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把槍扔過來!上原隊長!”山口信夫看着上原勇作的艱難動作,獰笑着說道,“你難道聽不懂我的話嗎?”
“你這個混蛋!我父親要是在這裡,他一定會立刻殺了你!殺了你!”夏美明白如果這把槍到了山口信夫手中會發生什麼事,嘶聲大叫起來。+◆,
“我不管你是否是野津道貫將軍的女兒,只要加入到了叛逆的陣營,就都該死!”山口信夫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們都該死!”
他說着,將目光轉向上原勇作,“快點!把槍扔過來!難道你想看到她人頭落地嗎?”
上原勇作將左輪手槍重新拾起,他呆呆地看着夏美,雙眼有如黑洞。
夏美流着淚看着上原勇作,又看了看林逸青,林逸青仍如剛纔一樣的平靜,但當他迎上她的目光時,眼睛卻微微的向下動了一下,象是在看她的腿。
夏美立刻明白了林逸青要她怎麼做,一顆心激烈的狂跳起來。
爲了心愛的丈夫和孩子,她已經下了決心,拼死也要一試。
上原勇作慢慢的擡起手,猛地將手中的左輪手槍向山口信夫拋了過去。
山口信夫右手握刀頂住夏美的咽喉,騰出左手,去接上原勇作拋來的左輪手槍,就在這時,夏美猛地擡起了腳,狠狠的踩在了山口信夫的腳背上。
由於這一踩夏美用了全力,山口信夫的腳背幾乎給踩折了,劇痛讓他身子一弓。而就在這一刻。夏美用力推開了他握刀的手。向上原勇作飛奔而去。
山口信夫給夏美這一下踩得痛徹心肺,看到夏美掙脫,他顧不上腳上的傷,奮力躍起,向着夏美的後背一刀斬下。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閃電般的撲了過來,直撞進了他的懷裡,山口信夫這一刀在半途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阻住了。接着他的胸口便捱了狠狠的一擊。
山口信夫眼前一黑,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然後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的那把野津道貫贈給他的天皇御賜“七胴切”寶刀,已然到了林逸青的手裡。
此時的林逸青,渾身上下充溢着殺氣,他拎着刀,冷冷的看着自己,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無邊的恐懼攫緊了山口信夫。他想站起身來,但胸口的劇痛讓他失去了力氣。稍一活動,嘴裡便噴出了鮮血。
他無法想象,剛纔林逸青赤手空拳的一擊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力量,給了自己多大的傷害。
他也知道,自己落入敵人的手中,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向後摸索着,突然,他摸到了一條腿。
那是戰死的一名拔刀隊員的屍體,他和自己以及另一個人一起慌不擇路的衝進了這個院子,剛進來便被敵人開槍打死了。
山口信夫摸到了他腿上的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一把美國造的小型左輪手槍。
山口信夫想都沒想,猛地拔出了這把槍,瞄準了林逸青便扣動了扳機。
看到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手槍,林逸青吃了一驚,立刻閃身躲避,饒是他動作快,子彈也堪堪從他臉旁掠過。
見到林逸青躲開了這一槍,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山口信夫知道,自己再轉移槍口找他的時候,可能沒等扣下扳機,便會被他一刀殺死。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山口信夫將槍口微微一偏,瞄向了撲進上原勇作懷中的夏美。
他的眼角餘光已經瞥到了衝上來的林逸青,臉上再次現出了猙獰的笑容。
林逸青終究還是阻止不了自己殺死夏美。
他扣動了扳機。
當夏美撲進懷裡的那一刻,上原勇作立刻便看到了舉槍對準了夏美的山口信夫的動作,他想都沒想,抱住夏美便猛地轉身,用自己的後背遮擋住了她。
而就在這一瞬間,轉過來的夏美看到了那對準了他們的黑洞洞的槍口噴出的火焰。
夏美毫不猶豫的抱緊上原勇作,拼命又轉過了身子,用自己的身體替上原勇作迎向了射來的子彈。
夏美奮不顧身的動作讓上原勇作驚呆了。
他清楚的感覺到,子彈鑽進了夏美的身體,懷中的夏美痛苦的抽搐了一下,抱緊他的胳膊鬆開了。
“夏美!——”上原勇作抱住她緩緩鬆馳下來的身體,嘶聲大吼起來。
夏美定定的看着上原勇作,淚水再一次流淌下來。
“夏美,你爲什麼要這樣!——”上原勇作一時間泣不成聲。
“我……也要保護你呀……”夏美流着淚,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夏美……你不要走……別離開我……求求你……”上原勇作哽咽道。
“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夏美的嘴角噴出了血沫,她的眼睛瞬間失去了光彩,接着頭歪倒了一邊,不動了。
“夏美!——”上原勇作將她的頭捧在懷中,嗚咽起來。
林逸青站在斷了手腕的山口信夫身邊,看着痛不欲生的上原勇作,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哈哈……林逸青,只可惜,這樣的痛苦,沒有降臨到你的身上!”倒在地上的山口信夫用力握着已經沒有了右手向外不住的噴着血的手腕,怪笑着對林逸青說道。
剛纔就在他扣下第二槍的時候,林逸青一刀斬掉了他握槍的手。
林逸青轉過頭,冷冷的看着他。
“你所加給我的痛苦,我會百倍的還給你,你等着瞧好了。”林逸青說着,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頭上,將他踢昏過去。
“老師。爲什麼不殺了他。給……上原夫人報仇呢?”南野英助看到林逸青竟然沒有殺山口信夫。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我剛纔說了,要讓他嘗過百倍的痛苦再死。”林逸青沉聲說道。
林逸青轉過頭,目光落在抱着夏美的屍身痛哭的上原勇作身上,在心裡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當下薩摩士兵們開始搜索起來,林逸青這時才注意到了自己手中的長刀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他看了看手中的刀,明白了什麼,嘴角現出了一絲冷笑。
“也好。勇作的痛苦,讓他的岳父也來分擔一下吧!”他在心裡說着,俯下身解下了昏過去的山口信夫腰間的刀鞘,將長刀插回到了鞘中。
不多時,薩摩士兵們完成了搜索,再沒有發現敵人,林逸青這時才注意到,他安排保護上原勇作夫婦主要是保護夏美的伊賀女忍者神谷綺羅不見了蹤影,他以爲這個女孩子可能也是被敵人殺死了,便立刻叫人去找她。
“老師。神谷小姐她……您還是過去看看吧。”有人來報告道。
林逸青跟着來人到了另一處院落,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幾名士兵。但他們都圍在那裡,沒有人敢上前來。 шшш •Tтkǎ n •C〇
林逸青聽到他們當中傳來一陣“噗!噗!”的刀刺進肉裡一樣的聲音,他快步分開衆人上前,看到神谷綺羅正騎坐在一個人的身上,雙手舉着刀,一刀一刀用力的刺着。
面前的女孩兒披散着頭髮,身上臉上滿是鮮血,她目光呆滯,面無表情,只是一刀一刀的刺着身下的敵人屍體,那是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此時頭頂已經被削去了一塊,露出了白花花的腦子,他雙目圓睜,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他的胸腹和下身已經給神谷綺羅用刀刺得稀爛,但神谷綺羅仍然沒有停手。
林逸青這才明白,神谷綺羅爲什麼剛纔沒有出現。
他無法想象,嬌小玲瓏的她,是怎麼戰勝這樣的彪形大漢的。
而她要是知道她要保護的人已經身亡,只怕是會要當場崩潰或切腹自盡謝罪吧?
想到這裡,林逸青心裡一寒,他立刻上前,一把奪下了神谷綺羅的刀。
“沒事了,都已經結束了……”林逸青輕聲對她說道。
她呆呆的轉過臉,看着林逸青,突然抱住他,號啕大哭起來。
“家……家鄉……沒有了……大家都死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林逸青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說,此時的他心中因夏美的身亡而煩亂不已,因而沒有注意到她話語中的異樣。林逸青任由她在懷裡哭了一會兒,然後便讓人送她去忍者們那裡休息。
他現在心裡想着的,已經完全是怎麼報復野津道貫的辦法了。
第二天,日本政府軍本營。
“他們要求停戰一天?”
野津道貫緊盯着面前被放回的當了薩摩軍俘虜的政府軍軍官,沉聲問道。
“是的,將軍。”這名被薩摩軍充當傳話人的政府軍軍官膽戰心驚的點了點頭,“這是……賊酋林逸青的意思。”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在懷裡掏摸起來,“林逸青還要我把這個交給您……”
軍官小心的掏出了一個用手帕包裹着的小包,還有一封書信,交給了野津道貫。
野津道貫接過小包和書信,卻並沒有打開來看,而是平靜的將它們放在了桌上。
“林逸青要求停戰一天?他是什麼目的?以什麼名義提的這個要求?”曾我佑準少將問道。
“他說,希望……停戰一天,用來安葬一名死者,”軍官小心的看着面前的兩位將軍,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人,是一個女人。”
“女人?她是誰?”曾我佑準奇怪的問道。
軍官膽怯的看了一眼野津道貫,低聲說道:“她的名字,叫野津夏美,聽說……是將軍您的女兒,不過,她已經嫁給了賊酋之一的上原勇作……”
好似一個霹靂響在耳邊,野津道貫猛地站起身來,身邊的小桌給一下子掀倒了,那個小包裹和書信全都掉在了地上。
小包裹給摔開了,野津道貫看到從裡面掉落出了一隻小小的木梳,他看到木梳。渾身有如篩糠一般的顫抖起來。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撿起那隻小木梳。但手卻抖得厲害,怎麼也伸不過去,曾我佑準見狀不由得心裡一沉。
曾我佑準蹲下身來,撿起了小木梳,看了一眼,默默的將它放在了野津道貫手中。
這是一種日本女孩子常用的木梳,多用來做髮髻的裝飾,這隻小木梳木色已經變得油亮。顯然用了很久了。
剛纔曾我佑準看得清清楚楚,在木梳的一邊,刻着小小的日文“夏美”。
“夏美……”野津道貫將小木梳仔細的看了又看,輕輕的撫摸着,彷彿在撫摸着女兒的面龐。
曾我佑準撿起那封信,打開看了之後,將信交給了野津道貫。
信上的內容和那名軍官的傳話內容一樣,林逸青建議今天停戰,以便將夏美的靈柩送給野津道貫,他在信中特意強調。是政府軍特攻隊的頭目山口信夫開槍打死了夏美,這次停戰一天是爲了夏美。他這麼做是遵從夏美生前的願望,想要見自己的父母一面。
野津道貫看完信後,默默的將信用打火機點着燒燬了。
“就按照他要求的做吧!”他啞着嗓子說道。
野津道貫說完,將小木梳放進了衣袋裡,便轉身進了裡屋,關上了門。
曾我佑準有些擔心的看着門,很快,裡面傳來了陣陣低低的嗚咽聲。
熊本城,北門下。
一名日本政府軍軍官騎着馬,手執白旗,在城下來回的奔馳着,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隊政府軍士兵護送着野津道貫緩步走來。
城門開了,一名頭盔上纏着白布帶的薩摩武士騎馬出城,他的手中也執着一面白旗,他縱馬來到政府軍軍官面前,互敬軍禮,二人執白旗並立,野津道貫等人來到了城門前,停下了腳步。
一隊頭纏白布帶的薩摩武士擡着一副棺材走了出來,在擡棺人們的身後,則是林逸青和上原勇作等一隊薩摩武士。
野津道貫面色陰沉的看着走出城門的薩摩人,當他的目光落到棺材上時,眼睛一下子溼潤了。
擡棺的薩摩武士們走到野津道貫面前停了下來,放下了棺材退後,林逸青和上原勇作走了過來。
野津道貫對林逸青的到來渾然不覺,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棺材上。
“把它打開!我要看看我的女兒!”野津道貫渾身顫抖起來,嘶聲道。
聽到野津道貫的話,上原勇作悲傷得難以自持,身子也不住的抖動着。
林逸青上前將棺蓋打開,野津道貫撲到了棺材前,向裡面望去。
棺中的夏美神態安祥,好似睡着了一般,她穿着一身潔白的和服,雙手合握着一串佛珠,在她的身邊滿是鮮花,她整個人有如花神一般,就這樣靜靜的睡在花叢之中。
野津道貫看到女兒安祥美麗的面龐,一時間老淚縱橫,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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