,她仰起頭,看着他,“夫君,也讓顏兒爲您妥協一次可好?”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將容語蕊抱入了懷中。
容語蕊嘴角彎起一抹悽然的弧度,重新將臉深深的埋入,她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