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阻止趙歌用電話。
葉主任望向趙歌的眼神，變得益發的異樣。
趙歌依舊鎮定自若，沒有絲毫的慌亂，伸手拿起話筒的姿勢相當優雅，絕色美女和女強人的範兒結合得恰到好處。
李春雨的電話倒是回得極快，傳呼不到兩分鐘，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告訴趙歌，正好剛剛起牀，就在電話機旁邊。不過聽了趙歌描述的情況之後，李春雨就沒有那麼平靜了。
“市局的副局長？姓闞？好，我知道了……”
李春雨在電話裡冷笑了一聲。
光仔兀自在死命的掙扎，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放開我，王八蛋，我打死你！你撲街……”
範鴻宇微微一笑，摁住他後頸的手掌略略擡起一點，光頭仔立即跟着擡起頭，喝道：“你王八蛋……哎呀……”
只見範鴻宇的手掌，忽然往下一按，光仔的腦袋結結實實就磕在了辦公桌上，“砰砰”作響。
“好玩不？還要不要再玩？”
“你撲街……哎呀哎呀……”
“砰砰”之聲不絕，三五下之後，光仔被磕得眼冒金星，鼻青臉腫，到底老實了，再不敢亂罵亂叫，趴在辦公桌上氣喘如牛，兩眼依舊惡狠狠地盯着範鴻宇，只想將他一口吞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甚至蔣所長和派出所的其他警察都來不及阻攔。
“打得好！”
付婷婷卻禁不住大叫起來，手舞足蹈，大爲興奮，望向範鴻宇的雙眸之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瞬間就充滿了崇拜和愛慕之意。年輕女孩忽然喜歡上一個男子。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何況範鴻宇這幾下，實在太解氣了。
光頭仔在購物廣場裡將她的腦袋按在玻璃櫃臺上，讓她當衆受辱，範鴻宇轉眼之間就給一報還一報，另外還加上幾分利息。
付婷婷心裡那個高興啊！
只想衝上去摟住範鴻宇，好好給他幾個香吻。
如果不是趙歌在側，付婷婷真的幹得出來，她本就是那種飛揚跳脫不守規矩的性格。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在這裡鬧事？”
直到此時。蔣所長才終於開口說道。語氣頗爲嚴厲。
圍成一圈的警察，卻都有點詫異，不知道蔣所長爲什麼還不下令將這個鬧事的傢伙拿下。這些警察之中，有不少人認識光頭仔，知道他是大有來頭之人，他姐夫紮紮實實是市局的副局長。平日裡光頭仔打着這塊大招牌。沒少在派出所晃悠。舉凡他的一幫狐朋狗友犯事，被派出所拘留，一般都是光頭仔出面“擺平”。這裡的多數警察，都吃過光頭仔的飯局。
眼見得範鴻宇如此“囂張”，公然在派出所辦公室當着這許多警察的面毆打光頭仔。蔣所長迄今都不曾下令拿人，令人好生費解。
範鴻宇笑道：“蔣所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在鬧事，是這位光頭先生在這裡鬧事。我不過是制止他的違法行爲罷了。這人不知道仗着誰的勢力，敢在派出所鬧事，諸位都視而不見，可是有虧職守啊。”
警察們聞言一愣，不由面面相覷，人人神情古怪。
原以爲他們已經是顛倒黑白的高手，不料此人“造詣”竟然猶在大夥之上。
合着他還是代爲執法了？
蔣所長皺了皺眉頭，說道：“不管怎麼說，請你先放開他。”
這一回就比較客氣了，儘管語調依舊很嚴肅，卻用了一個“請”字。
蔣所長可不是莽撞之人，眼見得範鴻宇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料必不是好相與的，剛纔那漂亮女孩的傳呼不知道打給了誰，卻明白無誤地在電話裡提到了市局的闞局長，可見他們不是不明白光頭仔的身份，更是年輕氣盛忍耐不住怒火。明知光頭仔是市局領導的關係戶，還敢如此，實在是底氣十足。
蔣所長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這樣的牛人。
江口這地方，有權有勢的人多了去了。
“放開他可以。不過蔣所長，你能確保這個人不再鬧事嗎？”
範鴻宇依舊好整以暇地說道。
“蔣所長，你幹什麼？還不給我姐夫打電話？”
光頭仔被牢牢摁住了，喘息越來越急，掙扎着叫喊起來，語氣十分的氣急敗壞。
對於光頭仔來說，自從他姐姐嫁給市局的闞局長之後，他還從未受過這麼大的欺負，被人像抓小雞仔似的拎着，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尤其讓光頭仔鬱悶的是，竟然當着這麼多警察的面。這些警察平日裡和他頗有交情，當此“危難之刻”，卻俱皆袖手旁觀，任由他出乖露醜。
光頭仔幾乎要氣死了。
“小范……”
付德臻叫了一聲，雙眉緊蹙，朝範鴻宇微微搖頭。
卻不知他是要範鴻宇千萬別放開了光頭仔，還是讓範鴻宇馬上放人，不要把事情鬧大。或許連付德臻自己，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了。他是實在不曾料到，範鴻宇竟然敢在派出所動手。不過隨即付德臻就想到了範鴻宇在“一七大案”之中的赫赫威名。
人家在公安局內都敢開槍劫持人質，眼下這一切，與之相較，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何足道哉。
範鴻宇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付德臻的心思，手上卻絲毫不見動作，依舊死死摁住了光頭仔，半分假借也無。
蔣所長就給身邊一名警察使了個眼色，讓他馬上去打電話。
蔣所長是明白人，很清楚今天這個事情已經鬧大了，他已經處於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進退兩難。幫着範鴻宇壓制光頭仔，萬難辦到。真要是那樣的話，一旦闞局長追究起來，那就吃不了兜着走。可是貿貿然的對範鴻宇出手，卻也不是好主意。誰知道這跋扈的年輕人背後站着的又是些什麼牛逼人物？
爲今之計，只能立即通知闞局長，請他“老人家”親自來處理。
儘管這也並非上策，卻是目前情形之下唯一的可行辦法。
不管此事如何瞭解，闞局長肯定對他蔣所長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了，搞不好還會給他一雙小鞋穿穿，但相對其他更加嚴重的後果，蔣所長亦只能作此選擇。
只不過，蔣所長固然是明白人，卻不見得所有警察都是明白人。
這世界上，明白人終歸是少數。
“這位先生，請你先放開他，我們會維護這裡的秩序。”
蔣所長的語氣，越來越客氣，就差笑臉相求了。
範鴻宇尚未來得及說話，一聲呼喝很突兀地在辦公室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
隨着這聲呼喝，一名三十幾歲的警察分開人羣直闖了進來，站到了範鴻宇面前，眼光火爆爆的，盯住了範鴻宇，滿臉怒色。
“你是什麼人？敢在這裡鬧事？還無法無天了？”
這名警察五短身材，帽子略略歪向一邊，身上帶着濃濃的“江湖氣息”，穿上制服，人家知道他是警察，一旦扒掉這身皮子，只怕十個人中有九個會將他當成“道上”的朋友。
基層警察常年和社會的陰暗面打交道，其中頗有一些沾染了許多“匪氣”。
一見此人，光頭仔頓時大喜過望，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大喊起來：“成哥，成哥，快救我！把這撲街仔抓起來！”
看上去，這滿屋子警察之中，就數這位成哥和光頭仔的關係最鐵。
成哥就往腰間去掏手銬。
基層派出所的警員，如果不是轄區內發生重大案件，一般是不配槍的。八十年代，警用槍械管理相對嚴格，派出所警察出任務如果需要配槍，必須申領。任務結束之後，配槍要交回所裡統一保管。
成哥身上攜帶的警械就是手銬。
範鴻宇絲毫不爲所動，依舊牢牢摁住光頭仔，朝蔣所長展顏一笑。
蔣所長心裡登時咯噔一下，眼見成哥已經掏出了手銬，蔣所長隨即伸手，拉住了成哥的手腕，連連搖頭，蹙眉叫道：“阿成！”
成哥卻不買賬，胳膊猛地一抖，甩開了蔣所長的手，怒道：“蔣所，你拉住我幹嘛？哈哈，我知道了，這都是你故意安排的是不是？你看不慣光仔，明說，不要玩陰的。”
蔣所長不防成哥有此一說，頓時漲紅了臉，喝道：“阿成，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你早就看光仔不順眼了，是不是？光仔又沒得罪你，你爲什麼要這樣整他？”
成哥冷笑着反問道。
“對對，蔣所長，我又沒得罪你，你整我幹嘛？”
光仔此刻完全暈了頭，立即就順着成哥的話頭，大喊大叫不已。
“你你……你胡說八道……含血噴人……”
蔣所長急了眼，伸手指着成哥，抖抖地說道。
範鴻宇不由暗暗搖頭嘆氣。
這成哥看上去是在跟光頭仔“講義氣”，實際上卻是要陰蔣所長一把。別看他氣勢洶洶的想要對範鴻宇出手，轉眼之間就對着蔣所長髮飆，一切都不過是做給光頭仔看的，好借光頭仔的口把蔣所長的諸般不是傳到闞局長耳朵裡去。
這可比他自己去向闞局長告狀有用得多了。
料必光頭仔這樣的蠢貨，如何能夠看穿成哥的用心？
看來辦公室文化，無所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