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局內，已經進入雙巨頭的時代。唐晶和周家輝正副相當，彼此制衡，地位均等。
雖然徐朝偉就這場事件的一個重要策劃人，但是，周家輝一進入局裡，他立即偃旗息鼓，縮回自己的貿易科裡，早起示晚彙報，完全就是要做好一個下屬本份的表示。
但唐晶和周家輝兩人，卻是不死不休的敵人，非得惡鬥一場，把某一方擠垮才行。這點，局裡裡的人都看的很明白，所以在周家輝即將上任之時，除了唐晶的自己的陳白芝和高德華兩個親信，其它的小科員們都在心裡算着小九九，看究竟怎麼站隊，才能旱澇保收。
按理說，唐晶應該是佔上風的。正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更何況，當初就是唐晶把周家輝逼走的，手下敗將再來一次，恐怕還是敗。
不過，最近唐晶剛剛遭受滑鐵盧，雖然有莊勝利給他撐着，但也是招商香港明誠房地產公司被金灣戲弄的事還是在區裡引起了軒然大波，區裡對唐晶不滿反對的聲音也日益增多，毫無疑問，唐晶目前處於低谷期。
周家輝卻不同，他這一次回到計劃局，升官發財，算是衣錦榮歸，帶着勝利者的姿態，極爲高調。一來他的辦公室從大奔桌到真皮沙發全部就統統換掉，煥然一新，但是不巧的是，局裡的對他表面尊敬，但是內在卻也不站在他的這一面，因爲唐晶畢竟還在。
周家輝就想培訓自己在局裡的自己人，現在在局裡沒有自己人，這也是周家輝目前最大的困境。
別人都能看出來的弱項，唐晶當然不會放過。雖然他的勢力已經低到谷底，可也不能讓周家輝趁勢而起，如果不在對手立足未穩的時候打垮他，以後哪裡還有唐晶站的地方。
所以唐晶枕戈待旦，開始排兵佈陣，準備對周家輝進行狙擊。剛好這時區裡對各個局、部門都安排了創衛生區、創文明區的工作。區裡的總創衛由莊勝利負責，總創文由陳文負責。再劃到局裡，計劃局的創衛由唐晶負責，創文則由周家輝負責，兩邊都開始心照不宣地拉人。
唐晶首先做的事情，對局裡人員除了周家輝舊部統計科之外，召集了劉白芝掌管的辦公、徐朝偉的貿易科、高德華的建管科。包括牟冰冰、張子峰和林龍三個臨時工召開動員大會。
會前一開始，唐晶史無前例的親切：“朝偉，從今天起，你就專心負責你的A普查，把後續的工作做好了，其實的事就暫時不要管，在創衛上白芝和德華好好配合我，還有各位科員們！”唐晶說到這裡，眼光掃了會場一眼，他一句話，把徐朝偉杯酒釋兵權，他重要的事歷來不讓徐朝偉參預進來，但是徐朝偉沒什麼事也沒發生，頻頻點頭，只有鄭家玲還有周曼鈺等都低着頭，替徐朝偉感到不值。
“我們區的創衛是很嚴肅的事，我們計劃局一定要在我們劃分的區域把銀華各單位，各社區的衛生工作落實到位，創業的複查標準德華會發給大家。現在我只談談幾點，那就是這次創業是我們勝利區長凝聚了多年的心血，承載了太多，我們參加或沒有參加創衛的人都要講政治，講黨性，全身心放到創衛上來。如果有誰覺得壓力大，可以在下班之前告訴我，你可以不幹，但是如果你在下午沒有找我，那我就默認你們是答應了，會全身心投入我局，我區的創衛工作之中了。”
“局裡的人都來創衛了，那誰去幫周家輝那邊創文呢？”林龍正想着，唐晶也變得兇悍地對着會場裡的人繼續咄咄逼人。
“我們是區政府的部門，我們這次創衛不能出一點差錯，如果這次創衛出了差錯，給區裡抹了黑，就是給勝利區長抹黑，那就是對自己不負責，領導也不會喜歡這樣的職工！我告訴你們，這次創衛我局我區爭先創優是硬性指標，必須要達到市裡的要求，複查時創衛的分數不能低於市裡的優秀分，如果只是合格，我也要處理人，在我下課之前，我先把給我們區裡抹黑的先處理了。”
唐晶抿了抿嘴，沉默了一會，繼續說：“你要說，出了事，你可以不幹了，想拍屁股走了，那我告訴你，沒門。你去做生意，我會協調工商部門，看你怎麼做生意；你去找其它公司工作，我找公司老總協調，看你怎麼工作，一句話，就是你就不在我們這城市混了，我們做事，要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家庭。”
參會的人都低着頭。
“我想，你們會有恨我，但是我也是沒辦法，如果我們區裡這次創衛不達標，我也保不住自己的飯碗，但是局裡如果對自己不負責，對局裡不負責，你要相信你也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在創衛上有什麼基層的反映，我們是否落實了？有哪些檢查項目，我們是否過細了？我們的工作要一一到位，要不，影響工作成績，影響區裡的創衛，那我是責任一追到底……”
唐晶很嚴肅，這是林龍看見唐晶最真實的一面，他做工作首先不是考慮老百姓在創衛中是否真的受益，而是按着上面的指示做工作，首先考慮是自己的業績會不會有？
唐晶反反覆覆又說了很多，但是目的和意思都十分明確，來參加他這個創衛會的每一個人，不管是直接參預的，還是間接配合的，都必須要全身心投入進來。
會後，唐晶刻意把三個臨時工留了下來。
局裡馬上要開始內部崗位競爭上崗，你們聽說了麼？”
三個都點點頭。
唐晶說：“我們周家輝書記或許就不會想到你們臨時工，考慮到你們來我計劃局也快有半年了，表現都不錯，有些人才也應該提拔一下，所以把內部競爭擴展到編制、聘用、包括臨時工的範圍，只要你們願意，競爭聘用的任何職位你們也都可以申請。”
林龍聽着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臨時工可以在局裡競聘什麼崗位呢？就拿眼睛瞟牟冰冰和張子峰。按說，牟冰冰和張子峰都有內部關係，要說什麼，他們應該很清楚。
但牟冰冰和張子峰面無表情，似乎也只是應合唐晶的話，其實本質也全然無知。
唐晶見三人並沒積極反應，乾脆把話挑明瞭：“我覺得你們三個是局裡都很有潛力的，有機會走上編制之途的，所以我想好好培養，以後多安排點給你們做，讓他們成長更快，成績出得更多，區裡不要你們都不行。”
牟冰冰和張子峰這次開始反應了：“唐局，有什麼話您就直接吩咐，我們都會聽您的，不會含糊。”
林龍心裡一顫，他琢磨自己可從來不是唐晶看得上眼的呀。但時事比人強，總不能當面胡說，於是林龍也點點頭，表示完全就和牟冰冰張子健一樣，只要唐晶你要求，一切照辦。
唐晶一拍掌，笑容滿面：“這就好，你們三位都來競聘我們局內創衛員的崗位。”
林龍愕然擡頭：“競聘局內的創衛員崗位？”
唐晶點點頭：“我這可都是爲你們考慮。牟冰冰現在在貿易科眼着朝偉，其實只是一打雜，學不到多少東西。張子峰你在統計科，看着周家輝給你安排了工作，可實際上，他不像我這麼瞭解你們，想方設法考慮你們的前途的。而盧林龍你更是麻煩，你在我們局裡除了A普查的一些小事，就是一天坐着發呆，再不表現表現就完了。”
牟冰冰眨眨眼睛，似乎被說動了：“唐局的意思，是讓我們來競聘局內的創衛員？”
唐晶提高聲音：“牟冰冰你競聘創衛一組創衛員，張子峰二組，盧林龍三組。剛好我分三個組，我可以保證你們在競聘時有很大優勢。”唐晶頓了頓，壓低聲音：“乾脆這麼說，只要你們肯過來，這三個位子就是你們的。”
牟冰冰和張子峰思考着，都沉默不語，林龍卻忍不住開口：“這個創衛員是區裡定下的崗位，還是局裡自己設的？”
唐晶：“你不要管是哪裡設的，既然我說了，我會給給你們兌現，首先就是要聽話。”
林龍啊了一下，沒敢接茬，他捉摸不透唐晶這裡面的花樣，究竟是他把三個臨時工都抓牢，不能去周家輝，還是唐晶還有有什麼計劃。
三個人還是沉默，這時的唐晶完全不是剛纔對會那些有編制的局內人嚴聲厲色，還是走近他們仨，拍拍他們的肩膀：“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創衛員，但是做好了，我一樣可以論功行賞，以後的科員就在像你們招手了。把創衛的工作做好做漂亮了，我的計劃局像組織部門申請要人，我最先考慮你們三個，進入我的局裡。”
唐晶這話，相當於給編制的許願。牟冰冰來到計劃局裡原本家裡金錢鋪道，已經花費不少，她需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而現在唐晶給她指明瞭方向，她想如果要擁有編制，恐怕也只能按照唐晶所說。
林龍聽了也感覺這是挺靠譜，心說牟冰冰和張子峰肯定答應。果不其然，張子峰聽完唐晶的許願，立馬就笑了，點頭答應：“我在區裡，一直都是跟着唐局的，唐局都給我們安排好了，那當然最好，不過我還得回去黃局打個招呼。”
黃局是張子峰在區裡中的關係，唐晶一聽便連連道：“要打的要打的，告訴黃局，等我們銀華區成了市裡創衛標杆，用不了幾個月，你就是我們計劃局內的編內人。”
牟冰冰轉頭對林龍說：“唐局盛意拳拳，我看你也別考慮了，趕緊答應吧，唐局對我們太好了，你可能進局裡，和我三個都不一樣的，你這便宜佔大了。”
林龍本來還在考慮，可聽牟冰冰都答應，也說的是實話，頓時有些心動，便也默默點了點頭。
這事情，就算這麼敲定。林龍原本還想跟徐朝偉商量商量，再找娜娜絲問問這事的可靠性再答應唐晶，可是眼前的唐晶許下的利益太誘惑了，他也點了，答應來競聘創衛員。不過，走出會議室，想想剛纔唐晶一會很兇，一會又對他們十分和藹可親的樣子，心中卻總覺得異樣。
他在計劃局這五、六個月時間，經歷的事情也有了一些，也知道沒有永遠的領導只有永遠的利益。
所以回頭林龍是寫好了競爭創衛員的申請書，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上交，因爲一交上去，就相當於給唐晶表明了決心，成了唐晶的人，但這樣他擔心就成了周家輝的敵人。反倒是牟冰冰來催了他幾次，催促林龍儘快上交，說：“這樣唐晶纔可以做幕後的安排，我們競聘都是表面唱戲，背後演戲，你要抓緊機會，你可別忘記了，我們只是一個臨時工。”
林龍被牟冰冰一說再說，終於下定決心，心想自己的理想就是一個編制，只要達到了，不管是跟誰都一樣了。這樣想了，林龍拿着申請競聘創衛員的表，走出自己那間雜物間兼辦公室。
唐晶的辦公室門關着，正好忐忑不安林龍便多了一個心眼，沒有敲門，而靈光一閃，把競聘表藏了起來，跑到貿易科裡，對着鄭家玲和周曼鈺微笑，作出親和力很強的樣子，慢慢挪到了徐朝偉的後面一排的位置上。
林龍也不多問，只是用聊天的口氣，一來二去就把話題說到了唐局要求他們競聘創衛員的事情上來。徐朝偉像是早知道林龍來意一般，嘿嘿一笑，貼在林龍耳朵邊，跟他說了一個人的一件事。
徐朝偉說完，可把林龍給驚着了，他用手摸着貼着褲包裡的競聘申請表，一路這麼緊捏着着回辦公室，額頭裡已經冒了汗。
在官場中，最可怕的不是每天都有人來打擊的，最可怕的是一切都安靜平常，似乎所有人都對你很好，可就在你放下所有戒心時，一記黑拳從天而降，你捱打了都不知道爲什麼。
林龍無疑就遇到當面做人，背後做鬼的事情。這背後的鬼便是一直力勸林龍趕緊競聘唐晶的創衛員的牟冰冰。
這是林龍沒想到的。他以爲牟冰冰和他一樣，是共同利益體，他們都被唐晶拉過去。按理說，牟冰冰害林龍就等於害自己。
可事實證明，若論陰謀詭計，林龍還是遠遠不如牟冰冰。
因爲牟冰冰一邊勸林龍競聘創衛員時，自己卻一個人跑到周家輝那邊，競聘的是周家輝屬下創文員的位子。
牟冰冰表面上答應唐晶，私底下還勸林龍投奔唐晶，可自己卻叛逃到周家輝那邊去了。
自己叛變也就算了，可依舊假模假樣的勸林龍，裝這麼久的好人。牟冰冰這心思，當被徐朝偉提醒點明之後，林龍坐在自己的那辦公室，越想越氣，乾脆下班了在電梯門口把牟冰冰堵住，單獨拉着她走樓梯，走到一個僻靜處，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牟冰冰見林龍已經瞭然真相，也不再裝好人了，只是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哎呀！”
林龍不接她嘴：“不要哎呀了，你給我說清楚，爲什麼要騙我趕緊去競爭創衛員，你卻獨自一個人去競聘創文員？”
牟冰冰冷笑：“我怎麼能算騙，你去當創衛員，總比你當雜工好呀，不是嗎？”
林龍：“那你自己幹嘛去周家輝的部門？那天當着唐晶的面不是說的好好的，我們仨個要跟着唐晶幹麼？唐晶還說把我們的路都鋪好了啊。”
牟冰冰哈哈大笑：“我說林龍，你怎麼到今天還這麼天真啊，你還真信唐晶的話啊。”
林龍：“怎麼不信了，你當時不是也信麼？”
牟冰冰：“那是當時，只是你以爲唐晶要我們三個臨時工去參加他們的創衛工作，你真以爲他是看得起我們，要提拔我們？你真以爲唐晶是在爲我們考慮，替我們安排前程？
林龍愣了下：“不是麼？他是這麼說的啊。”
牟冰冰：“官場的官員，都是隻爲自己考慮的，爲自己的業績的考慮，而不是管他的這事是否對老百姓對自己的下屬好，他們的出發點，都是本着自己的利益，絕對不會爲下屬浪費一分鐘。唐晶勸我們三個在A普查工作快結束的時候，去參加創衛，他是有通盤計劃的，他對我們講的道理，其實都是對他自己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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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龍：“唐局有什麼計劃？”
牟冰冰：“周家輝是唐晶的死敵，現在的情況對唐晶不利，所以他得在周家輝站穩腳跟之前就完成人事佈局。這次的競聘就是唐晶的佈局計劃。他不把局裡有用之科室和高德華，劉白芝他們抓緊，連我們幾個臨時工也不放過……”
“哦！”牟冰冰的話音剛落，林龍像是明白了什麼，很多事情不需說清，點撥一下，林龍就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