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脫一層皮

柳卿柔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讓莫小川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所指,卻並未正面回答,而是盯着面前的飯菜,怔怔出神,過了片刻,輕聲問道:“你說,我是該吃掉你呢?還是留着下一頓吃?”

柳卿柔平靜地坐在莫小川對面,一頭烏髮散落在肩頭,看起來,有一種恬靜之美。望着莫小川,她輕輕咬了咬嘴脣,面色微微發白,隔了良久,朱脣輕啓,輕聲問道:“便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莫小川隨意一笑,道:“現在,我便如這菜,皇上便如是吃菜之人,至於怎麼吃,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菜又如何想得出辦法來?難不成長腿跑掉?便是被人端走,也是落不得什麼好下場,要麼被別人吃掉,要麼就成了剩菜,最終被倒掉。”

“要麼,我去求求我父親,若是他肯幫忙的話,說不定……”

柳卿柔的話還沒有說完,莫小川便擡起了手,道:“還是罷了,這等事,便不要麻煩相國大人了。再說,此等事,他也不好出面。”莫小川面上這般說,心中卻是輕嘆,柳卿柔畢竟不懂這朝堂,不懂這西樑,若是讓柳承啓出面的話,怕是自己無事,也要變得有事了。再說,既然他敢殺人,便料定莫智淵不會將自己怎樣。若莫智淵真的拿他開刀,他還有可以去找老太后。這是莫小川早已經想好的,只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還不方便去與老太后見面,免得讓莫智淵心中不快。

說完了話,見柳卿柔神色之中出現擔憂之色,其中,還夾雜着幾分悲涼,似乎,莫小川現在已經被人下入大獄一般。

看着她如此,莫小川露出了笑容,道:“你莫要擔憂。不會有事的。你別望了,除了郡王這個身份,我還是會武功的,雖說武功一般,但是,這上京,能困住我的人,也沒有幾個。只要你家那位二叔不出手,相信我還是有一些自保自力的。”

柳卿柔聽到莫小川如此說,高懸的一顆心緩緩放下,是啊,莫小川除了在西樑有王爵這等身份,他還是一個聖道高手,要殺他,又豈是這般容易。

莫小川看着柳卿柔的表情鬆緩,便伸手夾其盤中之菜,放到了柳卿柔的碗中,道:“管他別人怎麼吃,咱們先吃過再說。”

柳卿柔抿嘴一笑,點了點頭,端起碗來,將莫小川夾來的菜與碗中的飯,一同送入空中,好似吃得極爲香甜。這樣的柳卿柔並不多見,她用起飯來,總是溫文爾雅,十分的注意形象,如同此刻這樣,卻是隻在莫小川的面前表露過。

莫小川看着她將飯菜嚥下,也夾着菜,慢慢地吃了起來。

兩人,就這般無聲地用着飯。

沒過多久,莫小川放下了筷子,擡頭朝着門前望去。柳卿柔不知所以,也跟着莫小川朝門前看着,只是,那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唯有天空之中落下的雨水,這是這個春天的第一場春雨,雨水連接着天地,籠罩着一切,滴落地面,濺起朵朵水花,伴着涼意絲絲飄來。她正想開口詢問莫小川是否發現了什麼,還是在觀看這雨水,便聽到外面一個尖細的嗓音傳來一句話:“晨郡王爺可在府中?”

莫小川搖了搖頭,望向柳卿柔,道:“看來,今日這頓飯,是吃不好了。你先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柳卿柔雖然不會武功,可是這個聲音,她倒是並不陌生,正是宮中那位大紅人,晨公公。晨公公來此,必然是皇上要讓莫小川入宮,或者是問罪。柳卿柔猛地咬住了嘴脣,看着莫小川邁步朝門外走去,急忙站起,來到他的身旁,抱住了他的胳膊,道:“能不去嗎?”

莫小川笑了笑,扭過頭來,望向柳卿柔,輕輕地攏了一下她的頭髮,對於這個溫柔的姑娘,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身份,讓莫小川心有所忌,可是,她自己,卻讓莫小川沒有拒絕的理由。

柳卿柔很是賢惠,若是做一個尋常人家的媳婦,必然是良好的選擇,自幼家教甚嚴,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而且,還有着經商的頭腦,和這般溫柔的性格。

找老婆,選着這種女人,會讓男人安心許多。

這個時候,看着她擔心的目光,莫小川便拋開了顧忌,眼中露出幾分柔色,道:“沒事的,去去便回。若是天太晚了,今日便住下吧。只要相國大人,不到我府中來要人便好。”說着,莫小川呵呵一笑,便要邁步離開。

柳卿柔卻是抱得更緊了一些,絲毫沒有因爲莫小川的輕鬆之言,而變得輕鬆起來,卻是面色發緊,道:“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千萬要回來,我便在這裡等你,等你一起吃完這頓飯……”

美麗的面龐,關心的話語,還有那期待的眼神,莫小川心頭一軟,儘管外面因爲雨水而變得多了幾分寒意,但是,此刻他心中卻是暖暖地,伸手捏了捏柳卿柔的小臉,道:“好!我會盡快回來……”

柳卿柔用力地點了點頭,不捨地緩緩鬆開了抱在莫小川胳膊上的手,眼中的擔心之色,卻是更濃了。

這個時候,外面晨公公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又開口,道:“王爺,皇上召你進宮,快跟咱家走吧。”

莫小川又望了柳卿柔一眼,從屋中行出,來到外面,便有丫鬟爲他打了傘。

看着站在院中,由小太監支着傘的晨公公,莫小川笑着道:“每次本王入宮,都需晨公公前來,實在是讓本王心中抱歉,要麼,公公稍作一會兒?”

晨公公看到莫小川的笑臉,不由得便眉頭緊蹙,搖了搖頭,道:“還是罷了,皇上還在等着,只求王爺快些便好。莫要讓皇上多等!也讓咱家儘快覆命便好!”

晨公公實在是不想來王府,因爲,每次他出去傳旨,即便是去柳承啓的府中,都會被款待,這朝中,不給他面子的人還真不多,崔秀算一個。但是,人家資格老,而且,幾年他也去不了一次。

莫小川在他眼中,着實是一朵奇葩。別人都在巴結他,唯獨莫小川每次都會冷嘲熱諷,對於莫小川,晨公公只求,少些麻煩就罷,豈會還想着他的款待。

當然,此事當年他不知莫小川的身份,又因爲盈盈的關係,讓兩人之間有了仇隙。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其實,晨公公早已經想過,莫小川未來的身份絕對不會止步與郡王,還是化解爲好。只可惜,莫小川從來不給他機會,他也看着莫小川不順眼,便一直僵在了此處。

好在,隨着莫小川的成長,對於他,倒也算是面子上過得去。晨公公便不多做強求了。

莫小川看着晨公公,笑容未收,緩緩地說道:“今日雨天,公公還需稍等片刻。待本王換了衣服,乘轎與公公通往。”

晨公公搖頭,道:“王爺不必麻煩了。轎子,咱家已經備好。皇上有旨,王爺只需直接跟着咱家入宮便好,無需更衣。”

“哦?”莫小川所有所思地答應了一聲,微微點頭,跟着晨公公朝門外行去。

來到王府外,看了一眼那裡準備的車轎,輕輕一躍,鑽入了轎中,沒有再開口說話。

晨公公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莫小川進入的車轎之中,他知道,此次莫小川必然是死不了的。若是莫智淵想要莫小川死的話,怕是,就不會這般簡單地請他入宮了。

但是,看着莫智淵聽到奏報之後黑下來的臉,晨公公心中卻也有幾分期待,這一次,這晨郡王,便是不死,怕也要脫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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