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長陰沉着一張臉走了過來,面對一衆手下兵丁們的詢問,他點了點頭回答說:“應該不會錯,在這個事兒上那個狗官的師爺不可能說話,想來那些海寇的手上必定是有火銃的了。”
說完,陳修長環視了一下四周。
“怎麼樣,事情現在已經這樣了,大家夥兒怎麼看?”
“大人,你的意思呢?”
原本陳修長是向看看衆人的意思再說,但是現在大家又將這個問題踢了回來。
不過陳修長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因此他對手下的兵丁們說道:“錢咱們已經拿了,白花花的一千兩,想來這個是沒有錯的。那麼收了錢就要辦事兒,這也是天經地義的。要是咱們拿了錢不辦事兒,這以後咱們還有出路嗎?想來大家也都清楚這個道理。”
衆人都沉默了下來,認真的思量起了這番話。
“大傢伙總不能讓我將銀子都退還回去吧?”
“不能退,那銀子足夠可以讓我和家人過一個肥年了。”
當陳修長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兵丁迴應了一句。
這句話,徹底的點燃了大家的情緒。
“是啊,那些銀子回去分一分,每個人都可以分不少呢。原本大家都快要窮死了,現在有歐了這筆銀子家裡的生活也可以好過一些,所以不能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基本上都不同意將已經到手的銀子還回去。
陳修長擡手。讓大家都不要再說話了。
“大家不想還錢,行!可是咱們得解決了小酒館內的那些海寇。只要解決了他們這錢就不用還了。”,陳修長說完,不等大家開口便繼續說了下去。“可是大家也要清楚的知道,這酒館內的海寇們手上有火銃,等會要是打起來的話,指不定就會有那個兄弟受傷或者丟了性命,不過我陳修長在這裡對兄弟們可以做出一個保證。”
大家這個時候,都聚精會神的看着陳修長。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我保證如果真的有受傷的兄弟們,那麼我將會從銀子中拿出一部分來做安家費。要是有兄弟不幸因此送了性命,家裡我也會給一筆豐後的安家費!”
“幹了!”
“就是,有百戶大人這句話,兄弟們都幹了!”
兵丁們怎麼都想不到,百戶大人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保證。
要知道,這些軍戶窮的已經偶讀揭不開鍋了。這眼瞅着就要過年了,可是家中還都沒有什麼銀錢來做準備。
現在有了一個發財的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放過呢。
和那些衙役們不一樣,這些軍戶可不缺乏勇氣,也敢於拼命。
當然了,首先那得有讓他們值得爲之拼命的由頭。
現在好了。這個理由有了。
只要解決了那些海寇,那麼他們就可以回到衛所分銀子了。
等到拿了銀子,他們就可以回家開始置辦年貨,然後帶着家人舒舒服服的過上一個好年。
“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麼咱們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陳修長也不羅嗦。當即便拍板定音。
一千兩銀子不算少,他陳修長怎麼也能落個一百兩銀子的。
剩下的九百兩拿來給大家分。想來大家夥兒也不會說他黑心。
其實,陳修長這樣的分派,在很多衛所那邊真的算得上是有良心的百戶了。
這也就是他陳修長吧,如果是其他地方的百戶們,一千兩銀子至少自己能夠私吞九百兩,剩下的一百兩銀子纔會分發給手下。
同時,遇到危險的時候,那些百戶也不會像是陳修長這樣的顧忌。
軍戶的地位低下,在百戶官兒的眼中,甚至連螻蟻都算不上。
也只有陳修長纔會將麾下的軍戶們當成人來看待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的關係,他所在的衛所軍戶們,纔會對他那麼的用戶和愛戴。
和手下們溝通好了之後,陳修長便開始安排佈置,準備對小酒館進行攻擊了。
自打衛所這些人來了之後,原本包圍這裡的衙役們便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們將位置讓了出來,讓衛所的士兵們頂了上去,自己則來到了外圍開始維持治安了。
在這些衙役們看來,離開小酒館遠一些,也省的到時候打起來自己被誤傷。
反正有哪些窮大頭兵在前面,自己也省的去冒險了。
陳修長麾下的士兵來的時候,基本人手一柄生了鏽的鐵刀,連一面盾牌都沒有。
但不管怎麼說,比起只有一根水火棍的衙役們,那是要強得多了。
“大人,我們只能從正面猛攻,不過這樣一來狗急跳牆的海寇少不得就要擊發火銃了。那麼衝在前面的人,搞不好……”
觀察了一下之後,陳修長的手下向他提醒道。
陳修長咬了咬牙:“告訴兄弟們,願意打頭的,死了有安家費五十兩!活下來同樣也有五十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陳修長開出了這個獎勵之下,還真的就有四個士兵站了出來。
這四個士兵的年紀都不小了,最小的也有五十歲。
大明朝的軍戶制度有些坑爹,哪怕是你八十歲走不動路了,但是軍戶的話只要朝廷徵召你還是要拿着武器上陣。
所以,在陳修長的隊伍中,出現五十多歲和六十多歲的士兵一點也不奇怪。
在遼東那邊,甚至他都還見過八十二歲的軍戶上陣,去和女真人廝殺呢。
當然了,這樣年紀的士兵戰鬥力可想而知,那是根本不行的。
但朝廷可不管你這個。軍戶就是軍戶,閒暇的時候去種地。戰時你要去賣命。即便是不合理,但你也要接受。
看着站出來的四個老軍戶,陳修長不用問也知道他們的意思了。
不管死活都有五十兩銀子,對於他們來說這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大錢了。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五口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就那麼八九兩銀子而已。這還算是小康水平的了,差一點的也有五六兩銀子,讓一家人度過一年光景。
銀子在這個時期的購買力。那是十分驚人的。
要是用現代的匯率來計算,根本就非常的不合理。
因爲這涉及的因素和方方面面太多太多了。
因此,這五十兩銀子,幾乎要不吃不喝積攢個五六年甚至十年。像是這些老軍戶們反正也一把年紀了,還不如拼一次,給家裡人拼來這些銀子,也讓他們以後的生活能夠過的好一些。
再說了。陳修長這個百戶他們都瞭解,說出來的話那就不會是虛假的。所以他們都信得過,知道他肯定會信守承諾的。
“大人,小人等一旦要是真的有個不測,家裡可就都仰仗大人了。”
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軍戶老漢,雙手抱拳拱了拱然後對陳修長道。
陳修長表情凝重而嚴肅的點了點頭。
“放心。我陳修長說到做到,你們活着給你們,要是你們真的有個不測,這銀子也會給你們家裡面。兄弟們都在這裡,大家作證我陳修長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就讓我死無全屍。”
古人對於詛咒發誓還是非常看重的。
因此陳修長這麼一說,幾個軍戶老漢也就再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再加上陳修長平時的爲人也不錯。他們臉上都綻放出了微笑。
“哥幾個!咱們先上吧!”
說完,四個老漢便抄起了手中的刀子,分散之後開始想小酒館那邊走去。
在他們身後,一衆軍戶兵丁們,也都貓着腰緩緩的跟在四個老漢的身後。
畢竟是衛所的軍戶,比起衙役們真的是強了不少,至少他們在進攻的時候還會做出一些規範的姿勢和動作。
用現代網絡遊戲的話來說,那就叫做‘走位’。
“外面的人開始進攻了,看樣子像是大明的軍隊。”
小酒館內一直觀察外面動靜的一個士兵發現了這個情況,馬上回頭對屋內的衆人提醒了一聲,隨後他便回過頭來用火銃瞄準了打頭的人。
“射腿!別要命,他們也是東方人!”
事務官的話音響起。
是啊,這些明人雖說不是帝國人,但是他們也都是炎黃族裔,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炎黃血脈。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話,他們還真的無法下死手的。
心理上的那一關,他們就沒有辦法過去。
“這幫傢伙走的都是死角,看樣子咱們遇到狠茬子了。”
守在窗口的一個士兵苦笑了一下,沒有回頭的說了一句。
“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吧,我估摸着殿下那邊差不多已經出兵了。所以咱們只要再撐一撐就行,千萬要給我都活下來呀。”
這些士兵都是他帶出來的,所以事務官可不想讓大家都死在這裡,死在明人的手上。
“衝啊!”
說話間,四個打頭的老漢加快了腳步,他們在距離小酒館堆滿了雜物障礙的大門時,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隨手他們四個人一起跑了起來。
其中兩個人是奔着門口去的,另外兩個人則衝向了小酒館的窗戶那邊。
當他們四人一動,跟在他們身後兩側隱蔽處的其他兵丁,也在這個時候都紛紛的衝了出來,開始向小酒館衝去。
看得出來,四個老漢這是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和身體,來將堆放在小酒館門口和窗戶處的雜物障礙推開,以方便讓後面的兄弟們衝進來。
呯!
守在窗口的基因人士兵扣動了火槍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