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雲路

九酒坊的門口,紫砂笑着朝從顧九說道。

顧九目光落在門前桌案上的水仙花盆,花盆是淺綠色的圓形淺底盆,形態小巧雅緻,遠觀清麗脫塵,水仙的白朵兒開的正好。

已是第三天第三盆了,若是如此便是有意的。

既然是她回九酒坊之後來的,是陰寡月無疑。

顧九清明的眸光落在水仙花上片刻,微勾脣角,朝紫砂淺淡道了一句:“還是放在我房裡的窗子前吧。”

顧九說完,一理衣袍,帶着斗笠,半瘸着腿離開了。

她要去新開的酒坊裡,最近又推出了幾款強身健體的藥酒,這將入臘月藥酒也是賣的不錯的,當然這幾日她也爲這條腿暗訪過幾個名醫,皆言時日拖長要矯正並不容易。

顧九上了馬車,車是新買的車,是將請的車伕。她感覺她又回到了原來在江南的日子,不到一年,便是物是人非。

衛箕沒有告知九酒坊的人她落崖身故的消息,毓秀坊如今歸靳鄭氏打理,蘇娘他們不一定不知道。

顧九如是想着,車已至了新開的酒坊前。營業數日了,生意也漸漸地好起來了。

顧九隨意的翻了幾下賬本,又去了藥房。

她開始認識藥材,也默默地記下每種藥材的性味與功效。

老大夫們都誇她認真,若是他們年輕時候就能這般記藥材,估摸着早就成了神醫。

顧九決定再去收幾家酒窖,雖然如今也是自己釀酒,但規模不大,她還要去買一些酒窖裡陳釀跟到年的酒,畢竟她酒坊裡現有的酒只是近些年的。

好酒待雅客,願者上鉤。

她如此設定着,等日後賺足了銀兩,九酒坊的口碑建立了,便將九酒坊開到全國各地去。

強身健體的藥酒方子是老大夫總結的經驗方,顧九與酒坊的酒師總結了多次才投入生產。

顧九這幾日凡事親力親爲並不是想同別人證明什麼,不過是認爲四體不勤者,活不長久。每日運動,出些汗水,對她身體有利,雖不至於像在桐鎮的時候,每日勞累,現金回到江南她不想怠慢。

顧九將人蔘枸杞和一些藥材分了量放入數個酒罈裡,她將將放完就有小廝來搬酒罈,小廝們要將酒罈運到酒窖那頭再注入酒。

顧九想過了要去軒城附近再辦置一個藥莊,江南能產的名貴藥材都要產,不僅如此,她還要幫軒城的藥店接手製中藥的成品,比如什麼六味地黃丸,石斛夜光丸,天王補心丹什麼的……

有小廝端了溫水過來,她淨了手,從袖內取出一瓶蛇油來,她在桐鎮炸油餅的時候就凍了手,江南這邊將將入冬,從北到南,氣溫漸漸回暖,手上的凍瘡結了痂,弄得她心癢難耐,一不小心就伸手去撓,直到流了血,那感覺才消散。

倒是紫砂心細給她弄來兩瓶蛇油,紫砂瞧着她的手都這般了,也沒多問什麼,九爺不願意同人說的,他便也不問。

連着塗了三日的蛇油後,顧九手上的凍瘡也稍稍緩解了。

幾位酒坊的管事被小廝喚來,顧九大致尋問了一些情況後離開了。

寡月在軒城尋了一處宅院住下。

夜風派來照顧他的人,給他診治着,一路上他胸口的箭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晨起後寡月在宅院中活動身子,諸如八段錦,五禽戲之類的,百試不爽。

宅院很小,他身上並未攜帶過多的銀兩,僅有的是夜風賜他的屬下捎帶給他的。

屬下易姓,全名易書敏,寡月直呼他小易,他曾規勸小易回長安等候夜風,小易卻說他授將軍之命來照顧靳大人,便是靳大人的人了。

原來這易書敏是夜風心腹,是由鬱傾親手培養的。

寡月是十一月三十日的時候才命小易去梅花廬尋衛箕的。

也正是十一月三十日大雍遠征西涼的軍旅纔將西涼班爾拉的女首領,嵐安將軍送至長安,本是在桐鎮逗留了一些時日後,董光才帶着弟弟董明的靈柩,與西涼班爾拉部的首領將軍與十名副將受令回長安。

如此一來,大雍攻打西涼之事,算是傳開了。

董光董明爲當朝三品將軍,三品以上將軍戰死都不可草草了之。

乾元殿夜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召見了董光。

慕長安未回,故董光回京等同於慕長安回京。

慕長安年紀輕輕屢立戰功,如今於長安百姓,慕長安是猶如大雍戰神一般的存在。

夜帝封年僅二十歲的慕長安爲護國將軍,慕氏一族至此算是大雍之盛,當然亦是有人不爽,言慕氏女獨佔六宮之寵,故慕氏一門之榮辱全來之於女人。

這樣的想法,在朝中很多大人心中早有生根,只是慕氏從來不屑於解釋什麼。

追風董明爲“安陽公”,諡號“武烈”,於董氏故鄉安葬,於稟德十三年春入武烈安陽公墓。其兄董光授正二品鎮北將軍,再率兵十萬與護國將軍慕長安匯合。

嵐安將軍被兩名侍衛押進金殿,隨後的還有她的三名部將,兩女一男。

掙扎良久的四人,被侍衛們壓迫着跪地。

“大雍夜帝,你今日強迫我嵐安跪你,來日你要等着,償還——”

“啪”的一聲,一個侍衛掌摑在嵐安的臉上。

嵐安將口中的血唾在了那侍衛身上,眸中的怒火更甚,握着千斤鐵鏈的手指骨咯咯作響,今日的屈辱,今日所受的嘲諷都會讓大雍人血債血償!

總有一日,總有一日!

高座上的男人皺眉間。冷目悲憫地望向金殿上跪着的女人。

“嵐安將軍,你是否願意歸順我朝?”卿夜闕開口問道。

“哈哈哈…。”金殿爆出一陣沙啞的大笑,“本將雖降,不代表是要做你們大雍人的走狗!本將誓死效忠西……”

又是“啪”的一聲響,嵐安的臉頰已腫的老高了。

夜帝額角的青筋暴跳,面色十分難看,西涼人果真不識時務!卿夜闕伸手揉了揉額角,鳳眸凌厲了數分。

“帶下去!”夜帝身旁的安雨翎尖聲說道,秀眉微微皺起,神情有些複雜。

嵐安和她的三名部將被人帶下,押往長安北營。

西涼班爾拉部的最高首領屬如今大雍最高的“囚犯”,刑部攜手長安北營聯手受理。

鐵鏈聲錚錚作響,嵐安與和她一起被俘的十多名部將還有副將被送往北營。

兵部的尚書和侍郎,還有幾個守北營的都到了,北營天牢內,嵐安被鎖在了一根石柱上與她的幾個部將分開。

嵐安自從大雍皇宮出來就選擇閉目絕食,她知道大雍人不過是想從她口中獲取更多的關於莫赫圖部、漠南部的軍事機密,班爾拉部已成爲過往,他們大雍人太小看了西涼的女人,她身爲西涼的將軍不會爲了利益而苟延殘喘,她忠於西涼,忠於女皇!

昏暗的天牢,血腥味瀰漫,兵部的人來了又走,數位守北營的將軍又來了,接着來了一位刑部的侍郎。

嵐安聽着他們交談着,默不作聲,他們問他們的,她不答,有時候別人送上幾鞭子,她依舊不語,就像個死人一般,她是將軍,從六歲起什麼樣的苦沒受過。

大雍人拿布堵住她的嘴,她纔不會愚蠢到自殺!

死,不過是最壞的打算罷了!

別韞清在天牢外站了一瞬,就見幾個黑袍人走來。

那張絕美的臉,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孤蘇鬱最近的心情無疑是低落又煩躁的,遠征西涼,如此重要的事,他手下的人竟然沒一絲半點的警覺,直至連班爾拉部的人都被帶到這裡了,他的人才得到消息。

別韞清望着朝他走來愈來愈近的身影,脣角微微勾起,兩個人真像,只是神情迥異,不是親人都讓他不相信。

別韞清朝堂上的品階在孤蘇鬱之上,一個是正三品刑部侍郎,一個是正五品將軍。

不過孤蘇鬱爲太子身前侍衛,宮中品階爲正三品。

出於禮數,孤蘇鬱先朝別韞清點頭。

別韞清亦是點頭回禮後,才朝着天牢外走去,孤蘇鬱與那個名喚紅綾的女子的事情,他一直在查,他也從手下的人那裡知道孤蘇鬱似乎是在找什麼人的,而且找的時間並不短了。

孤蘇鬱帶着人進來,幾個黑衣人將嵐安所在牢中的爐火點燃,昏暗的牢房裡升起光亮。

嵐安覺得冷的發僵的身子,忽地溫暖起來。

孤蘇鬱就是正對着嵐安而坐。他堅毅的刀削似的薄脣緊抿着,他授太子之命來盤問班爾拉部的嵐安將軍,太子行此舉他知,不過是想得到攻莫赫圖部的消息送給遠征西涼的慕長安。

孤蘇鬱冷冷地坐在那裡,一身散不去的陰寒之氣。

他身旁的一個副將,將一塊鐵柄放進了火爐內。

許久,連嵐安都有些壓抑不住了,想要擡眼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四周太過安靜,只能聽到木塊燃燒的聲音,她知道正對着她的不遠處坐着一個人,隔着這麼遠,她依舊能感受到他周身散不去的陰寒之氣。

這個男人,不是個一般人……

讓她不禁聯想起一個人,血鷹,孤鳳。

那個一身散不去幽寒之氣的男子,大漠的神話,歌弋的大哥。

漠南部的首領有三子,三子皆是大漠獨霸一方的人!

長子血鷹孤鳳,冰冷陰寒,容顏絕美,墨瞳烏髮,能征善戰,是西涼的戰神,卻是不幸早夭。

次子黑鷹星墨,傳容顏醜陋,無人見過其真容,繼承了漠南部原首領的高大身材,只是行蹤詭異,自那子六七歲以後便未再漠南現身過了。

漠南部的原首領,五十歲得一幺子,也就是小歌弋,去歲老首領死時,年僅五歲的蒼鷹歌弋即位,蒼鷹歌弋天生銀髮銀瞳,被漠南人視爲神祗,歌弋之名更是在西涼遠近聞名!

血鷹孤鳳於嵐安而言只是傳說,可是在西涼血鷹孤鳳的畫像,只要是軍營都是能見到的,聽聞所畫最傳神的兩幅在漠南部和班爾拉部。

想到這裡,嵐安竟是有些迫切的想睜開眼一睹眼前這人。

這樣周身散不盡的寒意,讓人從頭涼到腳,讓她想起血鷹孤鳳那雙冰冷窄長的鳳眸。

亟待她正欲睜開眼,一個黑衣人朝她走來,那人撕開了她的袍子的一角,露出她滿是傷痕的脖頸,還有肩上的肌膚。

一個黑衣人將在火爐燒熱了許久的鐵柄攪動了數下才拿出。

那黑衣人緩緩地朝嵐安走去。

這時大雍俘虜必須打下的烙印,燙入肌膚,滲入肉中,會跟着她一生,直至她死去!——

當鐵柄離她越來越近,嵐安能感受到那灼熱的溫度。

“凡大雍俘虜兩個刺字,左臉,左肩。”大雍“二字,將伴隨你,一生……”

無情的話語,從那人的薄脣中溢出,冰冷的不帶半點溫度。

這一刻,嵐安猛地擡頭,虛弱地睜開雙眼。一瞬,對上面前靜坐的男子窄長陰寒的鳳眸。

她身子震了一下,接着,烙鐵燙入肌膚,切膚的痛……

整個天牢裡傳來一聲女子野獸般的低吼。

“啊——”

嵐安的脣滴着血,她的左臉鮮紅的“大雍”二字還未結痂。

那黑袍人從座椅上站起,勾脣道:“你是認命告訴我關於莫赫圖的秘密,還是繼續‘負隅頑抗’,堅持你可悲的堅持呢?”

他的聲音同他的人一樣陰寒。

嵐安想大笑卻沒有一絲力氣,她若是會說出西涼的機密,早就說了,既然已經堅持,至死都堅持着,西涼人珍愛生命,即使輕賤若草芥,也不會妄自輕生!

在西涼,在草原,那麼多的爲奴爲馬的人都沒有想過輕生,她身爲西涼班爾拉部的女將軍,更不會輕生!

她是西涼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西涼!

她忠於西涼的皇帝,更相信女皇的軍隊會來拯救她於水火!

“天真。”黑袍人深凝了女人一眼後,轉身離去。

墨黑的斗篷遠去,黑袍人跨出了北營天牢。

西涼,國都祁連。

百里加急傳至的時候,班爾拉部已經失守,女皇震怒。

下令急招莫赫圖部與漠南部的兩位將軍進京。

百官退出金殿,女皇從金座上站起,赤金的龍鳳雙步搖抖動一瞬,冕鏈落了下來,帝王素白的手揉了揉發昏的腦袋。

西涼,至她這一代,真的要面臨“生死大劫”了嗎?

“速召阿七來見朕!”

端莊雍容優雅的女皇沉聲朝一旁的女官說道,而後明黃的龍鳳袍子,衣袖一甩,便走下高座。

一座宮閭里,緋衣的男子靜默地跪在金殿中。

端莊優雅的女人被女官扶着走向金殿的高座。

“都退下吧。”女皇說道。

殿前傳來窸窸窣窣的做退聲。

等人都走空,硃色的宮門“轟”的一聲被闔上,女皇才站起身,冕璉相碰,明黃的衣袍動了動,人已朝着金殿走去。

緋衣人感受到,女皇的靠近,他壓低腦袋,趴伏在金殿上。

“朕不命人喚來你,你就不來見朕了嗎?”

端莊的女皇凝着腳邊跪着的人,冷聲道。

“阿七怎敢……”

男子答的淺淡,不料女人明黃的衣袖一拂,袖間飛龍與金鳳齊飛,一聲刺耳的響聲在金殿傳開了。

昔年前沒有落下的一掌終於落下。

“這一掌爲你死去的父王!”

男子絕美的臉上現出一個五指印,白皙的臉紅腫起來。

他唾了一口血水,依舊妖冶的笑着。

他父王至死都沒有見到幺子,這是父王的遺憾,又怎不是他的痛。

可是,他的痛,他父王的痛,都不該由這個女人來教訓他!

她一心想生一個女兒,卻沒有想到,一連生了七個兒子。

她有沒想過,他也怨過自己的男兒身……

“謝吾皇……”

他低垂着臉繼而淺淡道,不卑不亢,不悲不驚。

女皇袖間的手猛地握緊,骨節咯咯作響。

許久,殿前寧靜,能聽聞彼此的呼吸。

華胥低垂着頭,等候着女皇的命令。

“朕命你與阿六,率莫赫圖部十萬大軍將大雍人趕出西涼版圖!”

金殿上跪着的緋衣男子,腦中轟的一聲響。

大雍攻入西涼了?

那麼來的人是誰?

會是他嗎?

華胥甩了甩髮昏的腦袋,沉聲答道:“臣、臣遵旨……”

西涼皇帝七子無一人封王,而今的西涼上層,被貴族女士大夫與公卿把持着,華胥的前頭五個哥哥都成爲女皇集聚勢力的工具,被迫娶了西涼貴族女子。

他五個哥哥的妻子,有一朝女相,有莫赫圖的女將軍,還有西涼朝的女士大夫……她們性情刁鑽,公開與男寵廝混!他的幾個哥哥皆是忍氣吞聲!大哥溫濡和藹,二哥俊秀多才,三哥性子靦腆,四哥安靜孤高,五哥精明擅學……這些哥哥卻都毀在了女人手中……

西涼人皆知女皇有意尋找女性繼承者,至今仍想着生女兒。他們七子,頂着皇室的光環出生,卻受盡西涼皇宮裡的人輕視。

他最小的哥哥宏圖偉略,心懷天下,卻處處受擠壓,被囚禁深宮十年。

倒是他在十歲那年獨自離都,女皇爲了顧全顏面,同西涼人說七皇子傾世之容,性情怪誕,行蹤詭異……

如此一來大雍的七殿下,成爲了大雍貴族女爭相傳頌的男子,更是無數女子心中夢中情人。

他知道,這不過是女皇的伎倆罷了,她還想用他來做什麼?是將他作爲禮物一般送給將來西涼權利最高的人嗎?

西涼的女皇,不過是被衆臣架空的當權者,總有一日,西涼,將面臨致命的一擊。

女皇走後,緋衣男子從金殿的地板上站起來。

無奈勾脣,他一理衣袍,出了宮門。

他擡眼看了一眼冬日的暖陽,他已有許多年未見到他的六哥了。

那個一臉英氣,常同他說“西涼不是女人的西涼!”的大男孩,他還好嗎?

涼都祁連喧鬧的街市。

姚思珺在祁連購下了一座宅子,一直等姚思珩至十一月也未等到,於是姚思珺拿出身上剩下的大部分積蓄,買下了一家客棧做起了生意,如今的西涼國都受漢人文化影響深遠與長安無異,西涼人的通用語言依舊是漢語,西涼女皇本就有漢族的血統,只是畢竟遊牧民族混居,也有其他部族的語言。

姚思珺將客棧交與胡大哥打理,客棧外掛着一個旗子,是一個“玉”字,因此客棧也被人稱爲“玉樓”。姚思珺平時便穿着西涼女子的衣裙,短褂長靴,出入祁連城中,只是她擔心姚思珩已到了西涼聯繫不到她。

她沒有被動等人,每日裡都花許多時間打聽,從長安那邊可來了商旅?

至十一月中旬的時候卻等來了不好的消息,大雍的軍隊侵佔了西涼的班爾拉部,女皇下令封鎖祁連城,也斷了大雍與西涼的商旅往來。

這對姚瑋瑢來說無疑是打擊,姚思珩若是要入祁連城,豈不是更難了?

她想姚思珩若是早些日子前沒來祁連城,便是要等這戰事結束了再來了?

這一等,她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在這世上她只有哥哥一個親人了,若是算的沒錯,九月的時候,姚家的主母與老爺,還有那個姚府的嫡女便應該被問斬了。

姚思珺脣邊勾起一抹笑,此刻看着竟有些不悲不喜。

她與姚瑋瑢鬥了十四、五年,沒有想到,她死了,她並怎麼開心……

末了,女子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仰天大笑起來。

易書敏去梅花廬內找衛箕的時候,軒城落了雪。

小易穿着厚厚的棉布襖子站在梅花廬外,他溫和的眼掃了一眼梅花廬的四周,從來的小路那裡就能看到這裡的景緻,茅廬前是一片草地還有桃林,十里桃林那頭有一條小溪,想着春天的風景應該很美。

名喚梅花廬,自是廬內廬外都植有梅樹。

小易的目光不會錯過梅花廬前的墳冢,他目光於墳冢上停滯片刻後,又落在院門處。他上前又敲了下門,依舊無人來應。

小易不禁詫異起來,來軒城時候大人便命他打聽過了的,梅花廬的人回來了的。

等至天黑的時候,終於瞧見一個人緩緩朝這方走來。

衛箕遠遠的走回來的時候就瞧見,梅花廬前站着一個人。

衛箕小駭了一下,這些日子主子又不在江南,幾乎是沒人來這裡找的,怎地會有人來?

亟待衛箕靠前了,才緩緩開口問道:“公子找誰?”

易書敏笑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與衛箕。

衛箕接過,看着褐色信封上的墨字,又驚了一下。他自是認識自家主子的字跡的。

衛箕在開信封前不由的看了來人一眼,他原是想着,是主子命來人帶信來的。

看完信不由讓衛箕駭了一跳,他取出,火摺子當即燒了信,深望了易書敏一眼,道:“帶我去。”

小易將衛箕引至如今寡月居住的地方。

衛箕進了那破舊的宅院,環視一週,深覺這院子窄小又破舊,與梅花廬自是不能比的。

主子在心中已是督促過他不可將他南下的事情透露,衛箕自是懂的,當日謝相的人去長安紫藤園的時候他就能知道事情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如今主子能回到江南,其間自由蹊蹺。

衛箕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進院子衛箕就能看到唯一燈亮的房間,一個白色的身影坐在窗前。

寡月的目光順着窗子落在衛箕身上,不由勾脣一笑。

衛箕看清是主子後,忙上前去。

“主子……”衛箕沙啞的喚着,作揖行禮。

本是預計相見無期,沒有想到分隔數月後,就會在江南與主子重逢。

小易將衛箕帶進來後,就掩門出去了。

寡月穿着很厚重的袍子,披着斗篷,手上還拿着暖爐。

他見衛箕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暖爐上,不由一笑:“用的玩。”

衛箕知曉,往年主子身子再弱也不用這些的,不由打量了一下主子,見主子愈加瘦弱了些,臉色也更是憔悴了些,他不由擔憂起來。

陰寡月自在班爾拉受了那一箭後就變得畏寒起來,雖說是早晨一直勤加練習,沒少鍛鍊,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依舊畏寒。

寡月視衛箕若親人,自是同他說了在西涼的大致情況,還有九兒的……

“九爺回來了?……”衛箕難掩眸中欣喜與訝然,九爺沒有死他自是高興的,他認爲的這世上能配得上主子,與主子比肩的自是九爺。

畢竟九爺本來就是主子的妻子,九爺爲主子做了那麼多,理當站在主子身旁。

“主子……九爺?”

衛箕低下頭去:“衛箕已有些時日沒去九酒坊了,不知九爺回來了……只是主子,爲何九爺……”

寡月知曉他要問什麼,他想問他,爲什麼九兒沒有和他在一起。

寡微微勾脣,道:“讓她清靜些時日。”

衛箕不懂,但他知道九爺一定會和主子在一起的。

寡月雖是笑着的,心中亦是同衛箕想的一樣,顧九已是他的人,他們做了最親密的事,他會和她在一起的,只是時間問題。

他不會像那人一樣將她拴在身邊,他給她她想要的自由,因爲他是陰寡月,不是孤蘇鬱。

“咳咳咳……”

夜來風急,他不適應的咳嗽了幾聲。

衛箕連忙上前給寡月攏了一下衣袍,一不小心觸碰到了寡月右胸口的傷口。

“唔……”少年痛呼一聲。

衛箕震;了一下,心中暗道主子莫非是受了傷?他瞧着主子的樣子也像是受了傷的。

衛箕不禁開口問道:“主子您沒事吧,莫不是?……”

寡月勾脣,沒想再隱瞞下去了,便如實相告。

衛箕眉眼氤氳,還好這一箭沒有要了主子的命,加上一路舟車勞頓,主子的身子無疑是落下了病根……

衛箕別開臉,望了一眼牀榻上的被褥子,雖然安置的是全新的,他還是怕太薄了些,主子如今身子畏寒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主子,日後我每三日來一次,給你帶來九爺的消息,還有其他的消息。”

陰寡月溫和地點點頭。

屋內爐子裡的炭火燃燒着,炕也被燒的溫熱,被子裡很暖和。

夜裡,少年卻是被嚴寒折磨的無法安眠……

他本不是畏寒的體質,卻在最寒冷的時候受箭,卻又沒有安心養傷,又舟車勞頓。

“咳咳咳……”榻上的少年猛咳起來,額際冷汗淋漓,身子卻是冰冷,此刻的他顯得無比的脆弱。

陰寡月迫切的想找一個人取暖,他想念,想念九兒溫暖的身軀,他憶起在班爾拉草原營帳中的那夜,他佔有了她。

她溫熱的肌膚在他的腦海裡留下深深的印象,他迫切的需要那種溫柔,來驅逐他周身的嚴寒。

他就快忍受不住這種寒冷了……

“咳咳咳……”

外室榻上睡着的男子聽到咳嗽聲後連忙披上了衣服起身,如此,從在來江南的路上就開始了。

易書敏是醫官,他原先也以爲只是主子在寒冷的北地受箭,加之又失血過多,所以會在傷後留有畏寒的後遺症,這種案例不是沒有。

只是當得知主子本是有內力的時候,他便生了懷疑。

如此主子日日勤加練習,竟然還是沒有改善,可見,情況並不樂觀。

他依稀記得,那羽金箭可能是啐了毒的。雖然日後那些醫官們檢查,並未發現毒物。

易書敏心中暗叫不妙,莫非是西涼人的某種毒物作怪?

易書敏忙給寡月把了脈,脈象紊亂,肝脈跳動集聚,他心一沉,看來那金箭上的確啐了毒,只是毒性緩慢,至今才發作。

易書敏正收回手的時候,就聽到,榻上少年沙啞的聲音:“西涼的冰蠶之毒……”

易書敏沒有料到主子能開口說話,而且一語道破,主子竟是早知自己中毒的?那爲何不早些告訴他呢?

榻上的少年,墨發被冷汗浸的溼漉漉的,他閉着眸,脣色慘白,淺淡沙啞道:“我……也是翻了幾日的《雜醫》得知的……”

“第三百四十九頁……”寡月勾脣,“其實這毒,並不嚴重……還是,那一箭受了寒氣……傷了筋脈……世間的毒哪裡又有這種的,要麼致死,要麼便是無害了……”

易書敏找來《雜醫》翻到寡月所說的那頁,冰蠶本是極寒之物,若是以之啐毒要麼致死,要麼就是陰寡月現在的情況。

陰寡月有幸沒死,卻落了病根。

“過幾日,載我,去萬安寺一趟……”陰寡月說道,沉沉地睡去。

過了數日,軒城中有人來傳,洛少將軍被封正三品將軍,賜府邸,入長安。

曉理的人都清楚,楊國公嫡親孫女楊水心被許給洛營的少將軍,楊國公不會讓自己嫡親的孫女,嫁給一個品階不高的人,又捨不得將孫女嫁到江南去,便請旨賜婚,有了洛浮生受封的一幕。

顧九自是聽到了來九酒坊的人說起。

她沒有想到,楊水心會嫁給洛浮生;就像也沒有想到,她會和陰寡月,這樣分離。

庭院中,暖陽照射在庭中枯木上,灑下斑駁的枝影,她收了劍,寒風吹起她耳畔的青絲。

大雍劍士的入門十式,她已練習的滾瓜爛熟了。

每日的運劍,刺劍,走劍,她覺得自己體內的氣流順暢了許多。

她本是有武學功底的,跆拳道柔道她都有學,這劍法也自是難不倒她。

紫砂從她身後走來,手中捧着一本書冊,放在了一旁梧桐樹下的桌案上。又笑着給顧九倒上了水。

顧九將劍放在桌案上,接過紫砂遞來的水,目光便落在書案的書上。

“尋來了?”顧九笑道。

是一本大雍劍士常習的劍法《荊卿九訣》。

不過是後人借荊軻之名而編撰的一本劍法心訣。

“倒是不困難,找一個常來買酒的劍士討的。”紫砂解釋道。

顧九用了茶,便拿起那《荊卿九訣》翻閱了起來。

紫砂見九爺感興趣自是高興的,他上前一步再道:“他以爲是我要練習,便說了若是有不懂的便去問他。”

顧九勾脣,擡眼望了眼紫砂道:“那自是極好的。”

紫砂羞赧地頷首,收了茶具輕聲道了句:“九爺慢忙。”

顧九不急不躁,每日一式一式的學,她本不指望能成什麼劍客大俠,只要能強身健體,對付些會三腳貓功夫的就好,防身之術於這亂世是必要的!

許久,顧九看了眼日頭,收了劍,一理衣袍,披着斗篷就往屋內走。

進了酒坊前樓,看了眼掌櫃的櫃檯,又掃了眼門口,眉頭微微一皺,她轉身快步上了二樓,進廂房一看,只瞧見窗前的水仙花依舊是難三盆爾爾。

一連四日,無人送花……

顧九心中一緊,竟是莫名的有些擔憂起那人,他怎麼了?

顧九轉身下樓,又瞧見了紫砂,步子一頓,不禁喚過來輕聲道了句:“下次那送花人再來,你跟着他,告知我住處。”

說完,她便出了門,昨日她接手了一家藥莊,今日要前去瞧瞧,如今入冬,雖不是草藥生長的時候,卻是很多草藥炮製的時候。

她知道陰寡月不會回梅花廬,他如今爲朝廷的人,不可妄自離開。

她想知道他住在哪裡,若是這樣也好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藥莊位於軒城南,不大不小,顧九耗資巨大,如今又趕上臘月,馬上就要過年了,月例錢是不得少的,她不得拖欠工錢,卻又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大肆購置,若是等來年開年了,前來收購農莊的商人會更多,那時候的價錢會更高,這個時候她趁着有些外地的商賈要回鄉過年,或者有的要移居北方,便下手買了。

藥莊裡頭管家一名,採藥炮製藥的七八個,共計九人,月例錢按固定在每月八百文以上,畢竟都是識些字又懂得識藥的人,這樣的人在古代也是不好找的。

“九爺,這是近期的賬本還有幾個藥房來定的藥材。”

顧九大致瞥了眼那幾個藥房的名字,卻沒有瞧賬本,她隨手棄到一邊道:“我聽說城中最大的醫館是軒城文家經營的杏林閣。”

管事一聽一驚,上前一步道:“九爺,我們這邊的藥……”

管事心裡嘀咕着,這軒城杏林閣豈是他們尋常的藥莊子產的藥材能進的?

“不怪別家的要求太高,只怪自己炮製的藥不好,杏林閣主閣在軒城,但是長安與洛陽文家的子孫都設有杏林閣。”顧九自是知道文家更是被大雍破例,嫡系子只要滿了三十五,便應招入宮,成爲御醫苑人。

“呵呵……”管事不由的輕笑了數下,這九爺尚是年輕,就不知掂量一下自個幾斤幾兩,想入杏林閣的藥材商多的去了,他只能說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顧九揚眼望着夏老,勾脣道:“我的確不知杏林閣的藥材有多難入選,但是即使入不了杏林閣,也要選最好的藥材。”

顧九從座椅上站起,掃了眼衆人:“如今這莊子的主人是我,只要各位用心做事,工錢照給不說,若是收成好了,工錢更會按情況多給,不說空話,立字爲證。”

顧九方說完,一個小廝端着一個案盤上前,九張單據,筆墨皆有。

“你們的工錢重新立字,願意的留下,不願意的每人發八兩銀子,米五斗,離開。不過留下的皆要按照我說的來。”

衆人愣了一瞬,有些人不理解是何意。

那管事是聽懂了,“呵呵”的乾笑了笑,第一個上前看了字據。

“如何?”待那管事看完了,顧九不禁問道。

“你要新請藥師和大夫改變炮製方法?”那管事見了字據一激動直接呼“你”。

顧九淡聲道:“是的。”

那管事放下字據,笑道:“那不好意思,老身不能侍奉您了。”

不是工錢問題,不是待遇問題,而是……這莊子裡的炮製的方法都是他所設定的,若是不按他原來的方法來,他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我並未說要更改全部。”顧九選擇解釋了一句。

那管事不領情,他料定他一走會帶動許多人走,若是這樣他九爺這藥莊便也開不成了。

果然那管事一說要走,其他八人裡就有五六個人動了起來,開始小聲議論,大多都是在說,管事都走了他們還留下幹什麼,他們會的東西都是管事所教的。

顧九眼微眯,依舊淺淡地道:“隨便你們。”

她倒是放鬆身子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既然無心留下,難道她還會爲強行留下一個老管事而拴住這些人嗎?

這樣讓他們留下,日後總是要出狀況的。即是如此,他們要走便走,省得日後讓她心煩!若是如此,日後她再招人便是,招些年紀小的小廝,留下認真用心的便是!

果然那六個人和管事收了銀兩拿了米,收拾了東西相繼了藥莊。

管事走的時候看了眼顧九抱拳道:“老身就祝九爺平步青雲將這些藥都銷往皇城呵呵呵。”

顧九知道他在嘲諷她,她還沒想過將這藥銷往皇宮,經過他這麼一說,她還咽不下這口氣了。

她不甘示弱道:“會的。”

“哼,哼哼。”那管事笑了數聲離開了。

顧九揉了揉額角望着眼前剩下二人道:“你二人大可不必擔心找不到活,而強行留下,若是在我這裡做事,就要用心做。”

顧九買莊子前就檢查過這個莊子所炮製的藥材,的確不怎麼樣。

“是,九爺。”二人齊聲道,“我們想好了。”

“那便立字吧。”顧九淡聲道,不想再多做糾結了。

九酒坊內藥房的兩個懂得藥也做過大夫的人被送到了農莊裡,顧九又僱了數名長工,這些長工都年幼,或是孤兒或是鄉下子弟,顧九命老大夫教他們識字、識藥材。

也命那些小廝們背熟藥性,炮製方法,如此一來,藥莊很快便開始投入生產,只是要想有些長進,顧九估摸着得些日子。

這日清晨,顧九練完《荊卿九訣》中的第二式,又溫習了一道入門十式後,就瞧見紫砂端着熱茶走來。

顧九接過他手中的茶,勾脣道:“去將新釀的‘寒山碧’包裝好了送幾瓶到杏林閣去。”

紫砂訝了一下,杏林閣?

他只是小訝了一下後又恢復了神色,頷首道:“是,九爺。”

顧九擡眼望了眼紫砂,見他還沒走又道:“還有事嗎?”

紫砂撓了撓頭,繼而道:“今晨……開門又見一盆水仙花。”

顧九震了一下,放下茶杯,問道:“人跟上了沒有?”

------題外話------

臣第一次收到催更票但是沒有完成任務,只更新了一萬一,一萬二難度大大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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