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島。
血陣公會，由副會長阿渺帶隊的六人小隊，已經找到了浮冰下方的入口。
這個隊伍的最高等級已經18級了，平均等級也有17級，如果按照小隊級別的總和來排序，他們這個小隊，目前應該是能排進絕頂航路級別前三的小隊了。
但是，他們已經在這裡滅了三次。
在紅蓮島團滅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因爲，一旦團滅就需要重新從風暴港出發，浪費在路上的時間都很多，而且會耗費很多的操作。
加上他們潛入紅蓮島下方的入口，需要避開一路的發光水母——這些水母都是有毒的——對他們來說，這種操作也不存在難度，但消耗還是有的。
團滅當然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可即使是連續的團滅，連續的跑圖，對血陣的這個小隊的情緒，都沒有造成一丁點的影響，他們就像是一羣從地獄出來的人，已經從另一個層面上，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阿渺再一次站在壁畫前面，等她的小隊重新跑圖到齊。
很快，補給全部到位，全員待命。
他們血陣的小隊，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堅韌而平靜，阿渺沒有說話，他們也沒有多問。
其實，在來這裡之前，他們沒有想過以他們的級別，還會滅在紅蓮領主這裡。
他們都是曾經當紅的職業大神，個個都聽說過戰無傷的大名——連這種“電競攪屎棍”都能拿到“致命一刀”的Boss，他們怎麼都應該更順利地拿下才對。
可惜，事實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每一次他們和紅蓮領主開戰的時候，都會有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從背後飛進來，會遮擋視線海鳥，一羣羣的飛魚，或者是手持三叉戟還會唱歌的海妖……
“你們怎麼看？”阿渺看着全員重新到齊，清冷的聲音裡飄出一抹寒意。
“渺神，我覺得在我們打Boss的時候，跑出來干擾我們的那些東西，好像是從壁畫上刷出來的。”她的團隊裡一個小孩兒說道。
“嗯。”阿渺只點了一下頭，示意小孩兒繼續說下去。
“我們從這裡走過去之後，這些壁畫裡的怪物，都會從壁畫裡出來，在我們打紅蓮領主的時候，跑出來攻擊我們，如果我們能先幹掉這些壁畫裡的怪物，我們打紅蓮領主的時候，肯定能更輕鬆一點。甚至再少兩個人，以我們的實力都沒有關係。”小孩兒回答道。
“知道了，”阿渺冷冷地站在寬闊區的門口，回頭看了看，卻一點也沒有回去敲壁畫的意思，她指着那個小孩兒，“既然如此……風捲，你就在這裡。”
“嗯。”小孩兒點着頭。
“這個地形，你站穩了，壁畫裡的那些怪，刷新的時間你也卡住，然後，來一個殺一個。”
“好。”那小孩兒也眉毛都沒動一下。
阿渺和其他四個人，都重新到了紅蓮領主面前。
第四次，和前三次的打法，其實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還是一樣的配合，一樣的牽扯，一樣的輸出……
面對紅蓮領主的隊友不僅沒有增加，反而還少了一個暮色風捲。
可整個小隊也沒有人在意。
並沒有人覺得，需要有什麼不同。
每個人的位置站好，戰鬥職責分配清楚，按照指令執行。
然後……
紅藍領主的血量順利地下降。
之前的那些干擾也沒有再出現。
再然後，第四次就這樣過了！
他們頂着滿天的海鳥、蝙蝠，腳下踩着一條條被火烤熟了的魚的屍體，就這樣強行把紅蓮領主給滅掉了。
紅蓮領主倒下的時候，阿渺其實算得上是秀氣的臉上，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別說推倒Boss的喜悅了，就連一點敷衍的笑都沒有。
她只是盯着面前，盯着……
暮色風捲掛着空血，已經歸隊過來。
“渺神，怎麼了？”團隊裡有人問。
“沒。”阿渺盯着紅蓮領主的屍體，“這個Boss不對。”
“……”整個六人小隊都沒人再吭聲。
Boss不對。
她說Boss不對，那就是Boss不對了！
因爲阿渺是指揮位，十個職業大神中不一定能出一個的指揮位，他們認她，服她，願意和她並肩作戰。
他們會以和阿渺同船接戰爲榮。
阿渺臉蛋很小，長得很清秀，個子不到一米六，算得上嬌小可愛的，可認識她的人，似乎沒有一個能把嬌小可愛跟她聯繫起來。
他們這些世界冠軍身上，似乎都會有一種天生的冷冽，但比起血陣的另外兩位副會長，千里含山和盡鴉，她的冷冽，又好像多了一種像是疏離的東西。
即使是和千里含山、盡鴉站在一起的時候，她也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她不像是在玩遊戲。
她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務。
“我很確定，這個紅蓮領主，除了我們，整個絕頂航路沒有其他隊伍能推掉！”阿渺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和隊友們說出了她覺得不對的原因。
而她的隊友也都眉目如常，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他們知道阿渺說的沒錯，剛纔他們打得有多難，他們自己也感受到了——他們有這個級別，有這個實力，不代表別人也同樣有——他們個個都是職業級的實力，絕頂航路上，沒有第二支隊伍能湊出這樣的人，即使是寶石小隊，絕對實力也跟他們沒法拼的。
“所以，Boss爲什麼會不對？”阿渺一路都是強硬拼殺，能動手的事情就絕不動腦子，但是，打完之後她反而沒有急着前進，而是暫時停了下來。
……
浮冰上，陳佑他們三個人，圍攏而坐。
他們中間，航海日誌堆成一座小山，估計一時半會是看不完的，還好這個浮冰上的Boss是被關在冰雕寶箱裡的，即使是再刷出來一隻，只要他們不去開，就不會有被Boss攻擊的危險。
“Boss不對？”戰無傷剛纔聽陳佑說了半天，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Boss不對——這叫什麼事兒？
“沒錯，”陳佑說，“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在絕頂航路上，首殺，不是最難的，相反，它是最簡單的！”
“你是認真的嗎？”三缺眼睛圓溜溜的，裡面在閃光。
“是。”陳佑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了。
戰無傷倒吸一口涼氣。
首殺，不是最難的……
反而是最簡單的？？
這簡直是顛覆了他一輩子的遊戲經驗好不好！
“……這，這不太可能，”戰無傷搖着頭，“首殺啊，不管放在哪一款遊戲裡，這都是大公會搶破頭的東西，它不但代表着爆率更高的掉落……它更是實力的象徵啊！”
面對一個全新的Boss的時候，成千上萬的小隊，前赴後繼對未知的探索，爲的都是首殺兩個字。
如果不是追逐着那份對自己實力的象徵，不是爲了證明自己最強，等着攻略出來不就好了？
可是，對首殺的爭奪，在絕頂航路上，就要被顛覆了？
“不，我只是說，首殺不是最難的，”陳佑微笑，道，“但我沒說，我們就不用爲它搶破頭了。事實上，對首殺的爭搶，只會更加激烈……”
“爲什麼？”戰無傷剛纔其實聽陳佑說了很多，但沒有完全聽懂。
陳佑索性總結道：“因爲，Boss每經歷一次戰鬥，就會成長一次，也就會變難一點！”
三缺和戰無傷都瞪大眼睛。
原來如此……
“就比如我們之前首殺的紅蓮領主，當其他的團隊再次面對它的時候，它因爲積累了和我們戰鬥的經驗，它的難度就會比和我們戰鬥的時候更難，”陳佑指着大蜥蜴的屍體，“這個也是一樣，我們對它不是首殺，之前有人擊殺過它，導致它的一個火焰噴吐的普通技能，都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阻礙……”
“就像是紅蓮領主1.0版，和2.0版？”三缺問。
“可以這麼形容，確實是每一次戰鬥之後，Boss就會升級，當然也有可能是1.01版，多打幾次量變產生質變，纔會變成2.0版呢？我不知道……也許不同的Boss在不同的戰鬥中，積累的戰鬥經驗都不一樣，變難多少，也不好說，”陳佑點頭，“但是，如果我們在絕頂航路上的進度落後了，拿不到首殺，那就一直會去打更難的Boss，然後進度更落後，形成惡性循環……”
“那也太恐怖了。”戰無傷老人家打了個寒戰。
首殺，還真的是非搶不可了。
即使搶不到首殺，至少也得是二殺，三殺……
絕對絕對不嫌多！
哪怕自己根本用不着，給別人製造一點麻煩也好啊。
畢竟，絕頂航路上，除了自己的隊友之外，全部都是對手！
“既然絕頂航路上的首殺，是這樣的，那也沒辦法了，”三缺咧嘴一笑，揮揮手，“只能勉爲其難地多拿一些啦？”
“所以，我們現在摸屍體？還是看完航海日誌再說？”戰無傷指了指他們旁邊的大蜥蜴。
陳佑繼續低下頭，看手上被他翻開的那本航海日誌：“你們摸，我看看。”
三缺站了起來：“好咧。那你慢慢看哈，我跟戰無傷去摸一摸，這隻大蜥蜴有沒有藏什麼好東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