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居易用懷疑的目光看着萊恩,似乎等待着對方突然嬉皮笑臉地說出“這是個玩笑!”或者之類的話,但萊恩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欺騙的味道。
終於,唐居易漸漸意識到萊恩並沒有在說笑,因此也是變了臉色:
“我們來理一下情況……你把我帶到這個地牢中,並且試圖說服我相信這池子裡的這個……這個滿身粘液,臃腫不堪,而且可能隨時一口腐蝕性濃痰糊臉的東西,是菲爾家族過去的家主,亞當·菲爾?”
萊恩凝視着池水中的“亞當”,表情難看:
“我們也不願意相信。比起家主變成了海怪,我們更願意聽到家主被海怪吃掉的消息……但是,亞當先生是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逐漸變成了這樣的怪物,我們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體逐漸變化,最終成了這般模樣。”
唐居易浮現了一下不好的聯想,其中的畫面全部來自於他過去看過的某些重口味電影,比如“人休蜈蚣”,“下水道的美大魚”之類:
“噢,聽起來是很不愉快的經歷呢……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詳細敘述一下,我不在的這兩天裡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萊恩的目光從“亞當”身上收回,看向了唐居易: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那塊石板所帶來的一切。”
回過身去,萊恩不再去看水池內的亞當,而是走向了身後走廊內的其他牢房:
“最開始的時候,亞當先生的房間內始終能傳出他的聲音,就像是在和某些人交流一般。我們原以爲他在和他的僕人對話,但是漸漸察覺到了異常——那些都是自言自語,並非是平時的聊天。”
“我們不敢隨意打擾亞當先生的休息,只能是通過敲門後遞入信紙來進行溝通,但是卻一直沒有得到過回覆。隔着那一扇門,我們可以清楚地聽見家主的聲音,但是他卻始終對我們的呼喚置之不理。”
停在一處牢房門前,萊恩伸手指了指其中陰暗的角落,示意唐居易看過去:
“那個人你應該認識——他是家主過去最得力的助手,同樣也是高層中和家主關係最好的一人。”
唐居易從鐵牢門的探視窗口中看去,便看見了一個人正蜷縮在角落,背過身子去躲避外頭的微弱光線,其呼吸聲粗重,而且聽得出一些明顯異常的聲音。
不僅如此,這個人的身體各處有着不同尋常的腫脹,四肢的形狀變得古怪,而骨骼結構也有着不小的改變,從其露出的皮膚來看,他似乎得了某種大範圍的皮膚疾病,使得他的體表出現了不應存在的紋理和光澤。
唐居易盯着看了片刻,總算是認出了這個人到底是誰——那位在他第一次從南城區回來時,檢驗他任務是否完成的老人。
“他怎麼了?也是身體出現了類似的變異?”
唐居易看出了一些門道,便詢問起了身邊的萊恩。
萊恩點點頭:
“莫翰先生接觸那石板的時間不長,所以他的變化程度是幾個人中最低的。到現在爲止,他只是出現了精神狂躁失常、皮膚異化、內臟骨骼增生等症狀,可以說是非常幸運了。”
唐居易重複了一遍萊恩的話:
“你說‘只是’?如果這都算是幸運的話,那其他人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萊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敘述起了亞當·菲爾的情況:
“我們繼續說家主的事情吧……在無法和家主取得聯繫之後,他們本還有些猶豫,可是沒過多久就聞到了從房內滲出的血腥味,因此便強行打開了臥室的房門,闖入其中。然而,所看到的卻是那位僕人的屍體,一具已經被撕扯地面目全非的屍體。”
唐居易“呃”了一聲:
“亞當先生把他的僕人給殺了?”
萊恩糾正了唐居易的話:
“是把僕人給吃了。這個時候的家主,身體已經開始變得畸形,而面部的骨骼也出現了明顯的結構異常,口腔內的獠牙密密麻麻地生長而出,看起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怪物。如果不是還穿着那身衣服,那些人絕對會第一時間開槍將其擊斃。”
這個時候,唐居易終於是打斷了萊恩的話:
“等一下,到底是‘你們’還是‘他們’?你在這事件中到底是什麼角色?”
萊恩知道自己的敘述有一些凌亂,也是解釋起來:
“我當時並不在場,因爲如果沒有異常情況,我是不會有機會去和家主交流的,所以最開始察覺到問題的都是菲爾家族的那些高層。直到發現亞當先生已經成爲了怪物,他們這才決定交給我來處理。”
唐居易撇嘴:
“這纔對嘛,講故事也得注重細節。”
萊恩被這話噎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接着講述了下去:
“抱歉……迴歸正題,在將家主暫時囚禁起來之後,留在房間內的石板當然也被其他高層所收起。他們大概清楚這件事會和這石板有關,所以找了很多人一起研究,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挽回措施……沒過多久,這些人無一例外地都發了瘋,要麼是念叨着一些無人能懂的話語,要麼是瘋瘋癲癲地大呼小叫。”
唐居易感到很可笑:
“研究?這些人難道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能讓一個虛弱的病人在一兩天之內變成食人怪物,這種東西是他們有資格去研究的?”
聽起來,萊恩對於那些人的看法也不太好:
“你知道的,那些平日裡端坐高位習慣了的人眼裡通常沒有危險,時常覺得問題就和自己那愚蠢的腦袋裡所想象的一樣簡單,加上做出決策也只是動動嘴的事……”
唐居易擡起手,示意萊恩繼續敘述:
“不說這些,我只想知道爲什麼菲爾家族的高層會出現這種情況?你不是說他們找了人去進行研究嗎?我想這些人應該不會蠢到自己去親身參與這種危險的行動纔對。”
萊恩的臉上露出了陰霾之色:
“事實上,絕大部分高層都出現了這種情況……那塊石板的作用範圍比我們想象的要大的多,只要是住在那宅子裡的人都已經受到了影響,只是家主距離最近,所以爆發最快而已……”
唐居易聞言也是心中震驚:
“這才兩天多的時間啊……”
萊恩長嘆一聲:
“誰也想象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已經暫時將那石板轉移到了南城區,防止它再對莊園內的人產生影響。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因爲我覺得你應該會對這件事有點主意——畢竟,是你帶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