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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彭無妄按照肖遙說的,進宮面聖。
肖遙也不知道這一次彭無妄是否順利,可他們現在只能將自己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去做好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等彭無妄入了皇城之後,肖遙也只能安安靜靜待在客棧裡,等着消息。
其實這種等消息的感覺,纔是最痛苦的,肖遙得不到皇城內的訊息,只能依靠自己的腦子去想,這對於肖遙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可當下,除了這麼做之外,他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此時此刻,在皇城內,天元殿,匯聚了一大羣北麓官。
其便有王閣。
相較於其他議論紛紛的臣子們,王閣相對而言較安靜,甚至於臉的神色看着都有些冷漠。
其實這段時日,王閣一點都不開心。
他的心裡始終惦記着北麓的事情。
在聽聞北麓酈王自縊後,他一個月沒有出門,是躲在家裡,喝酒度日。
他總是覺得,酈王的死會不會和自己的北麓一行有關係。即便王閣知道,即便不是自己也會有別人去做這樣的事情,可他的心裡始終覺得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他第一次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前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酈王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忠臣還是奸臣?
答案是不可否認的。
不管是對王閣而言,亦或者是對北麓老百姓而言,酈王都是一個好人,都是一個忠臣。
誰敢說,酈王的死朝廷不需要承擔半點責任?
放屁!
他怒不可遏。
更讓他憤怒的是,現在酈王的女兒,武梧桐又被扣押在了皇城,這特娘到底想要怎麼樣?難道還非得將這一家子人都被逼死?如今,老酈王已經先去,現在竟然還要對老酈王唯一的女兒下手。
這還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朝廷嗎?
這特麼是一代明君嗎?
多少的夜裡,他翻來覆去睡不着,他在想,自己頭頂的烏紗帽,到底有沒有繼續戴着的必要。
之前去酈王府,他覺得,那應該是自己最開心的一段時日了,把酒言歡,對月當歌,那纔是他的快哉。
他的心裡曾經裝着偌大的朝廷,可這廟堂的心裡卻容不得半點人情。
現在,他被叫到了這裡,所要商議的那所謂的國家大事,是想點子將武梧桐繼續留下來。
他一句話都沒說,始終保持着沉默。
可他不說話,並不意味着別人不讓他說話。
武立的目光落到了王閣的身,臉帶着和善的微笑,問道:“王學士,你怎麼看?”
王閣看着武立,臉的表情看着有些古怪,皮笑肉不笑道:“王閣愚鈍,想不出什麼辦法。”
“哦?”武立倒是也沒覺得詫異,只是問道,“王學士這是想不到,還是不願想呢?”
武立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即便王閣嘴什麼都不說,卻並不意味着,他什麼都猜不到。
這短短一句話,便將王閣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無數雙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身。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王閣說道:“臣有一事,想不明白。”
“那邊說說看。”武立朗聲說道。
今天在場的臣子,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頗爲信任的人。
可這麼多人,要說最讓武立器重的,還得是王閣,主要是王閣太過於年輕了,否則的話,即便讓王閣成二品大臣,也不是什麼難題。作爲北麓的皇帝,正如肖遙之前所想的那樣,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能做的,不管做什麼,都一定要三思而憂心,如說讓王閣升官,也要照顧到別人的情緒,一方面是因爲王閣太過於年輕,另一方面,則是因爲王閣的父親在北麓廟堂身居高位。
父子兩人同朝爲官,已經是罕見的事情,若是同樣身居高位,他不但要擔心武百官的情緒,同樣也得惦記着,若是等自己百年之後,這廟堂到底是他們武家的,還是他們王家的呢?
自己還活着,尚且能將這些事情全部抓在手心,可武立對自己的兒子,當今的太子沒什麼信心。
他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實際,現在的太子還是較有才能的,可才能心機,王閣的千分之一都不。
有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感嘆,生子不如王閣。
這句話傳出去,也是一方美談,然而卻讓王閣的父親意識到,在武立在位這些年,自己的兒子想要往前多走幾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武立的這句話不單單包含着對王閣的看重,同樣也是一種警惕。
正是因爲如此,爲了不招惹來殺身之禍,王閣的父親,都已經準備退下來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王閣的父親非常能理解這一番話裡的意思,帝王的任何一句話,哪怕只是嫌棄御膳房做的飯菜不好吃,不和胃口,都要引起一番深思。
當官不單單是個技術活,也是個腦力活。
太特麼費腦子了!
王閣在聽完了武立的一番話後,清了清嗓子,倒也不客氣,直接說道:“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將酈王留在皇城。”
“嗯?”武立眯着眼看着王閣,笑着說道,“王學士,朕看,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理解,或者說是不贊同吧?”
王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了。
他知道,自己剛纔的那一番話,已經惹怒了武立。
可既然已經開口了,他便沒有打算停下來。
當場所有官,都用一種驚愕的眼神看着王閣。
誰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王閣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大逆不道的話。
正如武立剛纔說的那樣,王閣又不是二傻子,再說即便真的是二傻子,也不可能不明白武立此番動作下隱藏的目的。
這不是不明白,是持反對意見啊!
“臣與現在的酈王見過,也打過照面,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沒有那麼多心機,有的時候雖然喜歡胡鬧,然而這也是她這個年紀可以肆意妄爲做的事情。”王閣說道。
武立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只是閉着眼睛,等着王閣繼續說下去。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酈王都不會對北麓的平和造成任何威脅。”
王閣的話說完,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武立一直說,要將武梧桐留在皇城。
可是卻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這麼做的目的。
然而,這也不需要他多說,先不說這些臣子原本擅長揣摩他的意思,即便不善揣摩,通過目前局勢也能猜測出來,可這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王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這件事解剖開暴露在陽光下,這顯得武立多麼的陰暗?
這是武力想要聽到的話嗎?
這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王閣有才華,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在場的大臣都對王閣感到無欣賞,可是現在王閣的舉動和表現卻讓他們非常失望。
他們覺得王閣有些飄了,有些持才自傲了。
任何人的欣賞,都不能成爲王閣如此方式的理由,更何況這還是當着皇的面,人可以很聰明,但是不能表現的太過於聰明,難道將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潛在消息說出來,是一種能耐了?這是典型的不成熟!
王閣不知道這些人在如何腹誹自己,他只是想要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給說出來。
他覺得,這樣挺好的。
哪怕萬劫不復,又能如何?
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之前他說,武梧桐表現出來的胡作非爲,是她這個年紀可行的事情。
難道自己武梧桐大很多嗎?
自己不能肆意妄爲一次嗎?
武立睜開了眼睛,看着王閣,眼神複雜,誰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即便是那些善於揣摩皇聖意的大臣,這個時候也猜測不出來了。
“王閣,你說的都挺對的。”武立說道。
王閣不動神色。
“但是,朕是北麓的皇帝,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武立問道。
“……”
武立笑了一聲,說道:“天下人,都以爲北麓無平和,可真的是那麼回事嗎?咱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是營造出和平。別人不知道,也算了,你當朝爲官,現在北麓的外患,還不夠明顯嗎?周圍鄰國直接平日裡的小摩擦,你都不知道嗎?每年死傷的士兵成千萬,你又當真不知道嗎?”
“爲什麼天下人都覺得北麓現在是和平時期,卻還有這麼多的傷亡?我們不過是在一直排除掉這些潛在的威脅而已。”
“現在,同樣如此,你覺得酈王不會給皇城造成威脅嗎?你覺得,現在的酈王真的有你看去那麼蠢嗎?若是真的如此,她爲何還要私下跑動拉攏別人?”
王閣被武立這一番話反駁的啞口無言了。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看不到的,並不意味着不會發生。”武立最後下了個結論說道。
“好了,王閣,你暫時離開吧。”武立擺了擺手說道。
他知道即便將王閣留在這,也很難從他的口得到什麼有用的建議了。
說到底,王閣的心,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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