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門前,柳承啓的轎子停下,他有些疲憊地回到了府中。
過了沒多久,一個儒生打扮的老者來到了相府,守門的小廝見着他,急忙笑臉相迎,上前賠笑,道:“劉先生來了?可好長時間沒見您了。又來陪老爺下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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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許久未見身影的劉名士,穿着一身灰布長衫,鬍子梳攏的筆直飄逸,很是精神的模樣,挺直的身板絲毫不顯老態,他很是客氣地對小廝,道:“相爺許久未去別院了,今日技癢難耐,老朽結識之人,沒有一個有相爺這等棋藝,今日特來討教,也不知相爺是否回來。”
“老爺剛回不久,不過今日好似心情不太好,先生去看看也好!”小廝微微搖頭,道:“先生稍後,小的這就去通稟。”
“勞煩小哥!”
“先生客氣。”
小廝進去沒多久,便快步行了出來,笑着道:“劉先生,老爺有請。”
“多謝小哥!”
“先生如此說,可折煞小的了。”
劉名士客氣地點頭示意,這纔跟隨引路的家丁朝府中而去。
柳承啓一般都在書房會客,很少來會客廳,今日卻將劉名士請至了會客廳內。劉名士進來後,只見柳承啓坐在上首位置,左手端着一杯茶,輕抿着,上前施禮,道:“相爺,老朽不請自來,還望切勿見怪!”
“劉先生哪裡話!”柳承啓放下茶盞,輕輕揮了揮手,左右退去,起身邁步,來到了一張寬闊的太師椅坐下,他面前的桌案上,早已經擺好了棋盤。柳承啓拿起黑子,對劉名士,道:“先生請坐!”
劉名士坐了下來,抱起裝有白字的棋盒放到面前,笑着道:“相爺還是慣用黑子。”
柳承啓笑了笑,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道:“黑子好哇。黑子暗且隱,不似白子那般張揚顯眼。”
劉名士在棋盤上放下一粒白子,道:“可是,有了白子的對比,黑子的隱,便不隱了。”
“先生想說什麼?”柳承啓皺起了眉頭。
“這要看相爺想問什麼了。”劉名士微笑着道。
柳承啓緩緩地將捏在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盒中,閉上了眼睛,今日讓他心煩之事,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在早朝之上,莫智淵突然問起了刑部逃犯,和上京城城門久閉的原因。
按理說,這種小事不該是皇帝管的,要責問,也是該由刑部尚書來問。
皇帝突然問起,無疑是將矛頭指向了柳穗珠。
而柳穗珠有幾斤幾兩,大家心知肚明。他顯然還不值得莫智淵如此重視,既然這般,莫智淵還是問起,自然隱意就是在責問柳承啓了。
面對莫智淵的責問,朝中羣臣大多都閉口不言,只有幾個愣頭青似的御史出來說話。
這讓柳承啓心中很是擔憂。
莫智淵的這番舉動,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有什麼動作。這本來也是柳承啓的計劃,他一直都在韜光養晦,即便是獵鷹堂的行動,也大多隱秘。
可這次爲了一個莫小川,柳穗珠不單動用刑部和獵鷹堂的力量,而且連那種斷馬的事都做了出來。這也是當日莫小川爲什麼進入城門買不到馬的原因。
若不是柳承啓警告他的話,很可能刺殺莫小川的事,他都做的出來。柳承啓甚至懷疑,陳常上次刺殺莫小川是不是被他授意,不過,仔細一想,陳常是在方倫的手下,如果柳穗珠能夠跳過自己和方倫,直接控制陳常的話,倒是有幾分長進了,也不會做出這等下作無智之事。
陳常的突然反叛和失蹤,一直都讓柳承啓覺得隱隱不安,將此事和上次衆多依附於他的官員彈劾章博昌的事聯繫起來看,柳承啓總感覺,似乎有一個人隱在暗中推動着這一切,可這個人是誰,他卻毫無頭緒。這件事他交給柳穗珠去查,非但沒有什麼結果,又增添了麻煩。
劉名士的話中之意,好似他知道了些什麼,柳承啓從新捏起了棋子,落在棋盤上,道:“劉先生認爲那白子是皇上嗎?”
劉名士搖了搖頭,道:“相爺其實早已經知道白子是誰。皇上不是子,而是棋盤。”說着,他伸過手,從柳承啓的旗盒之中抓起一把黑子,散落到了棋盤上,道:“相爺的人,都是黑子,全部數量最多也只能是棋盤五分佔其一。而且,像這些黑子,並未落到實處……”伴着話音,劉名士一顆顆地將那些隨意散落着,並未在棋位的棋子挪到了棋位上,道:“相爺現在要做的,只是擺放好這些棋子的位置,而不是扶這顆白子。”
柳承啓盯着棋盤上那顆孤零零的白子,面色連連變幻,劉名士的話,其實基本已經說明白了,以他現在的全部實力,還不足以和皇帝正門衝突,況且,他的人,有些是擺錯了位置的,難以大用,現在能做的只是鞏固自己的實力,而不是着急着將自己的兒子扶上來。
得確,柳穗珠便如棋盤上的這粒白子一般,是那麼的顯眼,而在白子的對比下,黑子也變得顯眼了起來。
柳承啓閉上了眼睛,仔細思索一會兒,將手放到棋盤上猶豫了一會兒,幾次想要拿走那粒白子,又似乎下不了決心。
劉名士看在眼中,輕聲說道:“相爺其實不必將白子拿下棋盤,只需這樣。”說着,他拿起棋盤上的一粒黑子蓋在了那白子之上,然後,又拿起一粒白子,距離黑子遠了些,放在了棋盤中,笑了笑道:“這樣一來,黑子中的白子便會不被人那麼重視,而這粒白子,將成爲衆人視線的聚積之處。”
柳承啓睜開了雙眼,看着棋盤,良久無言,又過片刻,微微點頭,道:“先生一言中的,本相明白了。”
劉名士滿意地笑了起來,道:“最近莫小川已經成爲衆人注意的對象,相爺也不必如何,只需輕輕推上一把,大事可成。”
柳承啓慢慢地收起了棋子,道:“今日對弈,先生棋高一着,罷了,今日便到此吧。昨日有人送來了南唐的香茶,本相還未品過,便請先生一同品茶如何?”
“榮幸之至!”劉名士呵呵一笑,跟着柳承啓站起了身來。
柳承啓邁步行至會客廳的門前,舉頭望向上空,天空之中,烈日被一塊浮雲遮擋,兩線並不強烈,那塊雲卻變得異常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