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促德聯俄爲哪般

“的確,巴爾幹是歐洲的火‘藥’桶,一旦發生什麼事,整個歐洲很可能被捲入。”林逸青坦言巴爾幹問題不好解決,事實上,直到他原來歷史時空的後世,巴爾幹問題也沒有得到真正的解決。

“不管怎麼說,聯合俄國都是必要的。”林逸青說道,“巴爾幹問題的複雜程度,您是深有體會的,保加利亞發生的事現在就在困擾着您,我給您的建議,是您不應該只注重用外‘交’手段來擺脫麻煩,而應該多考慮使用經濟手段,而您對這方面似乎是經常忽視的。”

“您說的非常對,我對經濟方面,並不是很在行。”俾斯麥點了點頭,他很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不足,“您的建議,能不能再具體一些?”

“巴爾幹問題暫時不容易一步到位的解決,您不如換一種思考方式,就是我剛纔說的,採用經濟的手段。”林逸青說道,“我剛纔出說過,俄國和德國的經濟聯繫越緊密,倒向德國的敵人的可能‘性’就越小。法國既然可以用金錢來‘誘’‘惑’俄國,德國爲什麼就不可以呢?至於具體的手段,比如您可以修改德國的‘農業保護法’,允許俄國農產品進入德國市場,換取工業化的資金;比如您可以允許俄國政fu在柏林發行債券,籌集資金;比如您可以允許德意志銀行團貸款給俄國政fu。這些措施都可以有效的將俄國的利益和德國捆綁在一起,這樣哪怕是巴爾幹火‘藥’桶出了問題,俄國就會考慮,因爲巴爾幹問題同德國‘交’惡,這個代價是否值得。而德國也多了周旋的餘地。”

聽了林逸青給出的具體建議,俾斯麥再次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林逸青說的這些,並非是沒有依據的信口開河。

在他原來的歷史時空中,因爲普法戰爭使法國付出的代價過高(割讓阿爾薩斯-洛林,賠款50億金法郎),自德意志第二帝國成立起,最令鐵血宰相擔憂的就是戰敗的法國的復仇。

在俾斯麥看來,高盧雄‘雞’簡直就像一隻“不死鳥”。雖然“嚴重失血”,但是很快就復甦了,這個驕傲的法蘭西的元氣竟然幾乎沒有受到大的損傷。法國不僅4年就‘交’清了賠款本息,而且居然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重新擠進了歐洲一等強國的行列。法國產品低廉的價格帶來的猛烈出口,使得巴黎再次成爲了歐洲的中心之一,而法國陸軍的重建和幾乎沒受戰爭影響的法國海軍艦隊,更充實了法國人復仇的本錢。面對法國綜合國力勢不可擋的復興趨勢,俾斯麥不得不在懊惱沒有幹得更“絕”一點的同時,開始將其整個晚年投入到致力於編織一個“反法同盟”以最大限度地“孤立法國”的浩大工程中。

爲此,俾斯麥一面對法國人顯‘露’出了極爲“寬容”的一面,全力支持法國在非洲和亞洲建立殖民帝國。而另一方面,俾斯麥卻不顧威廉一世皇帝的‘激’烈反對,一意孤行地建立了德奧防禦協定。這個協定最終將德國和奧匈帝國一起拉進了毀滅的深淵,爲帝國捆上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巴爾幹火‘藥’桶,併爲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埋下了伏筆。此後,這位熱衷於密室政治並自詡爲“誠實的中間人”的鐵血宰相,又挖空心思再次炮製了一個由信奉新教的德國皇帝、信奉天主教的奧匈帝國皇帝與信奉東正教的俄國沙皇組成的第二次“三帝同盟”,以及其後的德、俄“再保險條約”。然後又把意大利拉進了德、奧、意“三國同盟”,並且在地中海充當了英、奧、意、西“地中海四國同盟”的幕後導演,竭力使得英國深信法國和俄國是歐洲秩序的搗‘亂’者……

深受“被害綜合症”折磨的俾斯麥,在編織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陰’謀的同時,也爲帝國的毀滅埋下了根本‘性’的種子。因爲與奧匈帝國和巴爾幹綁在了一起,從而與俄國產生了根本‘性’的衝突!而與俄國的衝突,特別是在柏林會議上犧牲俄國利益和後來頒佈“農業保護法”提高對俄國農產品進口關稅、頒佈驅逐俄國在德國金融市場上融資的“倫巴第法令”,不僅使得將融資中心轉到巴黎的俄國找到了與法國結盟的經濟基礎(“倫巴第法令”取消了俄國在柏林發行債券的權利。俄國緊接着將存款直接轉移到了巴黎,並且立即就獲得了1億法郎的法國政fu貸款,至此法俄結盟的經濟基礎日益顯現。在德俄金融關係破裂後的3年時間裡,巴黎取代柏林成爲了俄國主要的海外金主。之後俄國在法國一共發行了24億法郎的有價證券,法國銀行和企業大規模在俄國投資,無論是西伯利亞大鐵路、日俄戰爭還是尼古拉二世的大海軍計劃,背後都有着巴黎銀行寡頭們的身影。這種經濟的密切聯繫將自然而然地推動政治、軍事和外‘交’上的同盟關係出現。作者注),並且堅定了必須使下一場戰爭成爲“聯盟戰爭”的決心,也進一步埋下了引燃巴爾幹火‘藥’桶和腹背受敵兩線作戰的導火線。

而林逸青的建議,基本就是照着“農業保護法”和“倫巴第法令”反着來的。

“您的建議非常好,我會認真考慮的。”俾斯麥收回了自己的思緒,點頭道。

“我相信,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德意志帝國一定會走向輝煌。”林逸青微笑道。

“林,你能告訴我,爲什麼你要給我這樣的建議,促成德國和俄國的聯合嗎?”俾斯麥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林逸青注意到俾斯麥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他笑了笑,答道:“以您的睿智,應該能夠明白,我提出這些建議,不僅僅是爲了德國的利益,同樣也是爲了乾國的利益。”

“歐洲的局勢,難道還會影響到乾國嗎?”俾斯麥好奇的問道。

“當然。”林逸青笑着點頭道,“當俄國和德國走到一起時,它對西方的關注程度會遠遠的高於東方,那樣的話,俄國對乾國的威脅將大大的降低。”

“俄國選擇了支持日本,當然不會輕易的放棄。”俾斯麥的回答表明他對東方的局勢也是十分關注的,“可您爲乾國建立一支強大的艦隊,已經超出了對付日本的需要,不僅會刺‘激’俄國的神經,還會吸引其它歐洲海軍強國的目光,您不覺得這樣做對乾國是不利的嗎?”

“乾國海軍只爲防備日本而設,不針對歐洲友邦。”林逸青嘴上笑着答道,心裡卻補充了兩個字“纔怪”。

“您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林。”俾斯麥看了林逸青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希望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您推動下的乾國,走上富強之路。雖然我知道,您面臨的麻煩,並不比我少。”

“願與首相閣下一道努力,共同開闢一新世界。”林逸青笑道。

此時的俾斯麥還不會想到,僅僅在十幾年之後,他便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乾國。而林逸青開闢的新世界中,德國是什麼樣子,他卻沒有能夠看到。

這次對後世影響深遠的談話是在柏林夏洛滕宮‘花’園裡進行的,因而被稱爲“‘花’園會談”而載入史冊。

青木周藏低頭坐在角落裡,現在火車行駛速度越來越快,但他還不敢朝窗外看一眼。外面的一切飛速地向後退去,景‘色’被列車行駛的高速度撕成千百塊碎片。他所有的一切——山丘上的小房子連同他的桌子、椅子、‘牀’,還有妻子、狗和多少幸福的日子——現在還會回來嗎?

他以前經常興致勃勃地欣賞的開闊的景‘色’,他的自由和他的整個生活曾經煙消雲散了,彷彿他的生命已從所有的血管裡流盡淌光,他已經一無所有,現在正任憑厄運的驅使,四處飄流。

他對自己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感到模糊而‘迷’惘。列車員要他出示車票,他沒有票,他像夢遊者似的,說了他的目的地,他毫無意識地又換了另一次列車。這一切都是他心裡的那臺機器做的,他已不再感到痛苦。在火車站,檢查人員向他索取證件,他木然的給了他們。

他身邊一無所有了。有時候那種業已失去的東西還在輕輕地提醒他,像在夢裡一樣,從心靈深處發出喃喃的聲音:“回去!你還是自由的!你不該走。”然而他血液裡的那架機器,它不說話,卻強有力地撥動着他的神經和肢體,用“你必須走”這個無聲的命令頑固地推着他往前走。

在黯淡的光線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邊有一座橋橫跨在河上,這就是他來時的分界線。他閒暇無事的思緒試圖理解這個字眼的含義;在這一邊,他還可以生活、呼吸、自由地說話,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從事喜歡的工作;可是從那座橋向前走八百步,在那裡,人的意志已經從身上取掉了,就像從動物身上取出了內臟一樣,這一切就是這裡的這座小橋,這座兩極大梁上架着一百幾十根木頭的小橋的全部含義。

此刻他心裡鬱悶難當,感到自己再也無法清楚地思考了,而他的思‘潮’卻在滾滾翻騰,浮想聯翩。

感謝上帝!他被自己這個思想嚇了一跳,猛地震醒過來。自從他實地看到了這條邊界——這座介於生與死之間的橋——他就感到心裡開始動起來了,動的不是那臺機器,而是一種意識,一種反抗,在他身上要開始覺醒了。在另一條鐵軌上,他來時坐的那列火車還停着,只不過在這期間機車已調了頭,那巨大的玻璃眼現在正朝另一方向凝視,準備把各節車廂重新拉回來。這使他想起,現在可能還來得及,他那根渴念自己失掉的家的神經,本來已經死了,現在又痛苦地活動起來了,他感到在他心裡,以前的那個他又開始恢復其本來面目了。

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弄’清了自己的命運。自從他明白了這一點,他就在自己的命運中看到了毀滅。他的靈魂中現在發出了生命的呼喚。

此時信號鐘敲響了,那沉重的響聲打碎了他那尚未穩定的感覺,火車隆隆駛近,吁吁地放着氣,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已一擁而上,車廂的‘門’都打開了,伸出一張張蒼白的臉,明亮的眼裡流‘露’出極度的喜悅。他們揮着手,他們呼喚,他們歡笑,‘婦’‘女’啜泣着奔向一個車窗又一個車窗,直到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和親愛的人,呼喚,哭泣,叫喊,各種聲音‘混’‘亂’嘈雜,不過一切都匯成了一片高昂的歡呼聲。

音樂停止了。幾分鐘之內聽到的只是喧嚷和呼喚——這拍擊在人們頭上的洶涌澎湃的感情的‘波’濤。

漸漸地平靜下來了。到處圍成了一撥撥的人羣,大家都沉浸在幸福的歡樂之中,熱烈地‘交’談着。有幾個‘婦’‘女’還在惆然地來回呼喊着。

青木周藏癱了似地站在這些他不期而遇的人羣之中。‘胸’口下面,他的心又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了。感情的真理以磅礴的氣勢涌上他的心頭,摧毀了他心裡的那臺機器,崇高而偉大的自由冉冉升起,它戰勝了順從。“決不回去!決不回去!”一種氣吞山河的、從未有過的聲音在他心裡高喊,並猛烈地衝擊着他。他嗚咽着昏倒了。

人們跑到他跟前,以爲他羊癲風發作了,醫生也趕來了。然而他卻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也不要別人扶,神情安詳而愉快。大家望着他,以爲他是瘋子。他現在可不再感到什麼羞恥了,倒覺得自己已經復元。這時又響起了音樂。然而他心裡響亮的奏鳴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夜裡很晚他回到了家。屋子一片漆黑,像四棺材似的關閉着,他敲了敲‘門’。裡面一陣腳步拖地走路的聲音:他的妻子打開了‘門’。當她看到是他時,不禁深爲驚訝。然而他卻溫柔地抓着她,領她進了‘門’。他們沒有說話,兩人都由於幸福而震顫。

從他妻子的舉動中,他感到無限的愛,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倖免了多少災難。他默默地捏着她的手。那條狗從廚房裡衝了出來,直往他身上跳:一切都在等着他,他感到,真正的他從來也沒有離開過這裡,不過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似的。

他們倆還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她溫柔地拉着他來到窗前:外面是永恆的大千世界,它對一個一時糊塗的人自尋苦惱根本無動於衷,世界爲地閃着光,在無垠的太空中,繁星燦爛。

他仰望天空,感觸萬幹,現在他懂得,適用於地球上的人類的,只有一條法則:除了相親相愛,任何東西都不能把一個人真正束縛住。他妻子挨着他的嘴‘脣’幸福地呼吸着,有時兩人的身子由於極度歡快而挨在一起微微顫抖。但是他們沉默着,他們的心在萬物永恆的自由中自由地翱翔,超脫了‘混’‘亂’的詞彙和人類的法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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