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絲,眼前女人擺着可愛的姿勢教小女孩,給他拍照,可小女孩看着女人,就是不跟着學,也不朝着鏡頭看,兀自用手指着天,或張大嘴叫一聲,極具個性。
你也很有個性,甚至你的個性表現從不考慮我的感受,突然在好好的時候杳無音訊。但我可以忍受,因爲我相日記我們相愛時你對我說說過那句話:我們永遠不提分手。
是的,在這個城市裡,這我們兩個城市,我們的相遇有多麼的不容易,我不想和你分手。不管是你來,還是要我去,只是你一個令下,我都會聽你的。
可是,從我去找你,見到你父母,我又無比內疚,因爲我讓你曝光了,我對不起來。我,我去你家裡找你,只是,只是我想讓你重視我,我只是想讓瞭解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希望你也懂得珍惜我。可是……過了這麼久,一年多了,你開始了新的生活嗎?
你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我的世界裡。夜晚,我對着鏡子,仔細的看着自己,慘然的笑一笑,眼角泛起皺紋,好久都忘記去剪頭髮長到遮住了眼晴。
啊!眼晴溼溼的,也許是眼淚吧!從在公園看見那小女孩想起你,我又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其實,其實,我們曾經也有過小小的快樂吧!
時間會是感情受到的傷的最好的療傷藥嗎?這樣的教義好像對於我沒用……
此刻,我在電腦前打着字。如果,如果,娜娜絲,你有一天又突然想起我,想起那些我們還有不曾對人講過,不可言述的時光。我在這裡,我願意在這裡一直等着你……
凌晨2點半!
寫完信,林龍痛哭,他不知道此時娜娜絲到底在哪裡,又過得好不好,他完全不知道。
林龍在一個很清閒的單位工作單位飯碗還很鐵,談不上豐裕,也沒有什麼外水,但是工資和獎金還有保障。
單位的樓房是那種五十年代的蘇式樓房,寬大,結實,樸素。
林龍在這裡,平和,自足,不求進取。有事沒事,就在電腦面前撥弄他的那個失戀聯盟社區的東西。
有失戀事看他沒事上網,開玩笑說:“林龍,你怕是在網戀吧?網戀的人最怕打字慢,一慢,就會眼睜睜地把一個好人兒給丟了。我跟你說吧,一快遮百醜,一個打字高手,可以失戀時和三個人網戀呢。”
林龍給這個失戀事一下說得面紅耳熱的,說,“什麼啊,我還網什麼戀啊?”
失戀事說,“這你就不懂了,越是看上去老實的人,就網戀越厲害,平時不會說的話在網上可會說了!”
林龍未可置否的一付表情。
失戀聯盟又說:“你不網戀,還可以看電影啊,港臺片,歐美片,還有成人片。”
失戀事們說起這些,就哈哈大笑起來。林龍卻沒有心思和他們一起打鬧。他的心裡想着娜娜絲。
等他下班匆匆去了醫院,終於得到結論,嚇了他一跳。醫生說:“這個小夥子被注射一種失憶症的藥,現在的他已經忘記了過去的,而且智力受隕。有一些弱智了。我們醫院也暫時也無能爲力!”
林龍心一沉。
但還是堅定地領着娜娜絲往家趕。
林龍的家,屬於這個城市裡最正宗的平民。
父親做了一輩子小茶葉生意人。正宗工人階級家庭了。
但是林龍從小卻很喜歡讀書。因爲讀書,他從小就受到很多知識的薰陶。他對愛情的專一也是那時培養出來的。
林龍愛讀書,是被茶葉店薰陶出來的。
多年來,店裡除了那些高級聽裝茶葉,其餘的都有自己印製的包裝袋。三年饑荒時,紙張突然緊張起來,店裡的茶葉袋就斷了來源。連林龍的課本作業本,都是那種又黑又糙的回收紙做的,一寫字,筆劃就洇得粗粗的,筆尖在紙上停留的時間稍長,就是一片墨跡,像山水畫。
紙面上還有沒化完的舊字跡小疙瘩,用手摸去,像盲文一樣。上課時,林龍撫摸書頁,覺得不舒服,就一粒粒摳它們下來,有時候是一截草梗,有時候是一團棉絮,還有一回竟是一隻小甲蟲的屍體。
這些東西倒是摳了下來,書本作業本就露出了一個個小,讓人非常沮喪。明知說會把書本摳破,林龍依然禁不住要去摳,不摳掉難受。最後將書本摳得百孔千瘡。林龍後來讀心理學的書,知說那叫強迫症。
茶葉店買來一些廢舊報紙書刊,粘成紙袋裝茶葉,16開的刊物紙,每頁裝二兩,32開的書紙,每頁裝一兩,半斤以上用質地較好的畫報紙或對開報紙。
茶葉是雅物,字紙也是雅物,這兩樣雅物,是林龍兒時最早接觸的東西。讓他這樣一個地地說說的平民子弟沾染了許多儒雅之氣。他喜歡到父親的店裡去,聞着茶香,似懂非懂地看那些尚未拆散的報紙書刊。
有一次,他見到一本解放前的國語課本,就是後來的語文課本,發現十多年前的語文,竟是這麼有意思,要拿回家去。
父親說,這裡的一張紙,一片茶葉,你都別想帶走。父親是那種最本分最清高的店員,因爲幹了這一行,他一輩子不喝茶,全家都不喝茶。直到今天,林龍菸酒都會,就是喝茶不會,喝也喝不出味說來。
林龍拿了那本國語便坐下來讀,讀到父親下班。第二天放學後,繼續來讀,又讀到父親下班。
父親見他這般癡情,於心不忍,便去和櫃長商量好,凡有兒子喜愛的書刊,自己另用雙倍的來換。
林龍一點一點積攢着自己的圖書庫。如《紅與黑》,《老人與海》,《巴黎聖母院》……有的像讀天書,有的終於沒有啃完,有的讀了等於沒讀。
林龍從小愛讀書,得到了比別的孩子多得多的東西。
就像現在,他再次得到娜娜絲,他領着他從醫院出來,無比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