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看花花更美,酒不醉人人自醉。
‘咚’的一聲,是酒壺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順着這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悠悠月光下,幾片如鏡閃耀的碎片發出閃閃的光,與光間落的,便是那芬芳滿溢的美酒。
此時的水靈表情可算滑稽,一張櫻桃小嘴張得老大,兩眼圓圓盡散驚訝難信之光,兩手舉於頭頂,身子向後微仰,很明顯,她正是在舉手護酒之間掉了酒壺。而上官煜呢,他的一雙星眸裡亦如水靈那般透着難以置信的目光,他的手略伸,身子微傾,看樣子正是要去搶那壺酒。
半響,當一陣夜風襲來,冷不勝防打在兩人的身上時才見他們收了動作,整整衣衫,對視起來。
“完了,這下怎麼跟徐嫂交代。”
看着被摔碎的酒壺,水靈的小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她不過就是想喝酒壯壯膽,爲什麼事情演變成這樣?
“給她銀子。”
冷冷的四個字,已經道出上官煜所想到的辦法,奈何他忘了,晚飯時徐嫂還曾經退回了水靈遞上去的銀子。
心裡老大不服氣,水靈才管不了那麼多,轉眼就等着上官煜。
“王爺,不是每個人都將銀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她知道他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心意’,但是她也不想他隨隨便便侮辱一個對他們雪中送炭的人。
“如果銀子不重要,那爲何又有那麼多人因爲一個銅板而餓死街頭?”
他反問她,同時他也是在告訴她,他出徵多次,看到過太多的事情,老百姓的慘狀,老百姓的苦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有些人就是爲了一個饅頭,都可以拼個你死我活,爲什麼當他們遇到,而又有能力伸與援手的時候他們不做呢?
“可是王爺,徐嫂她絕對不希望我們用銀子去侮辱她的人格。”
水靈有水靈的堅持,她認爲一個人的心意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踐踏的,因爲她懂得被踐踏的痛苦,她曾經爲他做了太多,可他卻棄如草芥,那種痛,那種屈辱,沒有人比她更明白。
見她神色有些愴然的哀傷,他突然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慢慢移開目光,他伸手到腰間取出香囊。
咋一看到他手中的香囊她的心真的再一次被灼燒,她一瞬間就想逃開,可是她發現根本無路可逃,她只能站在那裡,等着他在她面前念及若錦,等着他帶給她新一輪的煎熬。
可是她錯了,她看到他打開了香囊,那裡面,那道泛黃且皺褶滿滿的黃色紙團讓她的眼淚立刻涌滿了眼眶。
“王爺?”
彷彿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東西,水靈那種既驚喜又意外的心情令她整個人激動起來。
眼神突而變得柔和起來,上官煜含笑望進水靈的眼睛,語氣也溫柔許多。
“本王當初確實丟了這道符,可是當本王看着它在雨中被任意踐踏的時候本王突然間彷彿看到你翻山越嶺上山爲本王求這道符的情景,本王當時卻也對你絕情,可本王到底長的還是人心,這麼多年了,你爲本王做的本王又豈會不知。只是如夢,無論她是否是細作,本王到底都愛過她,本王恨你,就因爲你殺了她,但是現在,本王發現已經恨不起來。”
他的一番話,雖說不是什麼甜言蜜語,更不是什麼海誓山盟,但是聽在水靈的耳裡,她竟是覺得比蜜還甜,只因爲她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終於肯勇敢面對如夢是細作這件事。她知道他這麼多年來都在調查,可是線索實在太少,他查出來的東西太有限,所以,他對她的怨恨從沒有一天消散過。但是今日一聽,彷彿如夢是不是細作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再恨她。
看她一臉感動,上官煜瞬間就笑了。
“怎樣,現在你到底承認不承認是本王的妃?”
水靈沒有答話,只是深深地低下了頭,她不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了默認,她其實只是還在想着他的話,可是當她再次擡頭準備開口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竟緊緊將她擁在了懷裡。
“水靈,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掙扎在御花園的荷花池裡,那時候你的模樣其實就已經刻進我的腦子裡,然而奈何時間,當時你剛滿十五,而我偏又在那時出征,認識如夢,如今想來竟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爲。
三年徵滿,回朝時領得聖旨娶你爲妃,我以爲,就當日在御花園那一面,至少你是個善良天真的孩子,娶你,至少你能容得下如夢,可是你卻殺了她,無論她是不是細作,她都是我愛的女人,我才知,原來你變了,變得心狠手辣。
只是,六年了,除了你的狠心與毒辣,我也瞭解你對我的愛,但是……或許我們真的錯過了,三年時間,出現了一個如夢,讓我原本裝有你的心裝下了別人,恨了你。但是,如今有個機會與你好好相處,我才發現,你的善良,你的堅韌,你的天真,其實你的一切一切都還是原來的那個你,那麼如夢,是不是真的是細作?我變得很懷疑。
其實六年來我派簡若四處查了許多,但是沒有一點線索,今日,當我關閉的心再次因你而跳,讓我也相信所謂的緣分,我們繞了這麼大一圈,九年時間,我喜歡過你,無視過你,責罰過你,恨過你,但是到頭來,我還是喜歡上你。
這……究竟因何?”
靜靜地聽着他說,水靈早已經淚流滿面,原來他以前就喜歡過她,只是那時時光再也回不去,三年,如果當初第一眼就說明箇中情愫,又哪裡容得一個如夢插足,他們又何需繞這麼大一個圈。可是,事情終究是要經歷這個變數的,人生若只如初見,他們之間,又何必這麼糾結?
“上官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無論是你醉酒還是清醒,我都感謝你,至少,你讓我知道我的堅持是沒有錯的。”
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他吐了吐溫熱的氣息,眼睛隨之一眨一眨起來。
“水靈,回到王府我便讓老歐將我的東西收拾去東院,從此我們之間再沒如夢。”
“那……若錦怎麼辦?”
她不是故意要在這個時候還將他推給別人,而是她明白,此時的他極有可能已經有了醉意,雖然方纔沒怎麼喝,可在晚飯時喝得不少,這醉意一旦上來,他可能明日一早便忘記今夜的話。
“若錦?”
放出疑問,他的劍眉皺了起來,彷彿這個名字很陌生,彷彿在努力記憶什麼,最後,他頭一歪,靠着她的肩膀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