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碼頭的馬車上,柳慕白獨坐,透過窗戶,看着前面那輛馬車,他臉色陰鬱。
孫默此時就坐在其中,和安心慧共乘。
如果不是鹿尾宴太重要,是結識金陵上層權貴的大好機會,柳慕白真的不想來。
其實一輛馬車,完全可以坐下五個人,但是安心慧寧可空着位子,重新爲柳慕白單人安排一輛馬車,也不邀請他一起,已經足以說明她在避嫌了。
“不過我不會放棄的,孫默,只要你們沒有結婚,鹿死誰手,便不得而知!”
柳慕白攥了攥拳頭,希望在二星名師考覈的時候,韓子生可以遇上孫默的親傳學生,到時候可以直接打爆他們,斷了孫默的升星之夢。
“我足足準備了三年纔敢進行一年三星的壯舉,你一個新人畢業生就想這麼幹,你這根本是在小瞧天下英傑!”
柳慕白心頭不爽,不過嘀咕完,就趕緊告誡自己,不要這麼心胸狹隘。
最近因爲安心慧的關係,柳慕白越來越不淡定了,完全沒了名師的豁達風度。
最後一輛馬車中,坐着李子柒、鹿芷若、贏百舞,除此之外,還有顧秀珣的親傳學生張延宗以及柳慕白的韓子生。
比起人高馬大的張延宗,韓子生手搖摺扇,更像一個文弱書生,可是誰要是小瞧他,絕對吃一個大虧。
ωwш▪ ттkan▪ ¢〇
要知道這位可是二年級的首席,戰力彪悍。
面對着贏百舞充滿敵意的目光,韓子生的嘴角一直帶着笑容。
“大師姐,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他那張臉,就好想揍他!”
鹿芷若疑惑。
“誒?你也有這種感覺?”
李子柒詫異,要知道木瓜娘一向心地善良,是從來不惹事的好女孩。
“幸虧軒轅破沒來,不然絕對打起來。”
木瓜娘心有餘悸,軒轅破可是老師的王牌,要是受傷了,影響了二星考覈怎麼辦?
“我覺得現在就要打起來了!”
李子柒低聲勸說:“百舞,你可別衝動!”
“我不會的!”
贏百舞能感覺到韓子生身上的那股自信和氣勢,這是一個強敵,所以爲了老師成爲中州第一,自己必須更加努力。
等着軒轅破出手?
抱歉,頭鐵少女從來不會依靠別人。
“贏百舞,你這個樣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被當做了小透明的張延宗無語。
“怎麼?你想打一架?”
贏百舞反問。
“……”
張延宗無語,這天沒辦法聊下去了,不過他內心中,更喜歡贏百舞這個懟天懟地對空氣的性格了。
臨江坊並不是一幢建築,而是一座足足有五層高的畫舫,它是金陵最昂貴、最華麗的遊船。
乘坐臨江坊夜遊秦淮河,聽名曲,賞舞蹈,吟詩作對,附庸風雅,是達官貴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
這艘畫舫,只有最頂尖的權貴纔有資格享用,資產一般的富豪,都只能望洋興嘆。
可以說,誰有資格登上臨江坊,誰就是金陵最頂級的圈子的一員。
碼頭到了。
衆人剛下馬車,就有臨江坊的僕役快步迎了上來,遞上了茶水、糕點,還有熱毛巾。
贏百舞不知所措。
“跟着我做就可以了。”
李子柒很淡定,因爲比這更大幾十倍的排場,她都見過。
“這些人也不怕認錯了人嗎?”
贏百舞疑惑。
“認不錯的,這個碼頭,是臨江坊獨有的,其他人禁止使用,而且今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要來,所以四周早有官兵把守站崗了,耗子都別想溜過來一隻。”
韓子生解釋。
“官兵?”
贏百舞舉目眺望,可並沒有看到人。
“別瞅了,看不到人的。”
韓子生呵呵一笑,大人物玩樂,要是看到官兵和平民在四周晃悠,豈不是壞了興致?所以那些人離的很遠。
李子柒湊到贏百舞耳朵邊,小聲解釋了幾句。
“這要花多少錢?浪費多少人力?”
贏百舞愕然,誰都知道,保護的範圍越大,需要的士兵越多,這要是公事還行,可這是大人物們吃喝玩樂了,居然要出動這麼多兵馬?
“你這關注點簡直多餘呀!”
韓子生嘴角一哂。
“爲什麼多餘?這些兵馬,難道不是民脂民膏養的?大唐官府給他們發錢,難道就是爲了讓他們在這裡保護大人物吃喝玩樂?”
贏百舞並沒有譏諷韓子生,而是一本正經的在討論問題。
“鹿尾宴是正常宴會!”
韓子生爭辯。
“得了吧,你別告訴我,平時這些兵馬沒出動過,臨江坊是什麼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贏百舞覺得心好疼,她以前拉泔水賺到的錢,很少,可是依舊要繳稅,沒想到都被花在了這種地方。
“好了,不要討論這個問題了!”
李子柒很尷尬,她畢竟是大唐的公主殿下。
臨江坊作爲最頂級的遊樂場所,那服務已經不是簡單的好了,根本就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極致。
在簡單洗漱,吃了點心過後,立刻有接受過訓練的僕役帶着衆人,上了小船,然後往江面上的遊船駛去。
“開心點!”
李子柒勸了贏百舞一句,看看木瓜娘,沒心沒肺的,活的多輕鬆!
衆人上了遊船,立刻又有僕役迎上來,帶孫默諸人去休息室。
“孫默,柳師,你們隨便看看,或者休息,都可以。”
安心慧交代。
在這裡,男賓和女賓的休息室是分開的,畢竟有一些貴人們是不想被人看到的。
安心慧有她的交際圈,也要精心維護的。
“嗯!”
孫默隨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朝着遠處眺望,江面上,飄蕩着遊船,燈火點綴,有絲竹之聲傳來,別有一番景緻。
柳慕白聽到安心慧喊孫默名字,而叫自己柳師,明顯是禮貌性的稱呼,這讓他很失落。
“孫默,我去幫你宣傳一下神之手!”
顧秀珣要和安心慧一起的。
“子柒,你們三個要來嗎?”
安心慧看向了小荷包。
“不了,我要和老師在一起!”
李子柒搖頭。
這就是身份的差別,贏百舞和木瓜娘連拜訪那些大人物的資格都沒有,但是李子柒,不需要去拜訪別人,反而還需要別人來請安。
“幾位貴賓,請往這邊來!”
僕役帶路。
很快,衆人被引進了一個大的船艙,這裡有軟塌,有棋具,還有投壺麻將之類的東西。
贏百舞嗅了嗅鼻子。
船艙中,燃着名貴的薰香,可以讓人安神醒腦。
“幾位,要吃什麼點心?喝果汁、還是茶水?”
僕役詢問。
“四色糕點隨便來一些,龍井來一壺!”
根本不用孫默回答,李子柒就像一個小管家,將一切搭理的井井有條。
看到這一幕,柳慕白很羨慕。
要知道,這麼漂亮,又這麼知書達理,懂這些待人接物和茶水知識的侍女,市面上幾乎買不到,就算有,也幾乎來路不正。
要麼是抄家滅族後的倖存者,要麼就是犯了事被逐出了家門的,即便如此,也是非常昂貴。
所以豪門貴族家都是買來小女孩,自己培養,花費的心血和銀錢可是很多的。
當然,最讓柳慕白嫉妒的還是李子柒的身份。
堂堂的大唐帝國公主殿下,像一個女僕似的忙前忙後,侍候孫默,深怕他有什麼不舒服,這生活也太享受了吧?
不過孫默也真是敢用呀!
柳慕白覺得換成自己,肯定誠惶誠恐,不敢勞駕李子柒操勞。
孫默看了幾眼景色,就沒興趣了,坐在窗邊,一邊喝茶,一邊琢磨江冷身上的那些破損靈紋。
木瓜娘則是好奇的往來望去,不一會兒,這邊的景色就看夠了,開始坐立不安。
“老師!”
鹿芷若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一隻等待投食的小貓,可憐巴巴的看着孫默。
“你想出去玩可以,但是要有人陪!”
孫默笑了,雖然知道遊船上不會出事,但還是小心爲上。
“大師姐!”
木瓜娘立刻拉住了李子柒的手,輕輕的搖晃着。
“可是我要照顧老師呀!”
李子柒微微皺眉。
聽到這話,柳慕白酸的胃疼。
“去吧,再說我有事情,可以叫僕役的!”
孫默看向了贏百舞:“帶上她!”
三個女孩離開了,張延宗想跟過去,可是不好意思。
“孫師,我有幾個認識的朋友,離開一下!”
柳慕白實在不想和孫默待在一起,便找了一個藉口離開了。
孫默無所謂,開始閉目養神。
……
李子柒三人從船頭跑到船尾,再從船尾跑到船艙,玩的不亦樂乎。
不得不說,臨江坊不愧是頂級的畫舫,服務無可挑剔,他們看到李子柒三人身上穿的是校服,知道她們地位不高,但是依舊沒有阻攔她們,而只是隱晦的提醒,不要打擾到客人。
當然,一些重要的船艙,都有僕役在外候着,所以贏百舞擔心走錯,冒犯了別人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名畫是什麼樣子的?我還沒見過耶,讓我們看看唄?”
一個懇求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讓鹿芷若一下子就豎起了晶瑩的小耳朵。
“名畫?”
木瓜娘趕緊招呼李子柒:“大師姐,快來這邊。”
三個女孩循着聲音,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船艙,看裝飾和位置,李子柒便知道這是給貴賓的下人隨從使用的。
等到進門,果然,裡面有十幾個十五、六歲的僕從,他們此時都圍着一個十五歲的侍女。
侍女懷中,抱着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此時正滿臉尷尬和無奈。
“看一看又不會少一塊肉?”
“真是太小氣了!”
“肯定是假的名畫!”
僕役們七嘴八舌,擠兌那個侍女。
“這幅名畫,是老爺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絕對是真的!”
侍女爭辯,但是就是不拿出來給別人看,畢竟弄壞了,她的小命就沒了。
“名畫耶!”
鹿芷若好奇,踮着腳尖朝着人羣裡張望。
李子柒聽到這話,忍不住瞥了木瓜娘一眼,你不知道你當初失蹤,老師爲了找你,竟然畫出來一幅名畫?
想起這件事,李子柒還有些小嫉妒呢。
“哎呀,名畫很貴重的,大家不要爲難她了!”
木瓜娘雖然想看,可還是幫腔,說了句公道話。
唰!
衆人的目光立刻盯了過來。
咻!
鹿芷若立刻速度極快的躲到了李子柒背後,想了想,小荷包應該不能打,於是她又換到了贏百舞背後。
“哪裡有名畫呀?”
就在衆人嘰嘰喳喳的時候,又有一個穿着錦衣的少年走了進來,大約十一、二歲,滿臉好奇的張望,等看到抱着木匣的侍女後,立刻走了過來。
“讓開呀!”
看到有人不讓路,少年直接推了一把。
僕役們也都是有眼色的,看着少年身上的名貴穿着,顯然是有身份的人,他們不敢惹,乖乖地讓開了。
“是什麼名畫?”
少年一邊問,一邊就去搶奪侍女手中的木匣。
侍女立刻報警了木匣子。
“你撒手呀,要不然弄壞了,你可就慘了,就算不被打死,也會被賣掉。”
少年威脅。
侍女一驚,然後又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個小子好討厭呀!”
木瓜娘撇嘴,她看到那個錦衣少年使勁掐了侍女一把,讓她鬆手。
“你還給我!”
侍女都急哭了。
“別吵,我是李豐!”
少年說完,嘈雜的船艙立刻安靜了下來,僕役們的神態也恭敬了很多。
李豐,是李子興王爺最小的兒子,能在六十歲還能生下一個兒子,這在老人們看來,是吉兆,是長命百歲的象徵,所以李子興便格外寵這個兒子。
這種人,別說普通人,很多貴族子弟都惹不起的。
“去,把桌子搬過來!”
李豐吩咐,然後看向了小侍女:“別哭了,我看完就給你了,不然我現在撕了它。”
“那你趕緊看!”
小侍女無可奈何,小臉上全都是悽慌。
很快,圓桌被四個僕役擡了過來,李豐打開木匣子,取出畫卷,然後打開,鋪在了桌子上。
“髒!”
小侍女心疼,可是李豐根本不在乎,他摸索着下巴,一臉的不屑:“就這個?我怎麼感覺不到它的精妙之處呢?”
“不學無術!”
李子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這個李豐真的是好差勁,要知道擁有妙筆生花之境的畫作才能被稱爲名畫,這種畫作一旦打開,自帶的意境,就會讓人沉醉其中。
這個李豐的鑑賞水準這是要差到什麼地步,才能連這個都看不懂呀?
“這本不是名畫,你騙人!”
李豐隨手指向了一個僕役:“你來說,你覺得這是名畫嗎?”
僕役覺得是,但是這可是小王爺的問題,他哪敢說不是呀,於是搖了搖頭。
李豐一連點了幾個人,都得到了這個答案。
“你看,我沒說錯吧?”
李豐調侃。
“這絕對是名畫,只是你們不懂得欣賞罷了!”
小侍女義憤填膺:“你們都看過了,趕緊還給我!”
“你說誰不懂欣賞?”
李豐臉色一黑,然後眼珠子一轉,突然擡腳,伸到了小侍女腳下。
小侍女光顧着要回名畫,沒注意腳下,結果被絆到了,腳步一個踉蹌,撞在了桌子上。
砰!
桌子劇烈的晃動,讓一個茶杯倒了,茶水灑了出來,溼透了名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