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的忠心表示讚賞,對你的不自量力表示唾棄。”
東方青雲旁邊的男人淡然說了一句,而元奴抓起我,直接朝着他的身後躍去,彷彿直接無視了這個人。那男人冷哼一聲,忽地拍了一下手,東方青雲等人立即抽出兵器,朝着我們追來。正在這時,阿天怒吼道:“你們的對手在這兒!”
忽然間,他將黑色陰氣長刀朝着前方狠狠砍去,只見那黑色長刀竟然憑空變大了許多,竟然比之前那個黑色手掌還要大。東方青雲等人臉色一變,連忙就轉身要抵擋,可那男人卻冷聲道:“你們擋不住。”
說罷,他擡起手,又是一道黑色手掌出現,死死地握住了那把長刀。
阿天咬緊牙關,瘋狂地想要將刀砍下去,但那刀影就是無法動彈分毫。元奴快速道:“我們趁現在走。”
我頓時一愣,連忙問道:“就這樣丟下阿天嗎?”
元奴搖搖頭,他的臉色滿是冰冷,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元奴這樣,冷得嚇人。
“快去宰了他,一起上,這鬼魂陰氣很強。”
那男人此時說了一句,東方青雲等人回過神來,趕緊就衝向阿天。我親眼看見東方青雲的荒蕪刺進了阿天的胸口,他噴出一口鮮血,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卻還是死死地抓着陰氣長刀不放。
阿天……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想讓你離開,就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至於實力不要緊,因爲江雪有一種秘法,可以大幅度提高鬼魂的陰氣,甚至能讓阿天跟我差不多強大,然而,代價卻是會魂飛魄散。時間,也只有短短兩分鐘……”元奴抓着我,沉聲說道,“當江雪把這個計劃說給阿天聽的時候,他沒有考慮,就問江雪一個問題:‘如果我照做了,你的心裡會不會有我一個位置。’”
我心中百感交集,只能看着人們的兵器將阿天淹沒。而元奴嘆了口氣,輕聲道:“可惜的是,江雪並沒有給他答覆。江成,其實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江雪接受了阿天,也許會過得更好。”
我呆呆地看着阿天的方向,此時我已經看不清他。
“我是個孬種……”
我吞了口唾沫,喃喃道,“需要女人的保護,還需要情敵的犧牲,最後苟延殘喘地活下來。元奴先生,讓我看着他,好不好……”
元奴沉默了,他考慮一會兒,最後輕聲說道:“好。”
說罷,元奴不再前進,而是停了下來。站在我們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阿天的身影。他全身已經被好幾把兵器給刺穿,身體變得微微透明,手中卻握着陰氣長刀不肯鬆開。
“放!”
那男人怒吼一聲,可能是因爲被螞蟻咬了一口,他這種層次的人覺得不能接受,臉色也變得猙獰起來,可阿天就是不肯放開手上的黑色長刀。哪怕是東方青雲等人將兵器一次次刺進他的體內,哪怕是他撕心裂肺地慘叫出聲,那手也是死死抓着,愣是沒鬆開。
他的戰鬥不華麗,甚至稱得上是粗暴。可對我來說,他已經如同一個巨人站在那兒。
忽然間,阿天張開口,他忍着痛苦,大吼道:“浙江溫州!浙江溫州最大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了!”
頓時,我只覺得一根鐵釘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阿天臉色猙獰,雖然隔得遙遠,我卻清楚地看見,他的眼角有淚痕落下。
“王八蛋老闆江成,吃喝嫖賭欠下三點五個億,帶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他的吼聲讓我身體搖晃,那充滿沙啞的嗓音讓我愈發心疼,往事歷歷在目,猶如刻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他曾經說,五百年前他是一棵樹,守護在江雪身邊,等待着幾輩子後與她再次相遇。
他曾經無數次陷害我,想要置我於死地,我也無數次讓他痛苦,想叫他魂飛魄散。
而等這一天真的到來,我卻不忍心看着這一幕。但我告訴自己,這是我的情敵,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江雪看不見他的一切,我要去見證他的全部。
“該死!”
那男人終於徹底憤怒,那手掌忽然加大了幾分,朝着阿天那邊死死地壓去,隨着人們的瘋狂攻擊,阿天的身體已經是半透明的情況,我甚至難以看清他的模樣。
“不要……”
我喃喃出聲,傻傻地看着這一切。
他的身體被捅穿了多少次,我已經數不清楚。他此時究竟有多麼痛苦,我也不清楚。
隨着手掌用力地往上壓,阿天的吼聲已經更加沙啞。
“江成王八蛋,你不是人!你還我血汗錢,你……”
“轟!”
終於,那手掌狠狠地拍在了阿天的身上化爲灰燼,而那男人似乎付出了很大代價,他虛弱地往後倒退兩步,轉過頭兇狠地看着我們。
當阿天隨着灰塵一起消散,他的最後一句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裡,讓我無法忘記。
“你……把江雪給我,好不好?”
黑夜的寂靜讓人心寒,又能動彈的我擦去眼淚,緊緊地咬着嘴脣。元奴沒有說話,他抓起我,朝着遠方一躍而起。那些道士還要追來,男人卻是擺了擺手,使得他們停住了。
這時,我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是江雪打來的電話。
我如同個軟弱無助的孩子抽泣一下,隨後接起電話。我倆都是一陣沉默,等過了幾秒,江雪的聲音終於傳來:“你……安全了嗎?”
安全了嗎……
也許是安全了。
我感覺世界萬物都好像在嘲諷我,張開口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滿是沙啞:“阿天死了。”
江雪沉默一會兒,最後輕聲說她知道。
“我本來覺得,不管多辛苦,都有你陪着……”我忍着聲音的顫抖,呢喃道,“江雪,有什麼困難,爲什麼不是我們一起對抗,爲什麼要選擇用這種方式,你保護了我的身體,我的性命,我的靈魂……可我的心若是死了,你怎麼保護?多少次我都走下來了,多少次我都扛下來了。可……可天下逼我成魔,連你都負了我……”
“你能對抗李紅塵的靈魂嗎?”
江雪用一句簡單的話打斷了我,這麼簡單的話語,卻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
“恨我吧,江成,努力地去恨我,努力地成長……”她的聲音已經有些嗚咽,讓我覺得心裡空洞洞的,“我欺騙了你的生活又如何?歸根結底,其實說穿了,不都是因爲你太弱嗎?你若是能強到讓人不敢來犯,我需要如此嗎?玉兒需要做這麼大的犧牲嗎?江成,你若是恨我,不要用說的,用做的。我會保護好玉兒,你若是想改變一切,先拿出本事吧。”
我……太弱……
還不等我思考太多,江雪已經將電話掛了。我只覺得自己彷彿一個行屍走肉,失去了思考能力。元奴抓着我的肩膀,他輕聲說道:“別往心裡去想,她其實是爲你好。江成,事情很極端,但卻是唯一能讓你活下來的辦法,沒人能抵抗李紅塵的靈魂。她爲你背叛了一切,最痛苦的還是她。因爲……”
他想了一會兒,隨後看着我的眼睛,輕聲道:“因爲大家的目標都一樣,可你心疼所有人,卻唯獨會恨她。”
心疼所有人,唯獨會恨她……
我喃喃一句,心臟徹底被痛苦佔據。
她沒說錯。
歸根結底……都是我太弱了。
倘若我比天堂的人們強,就不會讓他們來做事。
倘若……倘若……
倘若我比李紅塵強,一切都會變好。
……
本卷結束,明天起進入下一卷:我不是佛,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