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上的天輝看着天上懸浮在幾十米高空中的夜魘衆人,皆是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蠢樣,“這有點不對勁吧!”
這當然不對勁!
作爲一個能真正發揮出作用來的陷阱,這張大網原本被設定好的擡升距離理應是三四米纔對的。只有在這個距離上,網兜內部的普通攻擊纔夠不到地上的天輝衆人,魔法攻擊也會被網兜內部事先設好的魔法符文吸收掉。然而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這條網兜竟是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跑到了幾十米的天上,這可叫他們怎麼弄!
幾十米的垂直距離,對應的可就是好幾百碼的距離了!再考慮到拋射時遭到的距離縮減,這個位置早就超出了一般技能的最大施法距離!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
或者說……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大概是瞎子吧?”就在衆人等着天上的小黑點抓耳撓腮一籌莫展的時候,馬飛鵬慵懶的聲音卻是從天輝衆人的耳邊傳了過來。但在這麼一小會的功夫裡,他的聲音卻又顯得忽遠忽近——不用說,這肯定是他又啓動了地上的迴音板。
“找到了!”一個眼睛比較好的隊員四下搜索一番,果然找到了那些迴音板——馬飛鵬之前對42軍做解說的時候,身在一旁的他們顯然也是也將其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在一番有目的的搜查中,他們找到這些小東西的難度也無疑被大幅降低了。遺蹟戰士們的戰鬥素養雖然還比不上馬飛鵬,但也不至於連目的搜查都做不到。
然而……現在的他們卻是在“是否摧毀這小東西”上產生了遲疑。
“留着吧。”精靈男搖了搖頭,“反正弄掉也沒意思,那還不如留着好。畢竟,這也可以算做是一種友好交流辦法,不是嗎?”
說罷,他在天輝衆崇拜敬仰的眼神中瀟灑地笑了笑,對自己的風度頗爲有些自得。
在戰爭期間仍舊聆聽敵人的懺悔,這世間除了我以外,能有這種風度的人恐怕再也不多見了吧!
然而他的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臉上。
“這麼明顯的東西,你們也好意思讓我說?那個誰?對,就你,那個一身花枝招展的裝逼犯,你們自己問問他,看看他要不要我親自教你們!”
雖然對馬飛鵬口中的“裝逼犯”一詞還不甚瞭解,但就對方說話時那副輕蔑傲慢的語氣來說,他當然也想到這恐怕不是個什麼好詞了。自己這身優雅而又高貴的風度竟然能被對方罵作是“花花公子”一類模樣花哨卻又沒什麼實幹能力的錦囊小生,他又怎能不臉色陰沉?
但現在他偏偏又不能發作——或者說在他發作之前,他必須要先想出把這羣傢伙弄下來的辦法……
“哦哦哦,那您可真是了不起了哦?我眼拙手笨,沒來得及看清您對我們使下了什麼佈置呢。那麼既然如此的話,那還請多指教了哦?”
進過一番交談,精靈男也看出這個冒險者的行事風格了——這傢伙好傻。
要說聰明的話,這傢伙的戰術水平的確是能用非常優秀來形容,但要真說爲人處世的話,這傢伙又實在是有點冒傻氣——你看穿就看穿了好吧?還非要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說出來。而且說出來你光也就算了,你還要給我們做一番解釋啊!我可真是謝謝您這個大好人了,遺蹟戰士最怕的不是輸了,而是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輸。可您現在嘴皮子一倒騰直接就給我們說出來,那我們還真的是相當謝謝您了啊!
這下可好,精靈男用來對付這張浮空大網的辦法也用不着在他自己想了,只要對這個愣頭青直接開個口,這個傻里傻氣的冒險者就會直接把他的算計全盤托出。到時候自己只要稍微一分析,那陰謀詭計還不是轉轉眼珠子就能浮上心頭?
“來,請賜教,請受過剛鐸大人親傳的您,請身懷絕技威武無雙的您賜教!告訴我吧!”
在說話的時候,精靈男還刻意換上了一副誇張的語氣,試圖用這樣的方法來降低一下自己心中的羞辱感——聽到沒!我是故意和你虛與委蛇的!
“你剛纔在彈開我飛刀的同時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你自己心裡沒有一點逼數嗎?”馬飛鵬的聲音再度從地上傳來,拿到了這一手來自敵人的情報,精靈男頓時喜上眉梢。
沒錯,在馬飛鵬將把幾把匕首朝着自己丟過來的時候,精靈男的確是在它們的屁股後面看到了什麼稍縱即逝的閃亮物體。不過由於那些匕首在被他彈開之後就一直掛在了老遠的地方,再加上他自己也確實是一直在以躲開匕首反射的方向站位的,他也就沒有過多在意。現在經敵人自己這麼一說,那些細線果然是有蹊蹺!
“哦哦哦!請問那是?”
“那是被魔法強化過的細線啊白癡。”馬飛鵬悠哉悠哉道。
“你們學過打結嗎?”馬飛鵬的聲音仍舊是那樣的不緊不慢,“如果你學過的話,那你應該就知道這世界上有這樣一種繩結吧——把兩根線纏在一起,然後把多出來的一根線搭在另外一個地方上,然後在那個繩結的特定位置上把原來的那根線剪斷。這樣一來的話,之前的那根線可就和後來搭出去的那根線連在一起了啊。”
“這……”精靈男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件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極其不利的事情,同時也是一件對於他的聲譽有着很大影響的事情——
“沒錯。”說着,身處空中馬飛鵬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幫我完成這個工作的,正是你這個裝逼犯不是嗎?”
那些被裝逼犯彈出去的匕首可不是就這麼算了的。正相反,這其中大有玄機!
馬飛鵬剛纔一共投出了六枚匕首,而每一道匕首的身後,都繫着一條細不可見、卻又無比強韌的魔法細繩。而當這六枚匕首全部被精靈彈開擋下之後……奇蹟,發生了。
馬飛鵬丟匕首的力氣是很大的,破百的攻擊,足以讓它們的飛行速度達到音速。匕首飛得越快,它被精靈接住,彈飛出去之後所能達到的高度也就越高!於是在那些被它們自己製造出來的亂流中一陣飛旋之後,那些匕首終於以馬飛鵬想要的路徑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又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以馬飛鵬所料想的那般纏在了一起,再足足形成了足足四個嶄新而又堅固的繩結!於是在馬飛鵬自己親手揮刀,在那些關鍵的位置切斷了那些關鍵的繩索之後,這個網兜便以那些匕首套住的新枝幹爲支點,將自己牢牢地吊在了空中!
“這就是剛鐸的又一道成名絕技了……而它的名字,相信大家也都不會陌生,那就是‘彈射飛鏢’!”
算計好自己的出手角度和出手力度,讓自己的投擲道具在多個目標之間反覆彈射——又或者是藉助周圍的環境,以石頭、瀑布、狂風等自然因素爲跳板,強行讓自己的投擲道具產生碰撞並改變目標,用以迷惑對手的視線或是使用投擲道具達成其他的目的。這,就是投擲飛鏢這個技能真正的意義!
“好好好……好一個投擲飛鏢,我今天總算是明白了……”終於,在聽完了馬飛鵬的講解之後,精靈的臉色也終於陰沉了下來——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再對馬飛鵬的冷嘲熱諷忍氣吞聲了。
現在的他總算是知道這個看上去好像傻乎乎的冒險者爲什麼會願意把這些東西告訴他了——因爲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說到頭來,他們現在要乾的事情還不是要找到那幾個纏在高高樹幹上的套索,然後將它們切斷?可要是他們能做得到的話,他們早就做了不是嗎!
那可是幾百碼的高空啊!能打到這個位置上的技能和普通攻擊方言整個裡位面又能有多少啊!
最開始精靈男之所以那般殷勤地想套馬飛鵬的話,是因爲他以爲馬飛鵬之所以能讓網兜飛上天不過是用了什麼反重力的魔法道具而已。他曾天真的以爲只要能在地上找到對應的道具法陣,他們就能將飛上天的網兜重新揪下來,然後給裡頭的人一頓痛打。可是到最後……最後他們還是回到了這個最初的原點上了不是嗎!
“來,撒且土狗,魔蠱靈,薩迪蘭……你們幾個,站這邊。”
他忍了好久了……爲了一個根本就不算是辦法的辦法,他居然在一個骯髒下作的夜魘冒險者面前白白地獻了好幾分鐘的殷勤?
“這邊……坡盧卡蘭,曲洋,利三刀古蘭特……你們站這邊。”
而且最後換來的,竟然就只是一連串的臭罵而已?
“文蘭古蘭,牛轟門……”
精靈盜賊神態自若,看似冷靜無比地指揮着天輝衆人擺陣,但在他的心中,一股無名之火早就開始熊熊燃燒了!
“然後……”
“給我用技能轟爛他丫的!”
能打的到將近百米高空的技能,並不是沒有。首先從施法距離上講,能夠的到百米之外的技能其實就有不少了——屠夫的肉鉤,火槍的暗殺,VS的移形換位,薩爾的惡念瞥視……等等等等,用施法距離硬湊,這是一部分。
而在這些技能之外,還有一些能做到垂直打擊的AOE或指向性技能技能:軍團的壓倒性優勢、卡爾的天火、宙斯的雷擊和雷神之怒……等等等等,這也是一部分。
那麼……既然遊戲裡的花樣都有這麼多了,那這些貨真價實的身上的手段難道又少得了了嗎?
縱然,百米高空讓上頭的人減少了不少的傷害,但若是大家就這麼耗下去……那吃虧的肯定是你們好吧?如果說之前把你們吊在地上能讓我們在10秒以內解決戰鬥的話,那現在我們想弄死你們也不過是多花個那麼幾小時的時間而已啊?可就算是幾小時……我們又憑什麼等不起啊!
“給我轟!給我用技能和法術淹死他們!別說幾個小時,就是幾天,幾個月,幾年!我也要看到這羣暴徒人頭落地!”看着天上被淹沒在了技能輝光中的網兜,精靈男猙獰着面孔惡狠狠道。他們的陷阱可不止布在了這一處,只要他們回收了之前的陷阱,那就算是有其他人前來支援也是絕對的死無葬身之地!
“裝逼啊?繼續拿剛鐸大人的技能來裝逼啊?暗影步是吧?追蹤術是吧?投擲飛鏢是吧?那接下來……忍術是吧?接着使出來啊?我可是迫不及待地等着想看啊!”
然而在此時的百尺高空,馬飛鵬卻是清晰地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挺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唉。”
“現在啊,已經不是我裝逼的時候啦。”
“話說回來呢。”
“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麼?”馬飛鵬面無表情,精靈男卻反倒是笑了一下。
“哦?你說的是什麼?”
“我之前爲什麼要和你說那麼多關於我追蹤術的詳細呢?你的破綻在哪裡……這又與我又何干?我們既然是敵人,我又爲什麼非要指正你的破綻不可呢?”
精靈的表情僵硬起來了。馬飛鵬這一問,正好戳在了他心頭的癢處。
之前他以爲馬飛鵬之所以會對一個敵人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和謀略,不過是因爲他是個傻頭傻腦的愣頭青而已。然而就
那麼既然如此,馬飛鵬又是爲什麼要和他BB這麼多呢?
雙方早就是敵人了,馬飛鵬又是爲什麼要不辭辛苦地把這些彎彎繞全說出來,擺在對方眼前呢?什麼都不說,就這麼讓他們悶在鼓裡一輩子沒有長進……那豈不是更好些?
忽然間,精靈族的心中警鈴大作。
什麼樣的人,值得另一個人去掏心掏肺呢?第一種是一個人的親朋好友,有着深厚交情的他們,當然會時不時的交流自己的情報,把自己所學到的東西全部告訴另一個人……而第二種,那就是死人!
死人知道的東西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會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對一個死人說話……那當然是最安全的。
“喏。天上的那團紫色雲霧,看到了沒啊?”馬飛鵬擡起手來,指了指天上。只見在那比周圍的巨型森木一百多米高的樹梢還要高出好幾千米的高空中,一大團濃密的紫色的煙霧,彷彿正在閃閃發亮……
那東西早在幾十秒前就懸在那裡了。
這副詭異的景象,地上的人當然是看得很清楚的——首先不說大家的反應神經的問題,在這個距離上,哪怕一些戰五渣可也能把這些東西看的很清楚呢……
“那是什麼?”有人喃喃出聲,而馬飛鵬則是大笑了一聲,高聲道:
“那是你們閃耀着的死兆星啊!”
箭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