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軍一直退出了百里之外,這才紮下了營寨。莫小川又將營地向前遷移了七十多裡,在距離蠻夷軍三十里處,停了下來。他不想將哈日查蓋逼得太緊,因爲,他心中的猜想,現在還沒有得到證實。
那日之後,黃平來找過莫小川一次,便是爲了寇一郎限制每個人只給一小杯酒,而且,這酒居然還是用只有拇指大小的酒杯來量的。黃平作爲軍需官,差點便被脾氣壞的將軍給提到莫小川面前問罪。都以爲,他是在剋扣軍餉。
尤其是從前線大營那邊來的一些將領,更是如此。
如若不是寇一郎出面鎮壓,怕是,黃平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爲此,黃平滿腹的委屈。
莫小川也只是安撫黃平,答應他,回頭去罵寇一郎。
對於這種事,莫小川也只好如此低調處理了。寇一郎總的來說,做的是沒有錯的,自己總不能因爲這樣,便真的去罵他。好在,隨後,莫小川便遷營,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章立最近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衆人都以爲,他是立了功,心情纔好的。也沒有多想,卻沒有人知道,其實,章立是因爲看到自己老婆脆弱的以一面,讓他的心中得到了另類的滿足,這才心情大好。
這些日子,韓馨予也漸漸地從那日的事情之中走了出來,在章立的引導之下,她倒是表現出了不俗的恢復能力,和抵抗能力,心理素質也提升了不少。
而且,這並非單單是她。她手下的女兵們,也有了很大的改變,當然,其中也有一些,實在無法接受得了的,韓馨予也就不再難爲她們,直接將她們變成了護衛隊,交給了司徒琳兒,用來守護營門了。
這樣的任務,對於她們來說,應該是最爲合適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着。
新軍大營這邊,很是平靜,似乎,又恢復到了當初的模樣,整日操練着人馬。
蠻夷軍這邊,也很是平靜,不過,卻是表相的。哈日查蓋這些日子,一直都平靜不下來,司徒青的頭髮,長出了一些,不再那般光滑,卻依舊不怎麼好看,索性,他的帽子也不摘了。
這一日,哈日查蓋將司徒青叫了過來。
兩人坐在牛皮大帳之中,相互對視着,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無奈之色。最後,還是哈日查蓋先開口,道:“司徒,今日本王叫你過來,想必,你也應該猜到是爲了什麼事。”
司徒青輕輕點頭,道:“屬下倒是有一些猜想,不過,卻不知對還是不對。大王,是不是有意與莫小川講和了?”
哈日查蓋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本王也想,給莫小川一個教訓,好讓他知道我們並非是求他,而是合作。可是,想了這麼久,也沒想出什麼好的對策來。現在,莫小川的新軍大營,只是逼迫着我們,並不強攻,而我們又無法攻破他的營寨,還要顧忌他手中的箭,這樣下去,本王怕,我們耗不起。”
哈日查蓋說罷之後,頓了一會兒,又道:“還有,本王感覺,莫小川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現在的處境,不然的話,他怎麼會這麼冷靜?他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吧?居然這般沉得住氣?”
司徒青搖頭苦笑,蠻夷軍的爭鬥,大多都是實力說話,能打的時候,都不帶吵的。所以,哈日查蓋和海日古的矛盾,雖然很是劇烈,卻也十分的簡單。
雙方談不論,便開戰,並不會背地裡耍太多的手段。
這與民族的性格有關係,蠻夷人,便是這樣的性格,這樣的脾氣。所以,他不理解,爲什麼莫小川能在這般年輕,便如此沉得住氣,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哈日查蓋是沒有經歷過中原王朝之中的那種勾心鬥角的。
司徒青雖然對莫小川的成長,也十分的驚訝。不過,他卻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也是經歷過朝廷權力爭鬥,最後失敗才被家族貶到洛城的。
因此,他明白,莫小川這些年,肯定經歷了許多的事情。一個人的經歷和磨難,會讓人加快成長的。
莫小川現在的年紀雖然只是二十歲,可是,他的心理怕是早已經十分成熟了,能如此行軍做事,倒也不算是太過意外。對於莫小川,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蠻夷國的變故,和哈日查蓋現在的處境,司徒青也說不上來。不過,他的心裡卻是能夠感覺出來,莫小川還沒有太多的信息,不然的話,莫小川不應該是如同現在這般按兵不動了。如果給他們再施加一些壓力,會讓他們更爲被動的,對莫小川將會更加的有利。
這種利,不管是莫小川想滅掉哈日查蓋這支人馬,還是想加以利用,都是有着很大的作用的。
如此,他沉思良久之後,擡起頭,望向了哈日查蓋,緩聲說道:“大王,屬下覺得,這件事,怕是沒有那般簡單。莫小川應該還沒有察覺,不過,也快了。看莫小川現在的反應,他應該是在查探着什麼。大王和海日古之間的事,也不是多麼隱秘,只要肯下工夫,便一定能夠查到的。莫小川定然是已經派人到了我們的腹地之中,去查探消息了,一旦讓他得到消息的話,我想莫小川對我們的態度,便可能改變。”
“你是說,他會來攻打我們?”哈日查蓋的眉頭蹙了起來,對於莫小川,他現在是極爲忌憚的。要比忌憚以前的花旗衝更甚,畢竟,花期打仗,雖然弱點很少,但是,也有脈絡可尋。而莫小川打仗,似乎是突然便能冒出一個點子來。
他與莫小川交過幾次手,都沒能從莫小川哪裡得到便宜,現在,心裡不由得便有些虛了起來。因爲,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給他留有的餘地,已經很少了。若是,他再像上一次一樣,敗上一次的話,那麼,一切都完了。
所以,哈日查蓋此次,變得十分的謹慎而慎重。就怕自己行錯一步,盡而一敗塗地,再無翻身立足的機會。
司徒青也十分理解哈日查蓋的心中所想,看到哈日查蓋的反應,他緩緩地搖頭,道:“我想,莫小川不會這般簡單。而且,他也知道,我們蠻夷軍的勇士,也並非是綿羊,不是他們想要吃掉,便能吃掉的。想要給我們重創,他們也必然損失不小。莫小川能夠建立起新軍大營,又達到這樣的規模,雖說與西樑國皇帝的支持分不開,可是,這其中也有他許多的心血,他必然捨不得損失的。因此,依照屬下的猜想,他定然會對我們步步逼近,就如同前些日子一樣,只要再將營寨駐紮到我們的營門邊上,便會讓我們十分的難做了。而海日古若是得到這個消息,必然會趁機而來。到時候,我們將腹背受敵,怕是,不用他莫小川動手,海日古便不會放過我們。”
司徒青說罷,哈日查蓋深以爲然地輕輕點頭,抓起桌上的酒囊,拔開塞子,便大口地飲了幾口,面色也更加地難看了起來,眉頭緊緊地鎖着,道:“司徒,你就直說吧。現在本王已經成了掉了一半羽翼的鷹隼,即便還能翱翔於藍天,卻也需要一個地方歇息一下了,若不然,這樣下去,必然會累死的。只要你說出來,本王聽你的。”
“大王,如何決斷,還要看您的。”司徒青猶豫片刻之後,張口道:“屬下問大王一句,您已經決定了,要與西樑人合作了嗎?”
“我們現在沒的選擇。”哈日查蓋搖頭,道:“燕人就像是狡猾的狐狸,自己的沒有太大的本事,卻是一肚子壞主意。我們與他們合作,本王沒有什麼信心,心裡也不踏實。西樑人雖然是狼,不過,狼有的時候,要比狐狸可靠的多了。”
司徒青微微點頭,道:“若如此,那麼,屬下建議大王儘快派人與莫小川互通消息,道出我們的意圖。最好在莫小川沒有確定我們處境之前,這樣的話,我們能夠爭取到的東西更多一些。”
哈日查蓋嗯了一聲,又飲了兩口酒,道:“本王也是這麼想的,這個莫小川,如果能成爲我們的朋友,對我們應該會十分有利的。我一定要殺掉海日古,報這一次的仇。”
說到海日古的時候,哈日查蓋的神色明顯變得有所不同了,一張臉上,也充滿了恨意。
司徒青點了點頭,道:“那我們現在便派人前去?”
“好!拍何人前去,這個便交給你了。你去安排便是。”哈日查蓋說道。
司徒青想了想,輕聲一嘆,道:“這一次,我想,只能有一個人適合。”
“誰?”哈日查蓋好奇地問道。
“我!”司徒青的面色認真地說道。
“你?”哈日查蓋睜大了雙眼,吃驚地看着司徒青,過了一會兒,搖着頭,連連擺手,道:“不行,這太危險了,若是莫小川想要對你不利,或者將你扣下的話,那本王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司徒青微微搖頭,道:“大王放心吧。莫小川是看不上我這個老頭的。他留下我,沒有什麼用,還要提防着我會不會害他,但是,若要殺了我的話,估計,他也不會下手,畢竟,我的子女,都在他的身邊。所以,這件事,只有我去,纔是最安全的。也纔可能給我們討來一線生機。”
哈日查蓋依舊緊鎖着眉頭,道:“這件事太過突然了。你讓本王好好想想。”
司徒青明白哈日查蓋的顧慮,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只能如此做了。不知不覺中,司徒青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地融入到了這草原之中,或許是燕國的老皇帝之死,再加上葉逸現在的所做所爲,讓他失去了歸宿感,亦或者是,他在蠻夷國的生活,已經讓他被同化,娶妻生子,在這裡,他有着新的家,新的生活,這樣也是難免的。
因此,他現在已經不將自己當做一個燕國人來想問題了,而是完全地站在了哈日查蓋這一面。而哈日查蓋雖然信任他,可哈日查蓋畢竟是他的主子,而不是他的兄弟,所以,在哈日查蓋的心裡,還對他還是有所保留的吧。
不過,這一次的事,他決定要堅持了。因此,又道:“大王,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在拖延了,希望大王可以早做決斷。”
哈日查蓋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