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往前推移到半個小時前。
溫巨輪匆匆跟陳譽幾人告辭,甚至連跟餘敏之親自道歉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不是他不懂得這些最基本的禮儀,也不是他不珍惜這種跟大領導改善關係的機會,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心急如焚,剛纔發生在眼前的情景讓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本來今天是好事,大好事!——餘敏之已經親自過來看他專門預留下的這套房子,但怎麼料到中間會出現一個吳傑,而且表現太過彪悍,竟然連自己這個長輩都不放在眼裡!
雖然後來沒有真的撒野成功,但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
吳傑被另一個更加彪悍的朱智給帶走了,或許相比之下,溫巨輪更希望前者發泄一通,甚至將東方新世界都給打砸一番,都好過人被帶走!
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公子跟省委書記和公安廳長的公子對峙,然後被公安廳長的公子帶走,這、這……算什麼事啊!
其實在這些高幹子弟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太罕見的事情,問題是,出事的地點是在自己的地盤,而且事情也是因此而起。所以這件事自己脫不了責任,甚至準備承受某一方或者兩方的怒火!
好事竟然成了差事,所謂的樂極生悲,就是這樣嗎?!
麻煩,真的麻煩,這事情本身麻煩,現在要解決更麻煩!
因爲吳傑被朱智帶走了,朱智可是公安廳長朱正文的兒子!
所以要想借助外力,到公安系統裡面撈人,這怎麼感覺有點像虎口奪食!不是一般的難!
這事情。吳逸夫八成已經知道了,因爲剛纔跟吳傑一起過來的另外幾個年輕人先走了,如果自己記得沒錯,其中有一個是江南市財政局局長侯偉仁的兒子,侯偉仁跟吳逸夫關係不錯。估計已經將情況告訴後者了。
按道理,現在吳逸夫應該是要先把兒子救出來,但怎麼救呢?
溫巨輪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有點麻煩。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溫巨輪心頭一凜,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找他的。估計不會有什麼好事。
他拿起電話號碼一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只能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用沉穩中不失恭敬的語氣道:“吳部長,你好。”
話筒那頭傳來吳逸夫略帶焦急的聲音:“溫董,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溫巨輪不得不佩服他。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保持相當的剋制,說話還不失分寸。
他略帶歉意的道:“吳部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遺憾,現場我也盡力勸阻了,但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吳逸夫道:“溫董,我知道吳傑有些衝動。但那個朱智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怎麼敢把他給帶走呢?!”
溫巨輪道:“是,我也勸阻了,但……哎!”
吳逸夫又道:“當時還有哪些人在場的?”
溫巨輪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神州集團的餘董事長,還有她的幾個家人和朋友。”
吳逸夫的聲音一變,道:“餘敏之……董事長?!”
溫巨輪應了一聲,知道吳逸夫也是瞭解餘敏之的背景的,知道她是即將上任的省委書記的夫人。
吳逸夫沉默了一下,少見的嘆了口氣,道:“糊塗。真是糊塗!”
溫巨輪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糊塗指的是自己的兒子,他也只能苦笑一下,同時有些不以爲然,——就算吳傑當時知道了餘敏之她們的身份,以他那衝動的性子。說不定結果還是差不多的。
吳逸夫又道:“溫董,事情已經這樣了,又發生在你這邊,我想,要解決也離不開你這裡。”
溫巨輪忙道:“吳部長,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會盡應盡的力,但,這事情我人輕言微,又怎麼幫得上忙?”
開玩笑,他還是不想介入政壇大員之間的較量中去。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他也覺得自己無能爲力。——你宣傳部長都束手無策的事情,我一個商人還能有什麼辦法?!
吳逸夫語氣不悅的道:“溫董,你先別急,我這樣說自然有我的道理。而且,你也是要盡一份力的,道理擺在這裡,是不是?”
溫巨輪只得點點頭,繼續聽他講。
吳逸夫又道:“這個事由你來介入是合適的。因爲這個事本身就是幾個年輕人之間的意氣用事,不關我們長輩的事,是不是?”
溫巨輪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把這件事儘量淡化,性質定低,不能升格爲領導之間的矛盾。儘管明白,但他仍是道:“吳部長,但我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很難介入。”
吳逸夫道:“不難,只要你牽下線就行。我聽說是市局的人把人帶走的,市局的人你總該認識吧?”
溫巨輪道:“吳部長,這個……”
吳逸夫的聲音頓時冷了,道:“溫董,我念在我們朋友一場的情誼上,跟你好好商量的,難道你當真就想置身事外,見死不救嗎?!”
這句話語氣很重,溫巨輪知道自己如果再退縮,那跟吳逸夫的關係就真的無法挽回了,只得硬着頭皮道:“既然吳部長堅持,我找一找吧,但現在這種情況,人家不一定肯幫忙。”
吳逸夫道:“溫董,你就把我剛纔的意思簡單說下,有的事情沒必要說太細,點出朱智就行了,事後我自然也會承你這份情的。”
溫巨輪這才道:“好,吳部長,那我只能儘量試試,實在不行就沒有辦法了。”
掛了電話,他又靜靜思考了兩分鐘,吳逸夫這是逼着自己去忽悠人家,但偏偏自己又無法拒絕。過了一會,他才撥起了一個電話號碼:“喂,劉局嗎?我是溫巨輪,你好,對,接電話方便嗎?是這樣子的……”
幾分鐘後,一輛豐田霸道的越野警車駛到了江南市公安局門口,停車後,從車後座上下來一個步履匆匆的中年人,徑直走進了特警支隊的辦公室。
正在特警支隊裡面值班的民警看到他,馬上站立起來敬了個禮,大聲道:“劉局好!”
來人正是劉琦,他威嚴的問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出勤了?”
那值班民警道:“是的,劉局。”
劉琦又道:“將出勤記錄拿給我看一看,還有沒有帶回來什麼人?”
十幾分鍾後,本來帶着吳傑回來,正要進行一番筆錄審訊的幾個民警,赫然看到了平日裡並不分管特警的副局長劉琦,竟然一臉嚴肅的看着自己,然後又帶着親切的笑容朝本來已經神態懨懨的吳傑小跑過去……
片刻後,開車走到半路的朱智,接到了一個電話,正在行進中的車子一個猛的停頓,差點碰到了旁邊的路基,他拉起了手剎,大聲道:“什麼,劉局長已經把吳傑給帶走了?我不是說先頂住嗎?!……”
掛了電話,他狠狠的用力一捶那方向盤,發出了叭叭兩聲大響,道:“你妹的劉琦,好,夠膽!老子辛辛苦苦抓回來的人,還沒開始問,你就把人給放了!劉琦……我會記住的!”
很快,正在奧斯卡貴族學院吃飯的陳譽也接到了他的電話,放下之後,無奈的對餘敏之幾人道:“果然,豬頭還是遲了一步。”
餘敏之柳眉一豎,停下和李千柔兩人的談笑,道:“怎麼回事?”
陳譽解釋道:“朱智說,市局的副局長劉琦剛剛把吳傑給帶走了。”
餘敏之怒道:“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