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刻骨之痛

玩樂人生是蕭蕭的首要信條,她的世界裡,沒有必須遵守的道德與規則。

她從沒想要傷害別人,但子不殺伯仁,伯仁終是爲子而亡啊。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她從不否認,她的存在,她的所作所爲,某種程度上,是傷害了一個愛她的人。星落沒有錯,她其實也沒有錯,錯在,他愛上的人不對,愛上的時機不對。

從心裡講,蕭蕭並不討厭星落,其實還頗樂意和他在一起呢,他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雖然是隻對她,那也就足夠了。而且,他的謀略也不容小覷。

數年藏身與邊疆,外界看來是流放的身涯,他卻能暗地積累勢力,最後,果斷地抓住機會自立爲王,這期間的機關,可不是眨眨眼就可有的。

最讓她心動的,還是那分果決與狠心,斷,就斷得徹底。

蕭蕭只在門外站了站,就轉身離去。

她知道,星落一定能感覺到,她的足跡,所以也該知道,她最後的決定。

那個滿身傷痕的男人,追上皇朝的人馬,明的是找南宮,暗的。。。找的是她吧?

那一晚的混亂,他一定是心緒全亂,靜下心來的他,居然還是沒能忘記她嗎。他在等她的一個回答,一個解釋,一個挽留吧?

這種心靈的溝通,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的吧,不,也許,南宮憶也察覺了吧?所以才堅決阻撓她來見他吧。

笑了笑,有點傷感,畢竟親手放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對她,未嘗不是一種損失。

她本可以直接進去,清楚地告訴星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皇朝,爲了憶,爲了。。。。自己,可是,終究沒能硬下心腸,推開那扇門。

呵呵,一門之隔,隔卻的,是兩個世界呵。

聽着那輕輕的腳步聲,駐留,旋即,不留戀地離去,星落的心幾乎是被硬生生撕裂,他此時痛恨他和她的心靈相通,要是,要是他能假裝不知道她的意思就好了。

他也好假裝她是有苦衷的,她其實還是對自己有情的,他也好保有最後的一線希望。

但是,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他太清楚了,他太瞭解她了,因爲他們的靈魂是如此相象啊,她的不見,是爲了眼前這個男人吧?爲了讓他安心,也爲了讓自己絕望呵。

扯開一抹笑,星落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底。

他緩緩地單膝跪地,“南國願歸屬皇朝。”

南宮憶的臉上卻沒有收服一國的喜悅,他從星落的憔悴上聞到了絕望的氣息,一種能感染人的痛苦,他該快樂的,他該得意的,畢竟最後的贏家是自己不是嗎?

可是他笑不出來,星落是個好對手,這是原因之一,對值得尊敬的對手應該保有起碼的敬意,他知道這個內心火辣的男人何嘗不想大幹一場?

星落不是一個壓抑的人,在戰場上揮刀砍殺才是他想做的,堂堂正正地輸纔是他能接受的,但是,要是戰爭真的爆發,天下的百姓如何?

那是人間煉獄呵,不論勝負,那都是必然生靈塗炭的過程,所以,仗,是決然不能打的!

那不是懦弱,那恰恰是最堅強的體現啊!

這番心思不見得國內所有人都能體味到啊,有人會罵他昏君,有人會罵亡國,有人會唾棄他,真正會感謝的能有幾人?

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下一身的傲骨,屈下身段,來臣服與另一個男人,這纔是真正的強者吧!

南宮憶扶起他,在這個封閉的房間內,沒有其他人,方便他們說最真心的話。

星落的眼眨了眨,這個男人,居然敢就這麼放任他全副武裝的在他面前,而他自己卻是全然沒有防備,這種時候,要是他有歹念刺殺他,攻其不備,成功的機率不見得會低啊。

但他就那麼背對着他,沒有防備地等着,那是一種信任,一種無聲的尊敬。

是什麼樣的氣度才能造就這般的偉岸?是什麼樣的自信才能鑄造這樣的氣勢??

房外,兩方人馬,劍拔弩攻,一觸即發的態勢,房內,一片祥和。

南宮憶淡淡地開口,“南國除了不能再單純地叫做南國之外,什麼都不需要改變,你也可以繼續接管,只是,官位低一級。”是啊,從皇帝降到親王,還是附屬的。

這中間的區別,不消說也該知道吧。

但是,星落只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現在還能說什麼呢?局勢不是他說了算的,是駐紮在南國邊境的三十萬大軍說了算,是留守南國各主要城鎮等候命令的皇朝鐵將們所左右的啊。

“具體細節文書上會列舉,三日後,發文,全國通告。”彈指間,塵埃落定。

星落不想說什麼,這已是很大程度的寬限,讓國民能有時間接受這個事實。

“要是沒其他事,我,”頓了頓,“臣,告退。”很不習慣新稱呼,但只能習慣啊。

臨走,星落看着漫天紅雲,對南宮憶輕聲說,“失去國土,徹膚之痛;失去自我,徹心之痛,但這都不是最痛的。最痛最痛的,是失去她啊。”

南宮憶冷眼看他,“失去?”殘忍地一笑,他不能讓這男人對蕭蕭還有妄想,“不曾擁有,何來失去?”

僵硬的身軀,震驚地看着南宮憶,慘白的臉色就像是失去了唯一的支柱,“是嗎,原來。。。”最後的話,被風吹散。

目送他絕塵離去,南宮憶挺拔的身影走像內院,心底有着淺淺的哀傷,但立刻被冷酷所替代,感情是自私的,即使是不擇手段,也絕不放手,那個男人,要怪,只能怪,挑的對手太強大了。

回到小閣,卻不見蕭蕭的影,拍手,黑影跪倒。

“人呢?”不高的聲音卻有着暗藏的緊張。

“朝南邊走了。”

南邊?南邊!!!緊握的拳是憤怒的表現。

南邊,就是星落回去的路線!她不會不知道的!不!她是故意的!

“備馬!”他絕不讓他們有死灰復燃的機會!她是他的!

南宮憶猜得並沒有錯,他的直覺是對的,蕭蕭的確在前方等着星落,知道芳華亭是他必經之地,所以她早早在這裡吹風,爲的,就是避開另一個男人來見他。

遠遠的,星落就看到了在風中佇立的人影,沒有其他人像她那般牽引住他的視線!但他猶不相信,在客棧內,她都走到房外終不肯見他,爲何又出現在這裡?

不可能是她的,不該是她的!!

但近了,看清了,卻的的確確是那個讓他愛之深恨之切的女人呵!

來不及等馬完全停下,他急速翻身下馬,一把擁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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