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刻時間,池青已經以硃砂獸血入筆,將專門能夠承受辟穀期修士靈力的黃色符紙鋪就在須彌戒指內取出的普通鐵木桌之上。
一般符紙自然是浮空而畫,眼下這符紙對池青的修爲來說是有些吃力的,所以不能隨意鋪就落筆,而是需要順着符紙製作本身的紋路落筆,這樣一來,池青落筆的速度便慢了。
這在符道之術遠高於池青的人來說是認真,甚至隱約間還透出一股道韻氣息,比如董長老看得就忍不住面露一絲欣喜。
可在那些和池青同樣研究這破障符的修士來說,就只覺得池青這是明明還沒吃透,爲了顯得高人一等,匆匆忙忙開始畫符了。
正因爲如此。
一些本身覺得沒有希望畫出符紙的修士偷偷的停下,只等着看池青裝模作樣一番,卻畫不出來東西。
甚至於池青沒有立刻落筆,都忍不住開口:“這東西都準備了,不是會畫了的意思嗎,怎麼不落筆啊,這不是之前裝過頭了,這會就在落筆的時候拖延時間了吧。”
小銅鏡聽的生氣,恨不得從池青丹田內衝出去教訓人,池青卻是越發安靜,手中符筆就着空氣輕輕刻畫,反倒是沒有立刻落到符紙上。
既然這些修士還沒有看完東西,就忍不住奚落,池青自認脾氣也並不那麼好,所以一開始準備直接將符紙重複刻畫好的心思卻是一頓,既然要畫,那自然是要畫最好的,若是如此,卻是要先了解這符紙刻畫出來大致是什麼樣子的。
眼見池青對着空氣落筆,太初門和九宮坊的弟子不由笑了,而一旁從頭到尾仔細期待的看着池青的董長老卻是眼神忍不住微凝。
修士畫符爲何要落筆與符紙之上,那是因爲修士的靈力在空氣之中刻畫東西很容易隨着大氣之中各種靈力牽扯停留不住,快速散落消失於天地。
可他看到了什麼,池青這筆筆落下,竟隱約在空氣之中留下了一絲痕跡,這可比在符紙上畫符紋難多了,即便是董長老自己,這般看到一個新的繁複的三品上等符文也不能確保自己能夠立刻就空氣中這般揮灑。
看到池青最後一筆落於空氣之中,董長老甚至忍不住眼睛一亮。
雖然不知道池青爲什麼要對着空氣畫符,可他卻是看到了池青在空氣畫符符成的一瞬間。
他家寶貝徒弟果然是天才,這半個時辰之間,竟是真的將破障符畫成了。
而符成瞬間,一股靈力波動在空氣之中流轉,引得所有認真關注破障符,研究準備作畫的修士都忍不住一頓,將目光轉向那靈力波動出現之處,直到沒看到成型的符文,修士們才微微輸出一口氣。
參加比試的弟子沒注意到,原本懶散站着的幾位長老表情上微微出現的變化,那秦長老甚至與向着池青走近幾步,眉頭緊皺,就彷彿在找什麼。
若是有人能聽到秦長老傳音其他長老的聲音,估計就不會那麼平靜了。
“剛剛似乎有符文成型的靈力波動,怎麼卻不見弟子畫出符紋來,那成型的靈力波動和白芸仙子拿出來的符紙可是十分相似。”
話說完,秦長老臉上也留出一絲對自己的不信任,畢竟,符成了的話,不可能看不到成型的符紙,可若是沒成,剛剛那一絲符成的靈力波動又是哪裡來的。
就在秦長老忍不住開口或許是他感應錯了之際。
白芸長老開口:“我也感應到了。”
隨着白芸長老開口,白長老和李長老自然也開口自己感應到這波動的事情。
唯獨董長老老神在在,滿臉得意與更大的期待。
他家弟子對着空氣畫符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等到池青對着符紙畫符必定能嚇死一羣人。
正因爲這種想法,董長老這會反倒是故作正經的不隨便開口,只盯着自家徒弟,等着自家徒弟一鳴驚人。
一時間,幾位長老互看一眼,終於不像之前一樣只盯着自己最出色的弟子,而是看向池青。
這一看,幾位長老的眼睛都忍不住微微眯起。
因爲池青身上微微似乎有一層道紋,這東西一般修士身上很少出現,大多數是研究符紋,出現新的見解,亦或者第一次畫符成了勾引身周氣息纔會出現的。
想到剛剛感應到的東西,幾位長老心中產生一個讓他們自己都驚駭且不相信的想法。
剛剛這池青難道真的畫成了破障符?
可若是畫成了,卻沒有人看到成品,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這解釋自然是這弟子就着空氣所做。
他們可從不曾見過弟子能隨手就着空氣畫出三品符紋這樣的事情。
要知道,這對修士神魂之力要求非常,可以說,是辟穀期和築基期的分水嶺,辟穀期絕對不可能做到,築基期的神魂之力才足以維持空氣之中符紋靈力那一瞬間維持的能力。
這些修士卻不知道,池青或許修爲不成,但是神魂之力早就夠上築基期修士的水平。
說到底,大家都覺得這次比研究特殊符紋,對修爲才區區辟穀期三層中期的池青來說是不利的,事實上卻壓根不是這麼回事,這樣的比試,對池青來說纔是最有利的。
池青或許不一定能和辟穀期五層大圓滿的修士交手勝利,但是比畫符,比畫符能夠運用的神魂之力,那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能在半個時辰就研究完符紙,甚至對着空氣畫出。
可這落到太初門和九宮坊修士的猜測中,幾個長老的神色就不平穩了,就是白芸長老的眼中也終於因爲這猜測露出一絲震驚,最終將放到自己最出色弟子陳紅豆身上的注意力放到了池青身上。
仔細看着池青究竟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樣的變化,一般的弟子感覺不明顯,但是本身就被長老們關注的弟子卻是瞬間便感覺到,特別是白芸長老的弟子,本來平靜的面龐,這一刻微微流露一絲痕跡,看着符紙的狀態竟也有了一絲着急。
這若是叫其他長老最出色的弟子看到,說不得會吃驚,可以說,四大門派內,若單純說辟穀期弟子裡,符紋道術最厲害的,公認這陳紅豆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也正因爲此,陳紅豆研究符紙研究的更加認真。
可以說着陳紅豆無比出色了,在池青研究出如何畫破障符不久,竟然也研究明白了。
不但如此,也開始畫符紋。
只是可惜的是,第一張卻是已失敗告終,但是很快,第二張便畫成了。
這一成,靈力浮動,參加比試的弟子眼睛都不禁亮了,看向池青的目光都出現了鄙視的狀態。
就彷彿在說,看,你到底是輸了,不是第一個畫出破障符的。
而就在陳紅豆開始畫符不久,池青也終於開始真正落筆畫符,只是速度比陳紅豆畫符要慢上許多。
在陳紅豆畫完第二張之際,還沒有完全畫完。
陳紅豆見池青沒有畫完,終於微微輸出一口氣,臉上恢復平靜無波。
至少第一個畫完的是她,池青接下來便是畫出來了,最出彩的依舊是她。
不過當陳紅豆看向白芸仙子時,眉頭就忍不住皺起。
明明是她第一個畫出來,她的師傅爲什麼不但沒有看向她,反倒是更加專注的看向池青畫出來的東西。
一時間,陳紅豆平靜的心情出現起伏。
甚至忍不住看向池青畫的符紋。
而隨着時間過去,幾位長老最出色的弟子也開始畫符,只是這些人可不如陳紅豆,一連落筆幾次。
符紙隨風燃起幾次。
而就在秦長老那瘦高弟子手中的符紙燃起第五次之時,池青落筆遲遲畫的無比之慢的符紙終於成了。
這可是比除了白芸長老的弟子陳紅豆慢外,超過了所有參與比試的弟子。
若說是這些弟子開始畫符之前,池青畫出來,兩個門派的弟子自然不覺得池青如何,但是隨着所有人都親手嘗試畫符,畫而不成之時,池青卻畫成了,這感覺就不一樣了。
即便——
池青畫的不如陳紅豆更快。
但是太初門和九宮坊的其他弟子看池青的目光終於變得不同。
兩個時辰不到。
弟子們還在繼續畫符。
漸漸的終於又有幾個弟子畫成,當然,都是各位長老最出彩的弟子。
而那些早早放棄的弟子,則是忍不住湊近看向池青畫出的符紙,對比白芸長老給出的破障符。
這對比着對比着,兩個時辰將將到之際,突然有一個弟子開口:“這池青耍賴,畫的根本不是白芸長老讓學着畫出來的破障符,這符紋分明和白芸仙子給出來的符紋不一樣。”
“我還以爲這池青是有真才實學呢,原來弄出個假符紋,差點將我們都騙了。”那弟子說完之後便忍不住笑起來:“如今時間到了,你沒有畫出應該畫出來的符紙,你這可是直接輸給我們的師兄師姐了。”
顯然,這弟子早就看出池青的符紙不同之處,就憋着不說,醞釀出大招,等着池青倒黴。
而那些在池青後面畫出符紙的修士聽到這弟子的話,眼睛都瞬間一亮。
不過這些弟子等着幾位長老品評,等着幾位長老排個一二三四五六後,親自說出池青不行,畫差了符紙。
一時間,太初門九宮坊的弟子們都得意洋洋的看向池青。
不過看到池青依舊平平淡淡的模樣時,眉頭不禁微微皺起,不過很快,這些弟子就認爲池青這是故作平靜,才這般模樣,等到長老們落了實錘,這池青,表情就該變了。
只有陳紅豆看着幾位長老的表情,驚訝,隱約間似乎還含着一絲驚歎的表情心中隱約間升起一股子不對的感覺。
事實上,她也早就看出這符紋的不同之處了。
但是下意識的沒有開口說什麼,這會也忍不住看向幾位長老,等着幾位長老評價,亦或者說,等着自己的師傅白芸長老評價。
而隨着陳紅豆看向幾位長老,所有參加比試的弟子也都看向幾位長老。
白芸長老看了一眼所有弟子的符紙後,終於緩緩開口:“這第一次比試,池青第一。”
這話一出,所有修士譁然。
“怎麼可能,這池青畫出來的符紋明明和白芸長老給的符紋不同,中間差了許多,我可是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很確定有區別。”
“長老不會是彼此有了約定,刻意按照約定開口了吧。”
說這話的弟子言語間無比含糊,但明顯的,意思就是幾位長老作假了。
別說着譁然的弟子開口,幾個畫出符紙的頂尖弟子也不禁看向白芸長老,聽到這話,甚至都忍不住看向幾位長老,等着幾位長老解釋。
除了董長老外,三位長老最終將目光落在白芸長老身上,顯然意思是讓白芸長老全權解釋狀況。
若是有人仔細注意三位長老的表情,說不得能從三位長老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這三位長老不敢置信,又削微的低落,綜合起來,那便是無比複雜的情緒。
而白芸長老看到幾位長老的眼神,也接過這重任,只是沒有立刻開口池青弄出來的符紙爲什麼贏,而是取出一顆丹丸。
“這是一顆瘴氣丸,我特地和門內丹藥長老要的丹藥,本是要對敵使用的,這次便以此來讓你們看看爲什麼這場比試是池青贏吧。”
白芸仙子開口,不等弟子們說話,手中的丹丸瞬間破開,濃郁的瘴氣瞬間散出,整個仙洞都被瀰漫。
辟穀期修士顯然沒見過這麼厲害的攻擊丹丸,一時間都傻眼,若不是幾位長老早早做好準備,恐怕都已經被這丹藥迷倒。
不過很快,這些弟子的注意力便在白芸仙子的手上,只見白芸仙子取出各個弟子畫成的符紙開始發動。
秦長老瘦高弟子的符紙,白長老弟子的符紙……陳紅豆的符紙。
一張,接着一張。
除了陳紅豆的驅散了半丈的瘴氣外,其它弟子的符紙驅散的都只是幾尺距離。
而做完一切後,白芸長老才取出池青的符紙,甚至微微頓了一下開口:“這是池青畫出來的破障符。”
說完發動。
幾乎是瞬間。
仙門洞府,他們所站的這個位置內,所有瘴氣瞬間被符紙清散。
一時間,仙門洞府內安靜無比。
事實上,他們覺得陳師姐的符紙對比其他人畫的符紙已經無比厲害了,甚至在白芸長老取出池青的符紙時,都在想,池青的符紙說不得會沒有用,可誰想……竟會是這樣的效果。
“這……怎麼可能?”陳紅豆忍不住低喃。
“是啊,怎麼可能,在今日之前,就是我也覺得不可能。”迴應的是白芸長老,說話間,白芸長老甚至用眼神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弟子:“紅豆的符紋畫的沒有錯,甚至可以說和我給出來的符紙具有一樣的功效,你們應該知道,往往修士學習畫符紋因爲靈力的控制,所畫符紙能夠擁有讓你們學習的符紋的五成威力就不錯了,而紅豆你的符紋幾乎和你學習的符紋一樣威力,這已經是極其天賦,極其不錯。”
白芸長老這話說完,卻是微微一頓:“只是我沒想到,竟還有修士看着一張初初學的符紙,竟還能將符紋的力量改良,這就是我自己來,即便能做到,也絕不可能做到。”
這話一出,所有弟子譁然,看向池青的神情終於變得完全不一樣。
而白芸長老則是看向董長老:“沒想到你竟收了這麼出彩的一個弟子,這次比試不繼續也罷,是你的弟子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