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剛過,原本在黑夜中異常寧靜的廉親王府突然竄出一絲火苗,接着這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放眼看去,卻像是前院大書房着了火。
上官煜起身,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他順手拿了衣服給水靈披上,兩人剛穿戴好走出沉香閣主屋,門外已經站了好些人。
“王爺,着火的地方不是宣德居,是外書房。”
簡若一見兩人出去,連忙稟報。
上官煜勾起陰厲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要製造混亂,放火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到底沒有將手伸進內院,外書房,他平日裡不在那裡呆,沒有重要的東西,頂多就是些難以找到的奇書,不過書房嘛,燃起來的速度就很快了。
掃了眼站在廊上的衆人,上官煜擔憂地看了看身邊的水靈,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又緊鎖着眉頭看了看硬是跟着蘇慕顏過來的上官晴汐,最後道:“靈兒,你帶晴汐趁着這會兒亂子去南院等消息,那裡被我封了,饒是林蘭溪也不會想到還有人去那裡。”
說着,他又轉身看蘇慕顏與陸以漸,“我讓清風帶上十人跟你們一起去,務必,一定不能讓她們受一點傷。”
說完,他又狠狠瞪了瞪上官晴汐,“小孩子家家的就該待在自己府裡,跑過來湊什麼熱鬧?”
早在上官煜料到今夜必定不尋常時就讓人偷偷送了信去給蘇慕顏與陸以漸,他雖不想將他們牽扯進來,也明白有他的安排水靈不太可能出事,但凡是都有個萬一,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他一定要讓這兩個武功高強的人來幫他守護。再說,裙帶關係與朋友之義不用白不用啊!
上官晴汐一聽上官煜責備她,非但沒有不高興,還一臉笑眯眯地拉着蘇慕顏,“七哥這話可說得奇怪,我夫君在哪裡,我便在哪裡,我才新婚第二天,你莫不是要拆散我們?”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包括蘇慕顏,饒是他明白她這兩日性格轉變很大,也不會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
水靈雖也壓抑,不過她比在座的男人可都懂女兒心,是以馬上嫣然一笑,仰首看着上官煜,取笑上官晴汐道:“果然啊,咱們晴汐嫁了人就是不一樣,這說起話來可就不是以前的那種味道了。”
上官煜一直全神戒備着,但看着水靈這樣笑,那燦爛的光芒依然讓他瞬間鬆懈了下來,好在有生之年還能求得她的原諒,好在有生之年還能與她舉案齊眉,若不然,他這輩子肯定會後悔。
伸手愛撫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他對着她笑了笑,“快去吧,沒多少時間了,我答應你,最多兩個時辰,天大亮之前,我一定親自去南院接你回來。”
他特意在親自兩個字上放重了語氣,也就是說,他在給她保證,他一定會活着去見她。
水靈眼裡頓時含着淚花,可她也明白她呆在這裡確實是他的包袱,爲了她,他不惜冒着走漏風聲的危險也要將陸以漸與蘇慕顏找來,不過就是爲了保護她,她還能任性地說要陪在他身邊嗎?她唯有放他放心去迎戰纔是最好的選擇。
努力將眼淚流回,水靈點點頭,拉着上官晴汐在艾草艾葉及陸以漸、蘇慕顏,和清風等十多人的陪同下決然地往南院走去。她的步子很重,可她愣是沒有回頭看上官煜一眼,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向她投來的目光,只是她必須忍住,若她再看他一眼,她不保證她不會留在這裡耽誤時間。
簡若順着上官煜的目光看去,心下微微擔憂,卻並不着急。王爺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啊,自從知道皇上讓皇后娘娘傳下來的那件事開始他就已經在籌謀了。林蘭溪的一舉一動怎麼可能瞞得過王爺,這一次,也不過是讓他們自投羅網而已。當廉親王府正在混亂中時,千奇的太子又怎麼會不得意,到時候王爺再帶兵暗中與大將軍會合,千奇還不一敗塗地?千奇皇上是個懦弱的,竟是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與天朝和平共處,對他們那是百利而無一害,偏這千奇太子是個狠戾的,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敢控制,當真是不孝啊!既是這樣,王爺這次定是要幫那千奇皇帝清理門戶了。
目送走水靈,見她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上官煜又望了望大火蔓延的外書房,“府中的下人與安排好的侍衛都去救火了嗎?”
他沒有看向任何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問的是簡若。
簡若嘆息一聲,立刻上前一步回話,“回王爺,都去了,畢竟這事兒定是發生在東院,下人們都聚集在外院,可以有幸保自己一命。”
上官煜點點頭,他還得感謝林蘭溪,特意用了這個主意,讓他不必事先安排都可以救下府中那些無辜的生命。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疾步聲,上官煜神情一凜,卻沒有回頭,然而語氣卻突然冰冷起來,“林蘭溪人呢?”
易科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猛地跪在地上,慌忙道:“回王爺,卑職辦事不利,沒能拿到人,請王爺責罰。”
“不見了?”
上官煜可說是意外,也可以說是不意外,畢竟這事他料定有五成可能林蘭溪已經不在了,是以語氣倒是平穩了很多。
易科倒不是怕被責罰,他主要是覺得自己無能,慚愧之餘又道:“請王爺責罰,林夫人確實不見了。”
上官煜默了一會兒,“你先起來,本王不會怪你,可等會兒若是不用心殺敵,本王可就饒不了你。”
他已經感覺到了,大量武功高強的人在向着沉香閣涌來。林蘭溪再聰明再厲害,也沒察覺到自己早已經被懷疑了,也沒有注意到今夜王府不同尋常的變化。那些原本普普通通的王府侍衛,早在上官煜從皇上哪兒回來後就已經換了,全都換成了皇宮裡的禁衛軍,那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而且在林蘭溪的眼皮子底下也換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一次,不管她是千奇的細作還是那個人派來的,他都一定要藉機敲打,同時利用這個機會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簡若隆多的武功雖不及上官煜,可也都是好的,就在上官煜話落之後,兩人臉上的神色馬上變爲警惕。簡若用的是軟件,他的手早已經放在腰間,易科用的是劍,他的劍柄也早已經握在手中,
而上官煜,他眼神雖然犀利無比,可他的嘴角卻微微勾着,他在笑,嗜血的笑,他拿着碧簫,輕輕舉在脣邊,作勢要吹簫,卻在眼前閃過第一道黑影時飛出一片葉子,用上三成內力,那葉子直接劃過黑影的頸部,當場斃命。
隨着這第一道黑影的到底,沉香閣乃至整個東院瞬間燈火透明,三四十道黑衣蒙面人霎時暴露在燈火下,而手拿佩刀的幾百名禁衛軍卻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直接將這些人圍在中間。
黑衣人這麼多總是有帶頭的,他當即大驚:不好!
想撤退,那是不可能的,束手就擒?那更不可能,所以只能拼死一搏,馬上下令道:“兄弟們,取上官煜的首級。”
他這一聲令下,那些黑衣人便以風一樣的速度向上官煜攻去,簡若第一個抽出軟劍躍入人羣,接着是易科,而那些禁衛軍也在隆多的一聲喊殺中加入了進去。這樣一來,上官煜倒是樂得清閒了,便拿着碧簫站在一旁觀戰着。
此刻的廉親王府,外院的人正手忙腳亂地提着水桶來回奔跑搶救着熊熊大火,喊聲、水泊聲、火燒聲,碰撞聲,不絕入耳,以至於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東院內正是一片通明,喊殺漫天。
南院
水靈坐在主屋的外屋椅子上不安分地扭動着身子,艾草給在座的人依次上了茶,而後輕聲安慰着她,
“主子,別擔心了,王爺早就做了部署,肯定沒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艾草知道,連她自己都擔心,何況是水靈。
水靈心煩地應了一聲,隨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睛卻時不時瞟向門外。
上官晴汐本是存在來陪水靈的心思,可她此刻自己倒是焦急萬分起來,哪裡還能去安慰水靈。倒是陸以漸,輕輕鬆鬆地笑着,“王妃,難道你還不相信王爺麼?他既然答應了天亮之前親自來接你,便一定會做到,你安心吧。”
他倒是有幾分把握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這裡坐得住,要知道,水靈與他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愛的人,可上官煜也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那萬沒有坐在這裡一點不擔心的道理。
水靈聞言淡淡看了陸以漸一眼,然後強迫自己冷靜。她告訴自己,她還是以前的那個水靈,不能急、不能慌,她是堅強的,她是遇事冷靜的,她要相信自己的相公能行,她應該信任他。
這樣想着,水靈就好受多了,不過她沒有說話,直提着一顆心坐着。
蘇慕顏掃了掃屋內的衆人,表情還算淡定。原本這就是不該與他扯上什麼的,但他怎麼說都是上官煜的妹夫,是天朝的南郡王世子,十五公主的駙馬,出了這檔子事,他萬沒有獨善其身的道理。不過因着上官晴汐,他縱然覺得這只是責任義務,也還是帶上了幾分感情。
蹙了蹙眉頭,他伸手拉過上官晴汐因焦急而無措不知放在哪裡的小手,對她點頭一笑,“放心。”
兩個字,很輕,卻很擲地有聲,上官晴汐對上他的眼,看到他眼裡的那一抹堅定,心下莫名其妙鎮定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