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姬皇后的刁難
姬皇后這一句明嘲暗諷的話,頓時讓景軒坐如針氈。景軒再一次望向低着頭跪着的沈夢璐,內心的歉疚,猶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沈夢璐一直安靜地低着頭跪着,打從姬皇后與朱娉婷母女一出現,她就知道,她今天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真是出門沒看黃曆啊!不對,是皇帝老頭沒替她翻黃曆!
她真應該在皇帝老頭要留她參加宮宴時,就堅定滴拒絕的!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居然稀裡糊塗就留在這皇宮了。
這下可好,跪上一下午,這膝蓋骨不知道會不會廢了。沈夢璐默默地嘆了口氣,她長那麼大,何時跪過這麼久?可是人家是皇后娘娘,同皇帝老頭一樣掌握着生殺大權,她心裡再不爽也沒有辦法。
沈夢璐默默地聽着姬皇后和朱娉婷不着邊際地扯淡。朱娉婷這個人物,沈夢璐也瞭解過一些,據說是很有手腕的一個女人。
這尉馳瀚也是娶了這朱娉婷以後,開始平步青雲,從一屆文官連躍到丞相之位。而尉馳鴻一家也是仰仗着丞相府的崛起,而開始顯山露水。還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想到鎮遠候府尉家與安護候府謝家的糾葛,沈夢璐默默嘆了口氣。倘若這鎮遠候府沒有丞相府做靠山,想必這安護候府也不會心存芥蒂了。
單論實力,沈夢璐絕對相信安護候謝家遠在尉家之上。畢竟謝家是將門之家,世代出大將軍,而尉家的崛起不過是二十幾年的事情,除了尉馳鴻,也沒出過特別上臺面的將軍。
沈夢璐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她的膝蓋都跪到發麻失去知覺了,姬皇后都沒有叫她起身,純粹當她是空氣,連一個眼神都沒賞賜!
直到有宮女來稟報說蓮子已經採集完畢,沈夢璐這才聽到姬皇后說了一句,湖邊風涼,還是回朝鳳殿去吧!
沈夢璐都快淚了,這三尊大佛終於要走了,她終於可以解脫了!
姬皇后一身令下,宮女們趕緊還是動手收拾。沈夢璐默默地跪着,期盼着她們趕緊走!
姬皇后看似一直專心與朱娉婷說話,其實一直暗暗主意着沈夢璐。沈夢璐這麼安靜地跪了半天,幾乎連動都沒有動過,她這樣的表現,倒是讓姬皇后對她側目相看了。
路過沈夢璐身邊時,姬皇后出其不意停下了腳步,裝似不經意地掉了手中的宮帕,宮帕飄飄悠悠地落到了沈夢璐頭上。沈夢璐渾身一僵,暗暗法克了一聲。
“好端端的宮帕,怎麼就掉了呢!還不替本宮撿起來。”姬皇后冷冷的聲音傳入沈夢璐耳中。
沈夢璐跪着不敢動,她不確定姬皇后是不是在跟她說話,也不確定她該不該伸手取下這蓋在她頭上的宮帕。
一瞬間,所有人都止住了腳步,屏住了呼吸,幾十雙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沈夢璐頭上的宮帕。
朱娉婷噙着冷笑,站在一邊看戲,她倒是沒想到這姬皇后會來這麼一出。朱娉婷不着痕跡地衝身後端着籃子的婢女搖了搖頭。
“叫你撿起來,沒長耳朵嗎?”見無人有動作,姬皇后的聲音越發冷了。
景軒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擋到沈夢璐面前,低聲下氣地開口,“皇奶奶,讓景軒替您撿吧!”
“荒唐!這麼多奴才在場,這種事情什麼時候需要你堂堂世子殿下做了?”姬皇后責備地瞪了一眼景軒,景軒對沈夢璐太過明顯的袒護讓姬皇后很是不悅。
沈夢璐現在算是確定了,姬皇后那句替本宮撿起來,就是對她說的,而且那聲奴才,也是衝着她來的。
沈夢璐默默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扯了扯景軒的袍子,示意他讓開。這姬皇后擺明了是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景軒護着她,只會讓姬皇后越來越不高興。
景軒察覺到沈夢璐的動作,他轉頭看了一眼低垂着腦袋的沈夢璐,心中一陣難過,寒着小臉退到了一邊。
“皇后娘娘不嫌棄,就讓臣女爲您撿帕子吧!”雖然知道姬皇后意思是讓她撿帕子,不過保險起見,沈夢璐還是事先詢問到。
沈夢璐的反應太過平靜,她的聲音亦是冷靜到聽不到任何惶恐。
姬皇后扯了扯嘴角,不語。這沈夢璐倒果真是個人物,面對她這樣的刁難竟然還如此淡定。姬皇后存心不回答沈夢璐,她倒要看看這沈夢璐到底有多能耐。
見姬皇后不作聲,沈夢璐微微仰了仰脖子,挺直了脊背,說了一聲,“皇后娘娘,臣女失禮了。”然後伸出雙手越過頭頂,捏住宮帕的兩邊,想將頭上的宮帕取下來。
當沈夢璐察覺到頭髮被扯動時, 沈夢璐知道今天註定是她的倒黴日。沈夢璐取宮帕的手頓在半空。
在場所有密切關注着她舉動的人,都明白了沈夢璐的困窘。宮帕上的繡線纏住了沈夢璐頭上的髮簪!
姬皇后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鳳眸一彎,一臉好笑的表情盯着沈夢璐,等着看沈夢璐如何破了這個僵局。
其實繡線勾住的只不過是髮簪一角,隨便來個人幫一把,就能輕鬆解開。可是,皇后娘娘不發話,在場的宮女沒一個敢多管閒事上前幫忙。
沈夢璐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擦!她打賭今天肯定是她的黑色星期五!
以沈夢璐往常素雅的裝扮,是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悲催的事情的。
可是因爲今天要進宮面聖,爲了讓自家小姐出風頭,所以清歌清舞不顧她的反對,愣是給她整了一頭華麗的金步搖。
這下可好,風頭沒出到,丟臉倒是丟到家了!
景軒也看出了沈夢璐的窘迫,想要上前幫忙,又害怕姬皇后不高興,只能侷促地現在一邊。
景軒剛剛說撿帕子,都已經挨訓了。其實景軒倒也不是怕姬皇后訓他,而是怕姬皇后撒氣到沈夢璐頭上。
沈夢璐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個出手相助的人,知道今天這個醜是出定了。
本來清歌清舞給她插一頭金步搖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她出門卸下就行。
可清歌清舞將沈夢璐的性子摸得通透,未免沈夢璐拔光所有髮簪,導致面聖時裝扮太過素淡,二人便在給沈夢璐綰髮時使了個小心眼。
最中間最華美那支髮簪除了裝飾,更重要的是起着固定髮髻的作用。
沈夢璐出門之前就偷偷取下了不少裝飾用的髮簪,唯獨中間這支纏枝牡丹金鑲玉簪子沒敢動彈,怕亂了髮髻。
可好死不死的,現在纏住姬皇后宮帕的正是這支簪子上,棱角分明,栩栩如生的金葉子。
沈夢璐陷入兩難的局面,她看不見宮帕纏繞的方向,沒有辦法順利分離宮帕和髮簪。用力扯,恐怕會損壞皇后娘娘珍貴的宮帕,惹來皇后的怒顏。取下發簪,她又面臨着披頭散髮的尷尬。
沈夢璐用力咬着下脣,然後心一橫,一把抓住髮簪,連同宮帕一併取了下來。
髮簪一取下,沈夢璐一頭烏黑閃亮的頭髮,頓時如瀑布似的傾泄下來,如黑綢緞一般散落到後背。
在場的宮女太監忍不住一陣抽氣,連景軒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在宮中披頭散髮,可是大不敬的行爲啊!
姬皇后輕輕挑了下眉頭,依舊沒有做聲。朱娉婷眼眸一沉,嘴角的笑意愈發冷了幾分。
沈夢璐顧不上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小心翼翼地解開纏在髮簪上的帕子,恭敬而又淡定地雙手奉上遞給姬皇后。“皇后娘娘,您的帕子。”
姬皇后瞥了一眼沈夢璐手中的帕子,宮帕上繡着鳳凰的金線,微微有些鬆動。姬皇后並沒有伸手接過沈夢璐手中的宮帕,冷淡地說了句,“可惜了一塊好帕子。”便轉身淺笑着朝尉妘妗說話,“妗兒,看來得勞煩你,重新給母后繡一塊帕子才行了。”
尉妘妗聞言趕緊巧笑着回話,“母后哪裡話,母后喜歡,妗兒只管多繡幾幅給母后。”
“多也不用,就再繡一幅這百鳥朝鳳吧!本宮倒是喜愛得緊。”姬皇后笑吟吟地說完,然後作勢攏了攏齊整的鬢髮,“走吧,瞧這湖邊風緊的,髮髻都要亂了。”說着看也不看跪在地上,雙手舉着帕子的沈夢璐,轉身就走。
景軒站在原地不動,滿眼歉疚地望着沈夢璐,準備等姬皇后一行人離去後跟她道歉。
姬皇后察覺到景軒的意圖,她揚聲略帶責備滴喊了一聲。“景軒,還不快隨本宮去朝鳳殿!”
景軒下意識地想要拒絕,被沈夢璐輕輕搖頭制止了。沈夢璐溫和地看着景軒,示意他聽從姬皇后的吩咐,跟上她的腳步。
景軒張了張口,無聲地說了句“姐姐,對不起。”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姬皇后身邊,亦步亦趨地離去。
走出幾步,尉妘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沈夢璐,只見她依舊神色自若地跪在地上,維持着雙手舉帕的動作,彷彿姬皇后對她的刁難神馬的都不存在似的。
尉妘妗忍不住暗歎一聲,那宮帕她剛剛看到了。其實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繡線鬆動的地方,再說即便當真有損傷,重新修補一下便可。
可姬皇后卻要求她重繡一幅,也不知道這姬皇后刁難得到底是沈夢璐還是她尉妘妗。要在這小小的一方宮帕上繡百鳥朝鳳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啊!
沈夢璐注意到尉妘妗的回頭打量,她不動聲色地挺直脊背,不讓人察覺到她的狼狽。
待姬皇后一行人都走遠不見,沈夢璐這才苦笑着跌坐到地上。她的膝蓋已經完全麻了,僵硬地疼痛着。
沈夢璐用掌心挫揉着雙膝,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竟要這樣遭罪。
沈夢璐看着宮帕上紛繁複雜的繡圖,忍不住又是一聲苦笑。她今日算是見識到當皇家兒媳的不易之處了,這樣一方帕子,換作她,估計一兩個月都繡不出來。
遠離皇子,珍愛生命啊!
待到膝蓋上的痛麻緩解下來,沈夢璐這才從地上站起來,將姬皇后的宮帕仔細疊好收入袖中,然後對着湖面整頓了散落的秀髮。
清歌清舞替她精心炮製的華美髮髻,沈夢璐是無論如何都綰不回去了,可是披頭散髮總也不是個辦法。
無奈之下,沈夢璐只能爲自己簡單挽了一個公主髻,對着湖面拾掇了半天,配上髮簪,總算勉強能看。
確定自己的模樣不會失禮於人前,沈夢璐這才舉步離開青荷園,憑着記憶尋到了宮宴所設處。
皇宮處處有陷阱!經過剛纔一事,沈夢璐已經深刻體會到這後宮的險惡。景軒不在身邊,隨便來個嬪妃小主就能踩死她,既然皇帝開口留她參加宮宴,那她還是乖乖等開飯算了,免得又無端端被人當做了出氣筒。
朱鄞禎得知沈夢璐被皇后刁難的事,已經是宮宴開席前一個時辰的事了。
景軒在姬皇后的朝鳳殿待了半天,好不容易纔找了個藉口溜了出來。景軒回了青荷園沒找見沈夢璐,四處尋了一圈都沒找到沈夢璐,急得都快哭了,生怕她被哪個嬪妃小主給置辦了。
無奈之下,明知不妥,景軒也只好硬着頭皮,到御書房找朱鄞禎。
御書房內除了明德宗和朱鄞禎,還有剛剛歸來的朱鄞祁。謝子淵進宮面了聖,已經先回安護侯府換衣服衣服了,此刻安護侯府謝家一門正在進宮的路上。
得知景軒求見,又沒有外人,明德宗便召他進了御書房。
“景軒,不是叫你陪着沈家女娃,你怎的來這兒了?”明德宗有些好奇。
聽到沈家女娃四個字,朱鄞祁頓時豎起了耳朵,專注地望着景軒。朱鄞祁倒是知道沈夢璐今日進宮了,可是卻不曉得她被明德宗留下參加宮宴了。
朱鄞禎微微皺起了眉頭,景軒臉上壓抑的焦慮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朱鄞禎瞭解景軒,除非沈夢璐出事了,不然景軒絕不可能貿然扔下她一個人。
景軒被三個人六隻眼睛盯得心中發怵,他嚥了咽口水,強忍着喉頭的哽咽,儘量語調平靜地回話,“回皇爺爺,景軒……景軒不小心與沈姐姐走散了,景軒四下尋過都沒找着……”
景軒說着心虛又歉疚地望了朱鄞禎一眼,生怕朱鄞禎會責怪他。
朱鄞禎心中一驚,臉色突變。皇宮不比其他地方,沈夢璐身邊的閻如一和莫語都被擋在宮門之外不得進入。沈夢璐獨自一人在宮中迷路,這事可大可小,一不小心都可能惹來殺生之禍。
朱鄞祁聽到沈夢璐失蹤的事也是皺起了眉頭,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擔憂。
明德宗將朱鄞祁與朱鄞禎兄弟倆的表情收在眼裡,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老四,沈家女娃是朕召進宮的,萬一有個什麼差池,朕難以向謝老交代!她是你負責接進宮的,就由你派人去尋吧!不過,務必小心行事,切記不可聲張!”
“是,兒臣遵命!”朱鄞禎憂心如焚,匆匆嚮明德宗行了個禮,便拉着景軒的手往外走去。
離開御書房老遠,朱鄞禎問起詳情,這才知道沈夢璐被皇后刁難的事。景軒一邊說着一邊紅了眼眶,模樣甚是可憐。
朱鄞禎安慰了景軒幾句,交代他再去青荷園看看。自己又招了幾個親信之人,父子倆兵分兩路,分頭去尋找沈夢璐的下落。
朱鄞祁被明德宗留在御書房議事,可是得知沈夢璐在宮中走失,朱鄞祁哪裡還有心思,幾番走神,想要找藉口離去,與朱父子一同去尋找沈夢璐的下落。
明德宗將朱鄞祁的心不在焉看在眼裡,卻始終沒有開口許他離開。
知道朱鄞祁第三次提出要離開御書房,明德宗這才放下手中的摺子,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太子,沈夢璐有老四父子二人操心就行,你無須插手。”
朱鄞祁臉上一閃而過被看穿的狼狽,明德宗如此直白的說法是朱鄞祁始料未及的,他甚至來不及想開脫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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