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宮殿之後,肖遙忽然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依稀記得。
之前那個火鳥,在第一次和他交談的時候,用的自稱是“本君”。
本君,難道不是魔君的自稱?
像之前他遇到的那個女仙人,因爲是個仙尊,所以嘴一口一個本尊本尊的。
他轉過臉,看着宮殿外,那個火鳥,站在所有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前面,臉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讓肖遙忽然有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坑了……
等到宮殿的大門緩緩關閉,那羣地海才重新幻化出了本形。
一個有一團黑霧組成的大猿猴,走到火鳥跟前,垂着腦袋。
“魔君大人,您爲何向那個人族小子隱瞞身份啊?”
火鳥身的火焰還在四處濺着,他的聲音也變得尖銳了很多。
“你當真以爲,是我讓他來的?”
“嗯?”猿猴一愣,沒回過神來。
火鳥嘆了口氣,說道:“你還記得,忘川魔神嗎?”
猿猴臉明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除了恐懼之外,還有敬重。
如果沒有忘川魔神,他們魔族,恐怕早在數萬年前,被仙族徹底毀掉了。
“當初忘川魔神隕落,在鴻蒙樹第一層,也是我們這裡,留下了一縷神念,你可還記得?”火鳥問道。
“記得……”
“是那一縷神念,讓他來的。”火鳥忽然重新恢復人身,這一次是一個翩翩君子,皮膚白皙,只是那一雙瞳孔還竄動着兩簇小火苗。
“不過,魔君大人,您覺得,那個人族小子,算不算魔呢?”猿猴湊到跟前笑着問道。
“不好說。”火鳥魔君說道,“何爲魔,你知道嗎?”
“質疑這天,質疑這地,質疑諸神,質疑天道。被天道拋棄,被仙族拋棄,被天道不容,被仙族不容……”猿猴輕聲說道。
“或許他真的和仙界有仇,但是他始終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個魔……”
猿猴忽然笑了一聲。
火鳥魔君轉過臉看着他,問道:“你笑什麼?”
猿猴噤若寒蟬。
“行了,讓你說說,磨磨唧唧什麼?”火鳥魔君頗爲不悅說道。
“我只是覺得好笑,不要說他,我們這些人,何曾真的認爲,自己是魔呢?所謂的魔,不過是那些仙族,給我們留下的烙印而已,像是給我們戴了一頂帽子,摘不掉的帽子。”猿猴說道。
火鳥魔君也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其實,仙和魔,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只是一個概念問題,人族認爲,仙都是好的,魔都是壞的,都是該入地獄的,像他們將流動的,飲用的,稱之爲水,而不是火,如果那個東西,叫火,不叫水呢?扯遠了……忘川魔神留下的那一絲神念,說過這座宮殿便有通往怨海的通道……”
火鳥魔君的話還沒有說完,猿猴的臉色大變了。
“怨海?忘川魔神大人……希望他進入怨海?”
火鳥魔君點了點頭。
“爲什麼啊!既然忘川魔君看好他,爲什麼還要將他置於死地呢?”猿猴很是不解。
剩下的那些古怪生物也都湊了來,皆是滿臉困惑。
“誰說,那裡是死地了?你們只知道,怨海有無數怨念怨靈,但是你們何曾知道,怨海的另一端是什麼?”火鳥魔君說道。
“嗯?”猿猴問道,“怨海,還有盡頭?”
“魔神大人說有,那一定有。”火鳥魔君臉掛着微笑,說道,“而且,魔神大人還留下了一句令本君回味無窮的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像魔君大人您一樣,擁有不死之身,哪怕真的隕落,也會在很多年後浴火重生,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嗎?”猿猴問道。
“差不多吧,好了,不說這些了,之前聽那個魔靈說,這一次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一隻雪狼,哈哈有些意思,先是來了人族的人,現在又來了雪原的雪狼,看來,咱們魔界,是真的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猿猴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魔君大人,聽聞……當初忘川魔神力戰仙族四大仙帝,最後神隕,卻讓仙族不得不簽下契約,十萬年內,仙族不得入侵我魔族,現在……還剩下多少年了?”猿猴問道。
火鳥魔君臉表情有些僵硬,深吸了口氣,輕聲嘆道:“大概……還有三百年的時間了。”
“三百年嗎……”那些魔物,都露出了深思之色。
“你們怕嗎?”火鳥魔君皺着眉頭說道。
“呵呵,怕那些仙族不夠我們殺!”猿猴咆哮了一聲。
蒼穹之。
那隻原本展翅的金烏,忽然抖了一下。
彷彿是被一股巨大的威壓給嚇到了……
進入宮殿之後,肖遙的內心有些躊躇。
他在揣測着自己在外面看到那一羣傢伙的身份。
不管怎麼想,都有些怪異。
當宮殿的大門緩緩關閉的時候,眼前有一種拉了閘的感覺。
一片漆黑,漆黑的環境,即便是有靈氣在身,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漆黑的環境下,肖遙寸步難行。
他忽然開口。
“人族肖遙,拜見魔君大人!”
“嘩啦”一聲,在宮殿的最方,亮起了一個大火盆,被四根鐵鎖固定着。
肖遙心裡一驚,嘴裡唸叨了一句:“哎喲喂,這燈還聲控的啊……”
高級高級,惹不起惹不起。
放眼望去,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雕像。
初看雕像第一眼,肖遙不覺有什麼,可多看幾眼,肖遙忽然覺得自己的神識彷彿都被什麼東西牽引住了一般。
肖遙看着面前的雕像,神念彷彿也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彷彿置身於一個古戰場。
然而,還沒看多久,肖遙的神識重新迴歸了自己的體內。
打量着面前的雕像。
雕像大約有五十丈高,佔據了整個宮殿的高度,一個站立的人形,可是五官卻不相同。如沒有鼻子,只有一張嘴巴,兩雙眼睛,分別在額頭和臉,三對耳朵,堆積在一起,他的手臂很長,幾乎和膝蓋齊平,沒有腳,兩條腿的最下面,像是插在了一隻龍馬身一般,可又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越看越迷糊。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生物……
在這個時候,他腦海忽然響徹一個如洪鐘般的聲音。
“放肆!”
肖遙的雙腿下意識彎曲,想要跪下,可他硬扛着,只是保持着一個膝蓋彎曲的姿勢,終究沒有膝蓋落地。
肖遙詫異的看着眼前的雕像,心裡想着,這個雕像彷彿能感應到自己心裡的想法,對自己的猜測很是不滿。
雕像忽然開始轉動起來。
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帶動着整個宮殿,都開始顫動起來。
走遠了的火鳥魔君等人忽然停下,注視着身後的宮殿,一個個表情愕然。
“這小子,難道想要將本君的宮殿拆了?”魔君吞了下唾沫,小聲說道。
“魔君大人,我們要不要趕回去?”
火鳥魔君想了想,搖了搖:“我還感受到了魔神大人的氣息……算了,宮殿內的事情,我們一概不知,還是不要去問了。”
說完,他便繼續往前走着。
眨眼間便消失了。
猿猴等人繼續跟。
宮殿,肖遙盤腿坐在地,看着那座雕像,轉悠了半圈。
在那座雕像的後面,是一個臺階。
肖遙想了想,站起身邁開腿,順着臺階,往攀爬着。
他覺得,既然這個雕像主動轉過身用菊花對着自己,那肯定,不介意自己爬去了……
剛有這樣的想法,雕像又開始顫動起來,顯些將肖遙甩下去。
“難道是不允許我爬?”肖遙吃了一驚。
雕像立刻停下,算是用這樣的方式否定肖遙的想法。
“那是對菊花兩個字不滿了……”肖遙嘆了口氣。
這雕像,這麼小心眼的嗎?
雕像又開始劇烈顫動。
肖遙下意識選擇飛行,卻被一股能量狠狠按了下去。
重重摔在地,疼得齜牙咧嘴,好在沒有受到什麼太重的傷害。
他這個時候纔回過神,想起之前那個火鳥說過的話。
不能在宮殿內飛行!
無奈之下,肖遙只能站起身,重新攀爬那個臺階。
他不知道的是,這臺階,只有雕像轉動的時候,纔會凸顯出來。
即便火鳥仙君在宮殿內住了數萬年,也不知道這個隱秘……
臺階明明只有五十丈,卻讓肖遙有一種走不到頭的感覺。
終於,他停了下來。
彷彿是鬼打牆,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每當自己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眨眼間,又站在了最間的地方。
“法陣嗎?”肖遙臉露出了微笑。
法陣結界……我還是很擅長的好不好!
他盤腿,坐在臺階,數着臺階,換算起來。
不到一刻鐘,肖遙重新站起來,心有定數。
先走了三步,縱身一躍,跳過三步,再走兩步,縱身一躍跳開四步。
最後一個跳躍,肖遙彷彿脫離了某一個特殊的空間。
耳邊,海浪拍案。
還有無數的鬼哭狼嚎,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