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員似乎沒有料到她竟然會痛快承認,不由得一愣:“你是如何做的,詳細說來!”
謝玲瓏便把事情如此這般說了,但把美人王爺摘了出去,只說這件事是她和白露一起做下的。
“你爲何要這樣做?你方纔不是還說,和冉海沒有仇怨?”
謝玲瓏一攤手:“我這不是仇怨啊,我這明明是‘替天行道’,冉海錯判案子,害的是普通百姓,我這麼做,就是爲百姓出頭啊,跟我自己沒有關係。”
見她說得一本正經,那官員一時還真想不出如何反駁了,他捋了捋鬍子,想了片刻,才又道:
“你既會醫術,能用醫術制住人的經脈,自然也就會用醫術殺人了,是不是?”
謝玲瓏立刻冷笑:“大人這是在誘供,還是在污衊我?只要有刀,三歲小孩也會殺人,這關我什麼事?”
“放肆!”那官員用力一拍驚堂木,“公堂之上,本官問你,你好好答話!”
謝玲瓏翻了個白眼:“你不好好問,倒叫我好好答?我沒那麼好的脾氣。”
這話一出,堂上衆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憤怒的,有好笑的,還有讚賞的。謝玲瓏直視着那官員,並沒有看到,蕭今來的眼睛裡掠過一抹溫柔。
“好個刁蠻的女子!”
“怎麼,大人要打我?那倒真是和那冉海沒什麼區別了。”
“你……”
“大人,消消氣,有工夫生氣,還不如好好問案,問完了我還要回去幹活呢。”謝玲瓏又翻了個白眼。
那官員氣的簡直要抓狂了,但奈何要顧及威嚴,不能破壞形象,只好堪堪忍了下來。
“大人沒有問題要問我了?那好,由我來問大人幾個問題吧。”謝玲瓏嘆了一聲,緩緩開口,“冉海死於何處,死狀如何,仵作是否驗出了死亡時辰,現場又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知道爲何,一說到屍體的事,謝玲瓏的氣場就格外得強,雖然她只是端端正正地跪在那裡,卻好似高人一頭一般,以至於那官員下意識就回答了:
“冉海死於你醫館後的那條小巷裡,死時……”說着話,突然想起這些似乎不該告訴謝玲瓏,頓時陰了臉,“你現在還有嫌疑,問這些做什麼?!”
“小女子還有什麼嫌疑?難道大人真的認爲是我親手殺了冉海?冉海長什麼樣大人不是不知道,大人你看看我,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麼殺他?”
“你可以不必自己動手,僱兇殺人!”官員叫囂道。
“所以我就僱了大人你,對不對?”謝玲瓏冷冷回擊。
“你——”
“大人氣急敗壞,可是承認了?哼,話都說不利索,我勸大人還是不要審案了,讓我們家王爺上吧。”
那官員氣的吹鬍子瞪眼,轉頭去看蕭今來,半晌沒說話的蕭今來幽幽開口:“死者身份特殊,本案理應由大理寺卿審理。”
那大理寺卿這才轉向謝玲瓏,重重哼了一聲,謝玲瓏聳聳肩,沒再說別的。誰知,就在大理寺卿再次準備開口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年輕而沙啞的聲音:
“盧大人空居正三品之位,卻如此不察,這
案子,不審也罷。”
說話間,便見一個身着月白色長袍的少年翩翩走了進來。
謝玲瓏回頭一瞧,頓時愣在那裡。
這少年,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呢?哦,想起來了,有一天晚上,有個富貴人家的少年暈倒在她的醫館門前,被她救了,那少年的身體欠佳,好像是背後有什麼秘密,她還隱晦地勸了他幾句來着,此刻仔細看看,這不正是他麼?
許久不見,這少年的氣色看着比之前好多了,人也胖了些,但是,此時此刻,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說這樣的話?
一時間,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謝玲瓏的心頭。
謝玲瓏被這個念頭驚住了,連忙回頭去看美人王爺,但蕭今來卻沒有看她,反而和所有人一樣,目光全都盯在這個少年身上。
“微……”大理寺卿猛地站起,誰料那少年卻忽然輕輕搖了搖頭,應是逼着他把後面的話都嚥了下去。
“我看,這位姑娘的話沒錯,這件案子,就還交給唐王殿下,挺好的。”
大理寺卿一改方纔那不可一世的樣子,連忙道:“是,是,我看也是。”
少年走到蕭今來面前,微微一笑:“皇兄,我想和你一起查案,可以嗎?”
蕭今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那咱們這就走罷。”少年轉身,當先往外走去,千山推着蕭今來緊隨其後。
走到謝玲瓏身旁,少年伸出手來,一把拉住她:“聽聞你是皇兄的得力助手,這案子少了你可不行,咱們一起走吧。”
謝玲瓏此刻還是懵的,心裡快速思索着,這少年究竟可能是誰。他既然叫蕭今來皇兄,那必是皇親國戚無疑了,但蕭今來這一輩的皇子世子中,卻沒聽說有他這麼大歲數的少年啊?
沒等她好好思索,少年已把她拉出了大理寺衙門,三人一起坐上馬車,回到了順天府衙。
知府冉海的屍體也被運了回來,休息片刻,蕭今來就帶着兩人一起到停屍房裡去驗屍。
那少年似乎很少經歷這樣的事,他走在前頭,雖然步伐很穩,但可以看得出來,還是興沖沖的。
謝玲瓏稍微放慢了腳步,悄聲去問蕭今來:“王爺,他……”
蕭今來卻只淡淡回了一句:“少說話,多做事。”
謝玲瓏只好閉了嘴。
到了停屍房門口,少年徑直就要進去,被蕭今來攔在了門外,謝玲瓏便識趣地道:“裡面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我自己進去吧。”
說罷便打開勘察箱,換上了裝備,然後自己提着箱子進去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謝玲瓏出來了,遞上了她寫的驗屍單。
“這屍體,之前已驗過了?”謝玲瓏摘下口罩,問蕭今來。
蕭今來點點頭:“在大理寺驗過了。”
“大理寺的仵作怎麼說?”
“怕是沒有你驗的細。”他的人,他自然是瞭解的。謝玲瓏聽他這樣說,心裡也是一舒。
蕭今來一面說,一面低頭去看那驗屍單,看了一會兒,他卻皺起了眉頭。旁邊的少年見狀,連忙湊過來看,但他卻似乎不是很懂上面寫的那些,也是一邊看一遍
皺眉。
謝玲瓏見蕭今來如此,不由奇道:“王爺,有什麼問題?”
“利器刺傷心臟,失血過多而死……本王瞧着這個,忽然想起了另一個案子。”
“什麼案子?”
“這段時間,有哪件案子還沒破?”
謝玲瓏頓時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是崔大的那件案子!”
崔大的案子,自從把謝三嬸關押五天放了之後,就再沒有了下文,查他的仇家,都沒有作案時間,查他的銀錢來歷,也沒有眉目,於是就這麼擱置了下來,一擱就是一個多月。
蕭今來自然沒有忘記這個案子,謝玲瓏經這麼一提醒,也立時想了起來。
但屍體情況相似的案子太多了,不過都是利器所說傷而已,這根本不算什麼,要併案,還得找別的證據才行。
“這冉海死的現場,有沒有別的什麼發現?”
“有。”蕭今來點點頭,轉頭示意千山推他回衙門,於是幾人一起回到了衙門裡蕭今來的書房。
蕭今來從書桌上拿起幾張紙,遞到少年手中,少年擺擺手:“我對這些不太懂,案子要緊,還是你們先看。”
謝玲瓏頓時對這個少年好感大增,看來這個少年不僅僅身份尊貴,也頗懂得爲人處世,還知道替他人着想,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正如他所說,案子要緊,於是謝玲瓏就把那幾張紙接了過來,低頭一看,只見那第一張紙上清清楚楚地畫着一隻鞋印,謝玲瓏比劃了一下大小,換算成今天的鞋子,大概是46碼左右,正和崔大案發現的那鞋印相符。
“也有這鞋印?再加上屍體上的傷口,倒真和崔大案十分相似了。”謝玲瓏自語道。
“但後面一個證據,卻不相似了。”蕭今來道。
謝玲瓏連忙翻過去,卻見下面那張紙上,赫然寫着四個血紅的大字——女醫殺我!
“這……這是什麼意思?!”謝玲瓏驚了。
蕭今來淡淡道:“人死在你醫館附近,又和你有仇,現場又留下了這四個血字,你說呢?”
謝玲瓏皺了眉頭:“怪不得了,昨夜出的事,今早就叫我去問話,原來我是頭號嫌疑人啊!”
少年在旁接口:“現在你不是了,而是要幫忙一起破案的人。”
謝玲瓏感激地點點頭,隨口問了一句:“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
少年笑道:“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叫小福子麼?”
謝玲瓏也笑了:“公子說笑,當初我不知公子身份,自然可以這麼叫,但如今……”
說着,她瞟了蕭今來一眼,“這麼稱呼可相當不合適了。”
能叫蕭今來爲皇兄的,不是王爺也是世子,她哪裡敢直呼其名?
“那就……”少年見謝玲瓏堅持,想了想道,“我比你虛長一歲,你就叫我七哥便可以了,我和你們一道查案,你也別把我當外人,咱們千萬別生疏了。”
謝玲瓏仍是猶豫,而那邊蕭今來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起來。
“小的還是稱呼七公子妥當一點。”謝玲瓏想了想,躬身道。
少年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