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明亮的月,白澤緩緩地眯起雙眼,心裡不由得對秦褚這個天將存了幾分戒備之心。
而人界,也將近八月十五,雖然與天庭並非同一個中秋。
安陵國的兩萬士兵走了半個多月,終於到達了北祁國,來到了潘奕大將軍被叛賊包圍的山脈,雖然形成了兩面夾擊的模式,可是自己這邊卻沒有辦法與潘奕那邊取得聯繫,此時根本沒有辦法一起研究出一個可行的作戰方法。
而叛賊被雙面夾擊,卻絲毫不見慌亂,也不出戰,整個軍隊都躲在軍營裡,又嚴防死守,派出去的探子根本找不到自己潛入敵方的軍營,形勢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楚離天也不心急,下令大軍在離敵軍四里開外的河邊紮營,休養生息,任憑下面的將士如何叫着要出兵攻打地方,也完全不動於衷。有人鬧得很了,當機下令將領頭的人抓起來,打五十軍棍,然後扔到了軍醫那裡,自此以後,全軍上下都安靜了。
全軍上下都知道那個葉國師的徒弟,此次大軍的監軍,並不是一個好惹的對象,也並不會因爲你的軍銜或者軍功就對你忌憚,如果惹了他,無論是誰,照罰不誤。
而那些被打了五十軍棍的人裡,不乏比林旭這個從四品俸祿官職還要高的人,也正是因爲這樣,全軍才都被震住了。再加上本次的領兵正二品總兵周孔武以及前鋒從四品俸祿林旭都被這個不知姓名的監軍畢恭畢敬,軍隊裡的其他將士更加不敢輕視與怠慢這個葉國師的徒弟。
自然,他們這些從來沒有面聖過的人,也認不出面容已經改變了許多的安陵國皇帝楚離天。
林旭站在楚離天的大戰外,握緊了手中的佩劍。
方纔皇上旁邊的隨侍告訴他,皇上正在大帳內批閱今日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已經吩咐瞭如果沒有得到他的傳召,任何人都不能夠進去打擾。
面對隨侍帶着一些歉意的眼神,林旭安撫性地笑了笑,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急事,可以在外面等到皇上楚離天批閱完急件再召見。
而大帳內,楚離天將一頭烏髮束起,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看着受傷的一封書信,未幾,將信件湊近旁邊的燭光,點燃,信件便燃燒了起來,鬆開手,一邊化爲灰燼一邊緩緩飛落,落在地上時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
信是軒轅茗寫來的,在安陵國成功攻打下北祁國的時候,軒轅茗就已經提筆寫下這封信,經過了半個月的舟車勞頓,這封信最終送到了楚離天的桌面上。
緩緩閉上雙眼,楚離天顯得有些疲倦。
軒轅茗是他的好兄弟,楚離天從來不曾忘記,即使後來他失去了好幾年的記憶,將葉傲雪給忘記了,但是楚離天依舊記得,軒轅茗與自己之間的兄弟情誼。
而這份情誼,在楚離天被葉傲雪送回安陵國看到軒轅茗在替自己處理國事的時候,楚離天覺得自己與軒轅茗之間的這一份情誼,也許比失憶後的他的想象還要更加地親厚
。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與情誼,也不會總是一成不變。
重回安陵國的楚離天,重新看着這天下的形勢,充分地分析了天下的形勢之後,他心中那股雄心壯志越發地激昂。楚離天有一種野心,想統一天下,讓天下五國,盡數收入安陵國的版圖,盡數成爲他楚家的天下。
於是,在將近兩個月之前,他在充分分析了形勢之後,出兵征伐了已經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北祁國。果然不出楚離天的把握,北祁國上下對北祁國皇室一片怨言,幾乎安陵國軍隊所到之處,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很快就將北祁國的國度給攻打了下來,當場摔碎了北祁國的國璽,正是將北祁國收入了安陵國的版圖。
即使潘岐率領大軍回朝的時候,遭遇了來歷不明的軍隊的襲擊,被逼躲入了山脈之中,但北祁國其實還是被安陵國的軍隊控制之中,並沒有被反擊。此時楚離天隨着援軍來到北祁國境內對潘岐大將軍進行援助,也並不是因爲戰況實在吃緊,而是另有原因。
即使遇到了再多的困難,楚離天也從來沒有氣餒過,他的雄心壯志,他的胸有成竹,他的深謀遠慮,都足夠支持他對安陵國大軍完美的指揮。
只是,此時楚離天收到了自己好兄弟,,雍寧國國君,,軒轅茗寫來的信件,這讓楚離天這段時間的鬥志激昂頓時有些冷卻了下來。
軒轅茗在信件中並沒有多說,只是問了一句:“敬問安陵國國君,他日你我二人,若戰場上相見,該如何?”
若戰場上相見,該如何?
楚離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軒轅茗這個問題。
即使忘記了這幾年的事情,但從史官那裡的記錄中楚離天一樣可以得知,這幾年中,安陵國與雍寧國兩個國家互相扶持,儼然是一派兄弟之邦的模樣。而自己與軒轅茗這個從小就興趣相投的兄弟,更是常常相約在兩國的邊界會面,狩獵,飲酒,談笑風生。
就在他重傷被葉傲雪救下的那段時間內,軒轅茗還爲他處理着安陵國的國事,這才保住了安陵國在沒有國君的時候的安寧,纔有現在兵強馬壯的安陵國去攻打岌岌可危的北祁國。
軒轅茗何等聰明,怎麼會猜不到楚離天的心思?怎麼會不知道楚離天這個人的野心?自然他也知道楚離天既然下定了決心攻打北祁國,就不會放過其他三國,包括軒轅茗他的雍寧國。
故此,今日纔有這八百里加急的一問,,若戰場上相見,該如何?
楚離天閉着雙眼,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當日自己回到安陵國的時候,軒轅茗衝到浴室見自己的場景。
“你這傢伙,終於肯回來了!”軒轅茗大步流星地朝浴室內走去,大聲地吼道,完全不顧旁邊緊緊跟隨的下人的勸阻,“你知不知道,老子這段時間快被你的安陵國一大堆的事情給累死了!”
“陛下,陛下,請留步
!”幾個下人小跑着跟在軒轅茗身邊,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我們皇上正在沐浴更衣,陛下您現在進去,恐怕不妥。”
軒轅茗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自己與楚離天兩個人認識這麼久,從兩人還是少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好兄弟了,哪裡會在意這些事情?
掀開最後一層紗簾,楚離天就站在後面,嘴角噙着笑意朝這邊望了過來。
軒轅茗輕聲地笑了笑,說道:“楚公子,多日不見,你倒是被養得白白嫩嫩的,可見葉傲雪葉掌門對你實在是太好了。”
楚離天穿着白色的褻衣,完全不在意軒轅茗話裡的調侃,反而是笑了笑,一臉謙虛地說道:“承蒙誇獎,軒轅公子你的氣色看起來似乎也挺好的,看來這段時間,我安陵國並沒有虧待了你。”
“我這個還叫氣色好?”軒轅茗指着自己的臉,沒好氣地說道,“本公子成天處理着兩個國家的事情,沒有累死就已經是萬幸了,你居然還說我氣色好?”
一邊朝浴室外面走出去,楚離天一邊說道:“軒轅公子向來風度翩翩,神采飛揚,不過是幾日的勞累,完全不損軒轅公子的俊美。”
軒轅茗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楚離天,你別以爲這樣吹捧我,就可以讓我忘記是誰讓我成天夜不能寐地在處理國事的!我向來是最討厭這些麻煩的事情的,你安陵國裡的大臣更是麻煩,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以後你千萬找別人,別找我了!”
楚離天站在那裡讓宮人給自己更衣,然後轉過身來,輕笑了一聲,說道:“茗,你我兄弟,這種時候我若不是找你,還能夠信任誰呢?”
那個時候,楚離天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很清楚地看到軒轅茗眼中的驚愕,隨即又緩緩地變成了一種鄭重。
當時軒轅茗還說了一句話,他說什麼來着?
楚離天緩緩地睜開雙眼,看着桌子上的燭火搖曳,而他的眼中一片波瀾不驚,似乎完全沒有被任何往事任何人觸動了心思。
軒轅茗那個時候說的一句話,是說什麼來着?
哦對了,當時軒轅茗說,,楚離天,你能夠放心地將國家交給我,你既然能夠將國家交在我的手上,我自然拼了命也會替你看好的這個國家。
是了,那個時候的軒轅茗,神色鄭重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個時候的楚離天,還沒有想到要統一天下,還沒有想將天下五國全部併入安陵國的版圖。
那個時候的軒轅茗,自然也不會想到,不過是一個季節之後,他與自己的兄弟楚離天之間所處的地位,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楚離天想要統一天下,就勢必得攻下雍寧國,即使他總是下意識地去躲避這個問題。但軒轅茗卻不會讓他躲避,纔有今日這麼一問,,若他日戰場上相見,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