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疼

“姑姑,姑姑……”

盈盈還未走出樹林,便大聲喊了起來,聲音之中帶着悽楚之色。

聽聞聲響,莫穎快步走了出來,看到渾身是血的盈盈,嚇了一跳,急忙來到近前,扶着她,道:“怎麼了?傷着了哪裡?”

盈盈連連搖頭,道:“不是我傷,是莫小川。”

莫穎這才放心下來,擡眼看了看莫小川,冷哼了一聲,道:“這次又怎麼了?”

莫小川笑着攤了攤手,道:“和人打了一架。”

盈盈揪了揪他的衣袖,解釋,道:“他來尋我,被晨公公打傷了。”

莫穎蹙了蹙眉頭,道:“小晨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說罷,又看了看莫小川,面色略微好看了些,道:“扶他進去。”

盈盈扶着莫小川跟在莫穎的身後,行入了道觀之中。

來到裡面,盈盈扶着他坐下,有些擔心,道:“哪裡疼?”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不疼的。”

莫穎在一旁仔細地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道:“傷勢不算嚴重,只是全身經脈具有損傷,左臂更重一些,又被人封了經脈,想要打通,卻是不易。”

盈盈緊張道:“姑姑,您一定要幫幫他。”

“嗯!“莫穎點了點頭,道:”只是,若要幫他,需用丹靈草,這藥性甚猛,他此刻身子虛弱,怕他承受不住。”說罷,又望向了莫小川,道:“對你用藥,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若是不用藥,你一身的武功怕是三層都留不下。你自己決定吧!”

盈盈咬了咬嘴脣,看了看莫小川,擡起頭道:“姑姑,便沒有其他辦法嗎?”

莫穎搖了搖頭,對莫小川,道:“此事關乎你自己的性命,別人幫你做不得主,你自己決定吧!”

莫小川想了想,輕聲一笑,問道:“那藥苦嗎?”

莫穎微微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還會問出這種問題,呆了一下,才微帶薄怒,道:“你嚐嚐便知。”

“原來是這個樣子啊。那便嚐嚐吧!”莫小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7Z小說?

“你……”盈盈想勸一勸他,可話到脣邊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莫小川輕輕搖頭,道:“放心吧。我受的住的,若是我把功力丟了,婆婆的心血不是全白費了嗎,到時候她又該打斷我的腿了。”說着,笑着嘆了口氣,道:“沒想到那個死太監這麼狠啊!等他生出兒子來,我一定也給他閹掉做太監。”

盈盈笑了笑,道:“太監怎麼能生出兒子來?”

莫小川一拍腦門,驚愕道:“我把這個給忘了。”

“你啊,現在怎地這般不長記性!”盈盈說着,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好了!”莫穎推開密室的門看了兩人一眼,道:“進去吧!”

莫小川攤了攤手,跟着莫穎走了進去。

再次來到密室之中,也算是故地重遊,可莫小川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那些和他右手掌紋一樣的圖案。莫穎將他安排到一旁的石牀上躺好,便去備藥了。

盈盈陪着他說着話,兩人不時說笑幾句,氣氛很是輕鬆。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莫穎面帶香汗地走了過來,將藥放在了莫小川的面前。

莫小川瞅了瞅那藥碗中黑糊糊如同漿糊般的東西,擡頭道:“姑姑,你是不是忘記放水了?”

莫穎皺了皺,冷着臉,道:“吃與不吃,你自己決定。”

“唉!”莫小川笑着搖了搖頭,道:“真是個不懂玩笑之人吶!”說着,端起了藥碗,“汩汩!”地灌入了口中。

盈盈在一旁緊張地看着他。

喝罷之後,莫小川吐了吐舌頭,道:“真他孃的苦啊。有沒有水,給我簌簌口。”

“那裡有。”莫穎指了指一旁的一口大水缸,道:“要喝自己去舀!”說罷,揪起盈盈便朝外走去。

盈盈頓了頓身子。

莫穎在她耳旁低聲說道:“你若不想讓他強忍痛楚陪你說話,就走吧!”

莫小川微微蹙眉,對她笑了笑,道:“去吧!”

盈盈緊緊地握着莫穎的手,也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跟着莫穎,離開了密室。

密室的門剛剛關好,盈盈便蹲在地上痛哭起來。方纔莫小川硬撐着陪她說笑,她也不忍讓他一番心意白費,只能陪他笑着。現在一離開他的身邊,便再也忍不住了。

莫穎看着盈盈,輕聲一嘆,道:“也許,你說的對,這小子和一般的男子不同。”

盈盈擡起淚眼,看着莫穎,道:“姑姑,他能撐過去嗎?”

莫穎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兩人一時無言,屋中靜了下來,只是偶爾傳出盈盈的抽泣之聲。

密室之中,盈盈他們剛離開,莫小川便蹙起了眉頭,身體之中筋脈的疼痛,他還能忍受,可是那漿糊裝的藥進入喉中,便猶如灌到腹中一團火一般,整個嗓子和肚子都好似被點燃了,疼得他幾乎想把肚子掏出來扔掉。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整個人的身子疼得已經開始有些痙攣,他強自忍着痛楚,艱難地邁步來到水缸旁邊,抓起水瓢,舀着水便往嘴裡灌去。

但那水進入腹中好似沒有一點作用,身體更加滾燙起來,先是小腹,之後便是四肢,再往後,連皮膚都滾燙疼痛起來,輕輕碰觸一下,便如果刀割火烤一般,又如千萬根細針透體而過。

莫小川緊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因爲用力,牙牀都溢出了血來。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來到一旁的石凳旁坐下,身子伏在石桌上,儘量的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這種疼痛好似疼入了靈魂深處,彷如自己的靈魂被人炙烤,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砰!”

莫小川的拳頭砸在了石桌上,石桌被他一拳打飛了出來,撞在回春鼎上,發出一聲巨響,碎裂成了數塊,同時他的手也鮮血淋淋,滿是傷口。

可這傷口和身體現在的痛楚比起來,就如同是溫泉中泡腳一樣舒服。

莫小川第一次有一種想死的衝動,看着前面的回春鼎,他忍不住想一頭撞上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好來擺脫這種無法忍受的疼痛。

密室外的盈盈聽到聲響,猛地站了起來,跑過去,去推那密室的門。

“盈盈!”莫穎的聲音突然響起。

盈盈身子一怔,緩緩地扭過了頭來。

“你現在進去無用,只會妨礙他罷了。這一關,始終是要他自己闖過去的。若是他撐不住,那也沒有辦法。”說着,她擡起了頭,看着屋頂,道:“十幾年前,我便如你一樣,沒能忍住,結果害了他……”

盈盈的身子軟了下來,順着密室之門癱坐在了地上,道:“姑姑,這藥真的有那麼可怕嗎?萬一他忍不住……”

“即便他忍不住,你也幫不了他。”莫穎的聲音有些動情,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咽喉之中,讓她說話有些困難。

盈盈擡起淚眼望向了姑姑,只見她此刻眼圈發紅,強忍着淚珠,但是盈盈知道,她的眼淚絕對不是爲了莫小川,忽然,她的心裡一驚,開口問道:“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到底會出什麼事?”

莫穎見盈盈如此,背過了身去,道:“沒什麼。”

“姑姑!”盈盈來到莫穎的身前,盯着她道:“到底會怎樣,你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莫穎搖了搖頭。

“什麼?”盈盈整個人呆住了。

“當年有兩個人用過此藥。”莫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中一個是我的師兄,他沒能撐過去,自盡了。另一個便是李長風。至於莫小川會如何,這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撐的住了。”

“姑姑,你怎麼不早說!”盈盈揪住了莫穎的胳膊道。

“早說又有何用,你認爲,讓一個武功已是年輕一輩中絕頂的人放棄一身的功力,他會肯嗎?如果是那樣,我想,比死更痛苦吧!”莫穎說着,搖了搖頭,道:“事以自此。多說無益,還是等着吧!”

盈盈無力地放下了手,癱坐到了一旁,面色一片慘白,幾無血色。

密室之中,莫小川此刻渾身是血,他已經倒在地上抽搐起來,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往出滲着血珠,身體的皮膚好似完全變成了紅色一般。唯有一雙眼睛此時還是黑白分明。

此刻的他身體已經無法站立,全身猶如火焚的感覺,讓他幾欲奔潰,強忍着劇痛,挪動着身子來到水缸旁,想要喝一口水,可是手臂顫抖着,連拿起水瓢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努力地爬到了水缸上面,正欲探下頭去飲水,忽然,丹田之中的真氣開始亂串起來,一時間,好似五臟六腑全部炸裂開來,身體中的皮肉彷如被人一條條地抽去,疼痛到達了一個頂點。

終於,他忍不住仰頭痛呼出聲……

一頭扎入了水缸之中,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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