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雲州外面的小道之上，落下幾許黃葉。茂密的樹林，也略顯凋零，小道遠處，一隊人馬急速奔行着，一閃而過，一直穿過雲州地界，天色將晚的時候，纔在一個小鎮處停了下來。
爲首之人，模樣清秀，一臉的笑意，緩緩地下了馬，站在小鎮前觀望一會兒，微笑着道：“今日，便在這裡留宿吧。”此人，正是莫小川，他並沒有再回新軍大營的駐地，而是直接朝着上京城趕去。
在他身後的護衛，也急忙下了馬，劍九順手從莫小川的手中接過了繮繩，一行人跟着莫小川朝着鎮內行去。
莫小川向前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凝了起來。
劍九也猛地站定腳步，將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晨郡王需要如此緊張嗎？老夫並無惡意。”伴着話音，一個人影從小鎮之中走了出來。
一旁的護衛，猛地拔出了兵刃，擋在了莫小川的身前。
那人也不介意，在距離莫小川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站定，朝莫小川這邊望來。
莫小川看着前方那人，面白無鬚，身形略瘦，頭上帶着一頂青色紗帽，身穿白衫，帽檐下露出的頭髮梳的異常順滑，身上的白衫更是一塵不染。這個人，他認識，正是王管家。
看着王管家，莫小川的面色微微變了變，隨後，輕輕擺手，示意護衛退下，邁步朝前行去。護衛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正要跟上，莫小川卻輕聲說道：“一位故人，本王上前說幾句話，你們都待在這裡，沒有召喚，不得上前。”
衆護衛齊聲稱是，莫小川隨後大步上前，來到王管家的身旁，停下腳步，輕聲說道：“多時不見，王先生近來可好？”
王管家慘白的麪皮上擠出了一絲笑意，給人的感覺，卻比不要還要滲人，他緩緩地張口，聲音之中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沙啞，道：“沒有了晨郡王的打擾，倒也過的舒心了一些。”
莫小川知道他指的是齊心堂。的確，在上一次見面之後，莫小川便給齊心堂下令，不讓他們在去追查王管家的下落。因爲，他已經瞭解到了王管家的武功，知曉齊心堂必然是無法將王管家如何，更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畢竟，王管家和葉展雲不同，葉展雲那裡，齊心堂可以安插人手，是經過多年纔可以做到。
更何況，葉展雲在明處，而王管家在暗處，他的行蹤又是飄忽不定，着實不好下手。
聽着王管家此言，莫小川也是淡淡一笑，道：“如此，王先生不是要謝謝我了？”
“再次見面，王爺似乎有些生分了。”
“這也實在怪不得我，王信、王小言、王管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乾脆叫你王先生比較好。”
“稱呼，只是一個代號，隨意便好。”王管家微微搖頭。
“王先生當真是神通廣大，居然知曉我會在這裡出現。”莫小川說道。
王管家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難的。莫智淵都連下了三道聖旨，想讓人不知道王爺的行蹤，也不難。沿途在安插一些人手的話，要推斷出王爺在哪裡落腳，亦非難事。”
莫小川哈哈一笑，道：“看來，要找我，倒是簡單的很。”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老夫想要送你一件禮物。”王管家說罷，也不等莫小川同意，便轉身而行。
莫小川眉頭微微一蹙，隨即，跟着王管家朝前行去。
兩人來到前方一處小屋門前，王管家推門走了進去。莫小川頓了一下，也跟着行入。
來到屋內，只見屋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桌椅都沒有一張。王管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望着莫小川，道：“老夫要送你的禮物，不知你敢不敢收。”
“王先生不說，怎能知曉我敢還是不敢？”莫小川平靜地回道。
“西樑的江山！”王管家毫無預兆地說了出來。
莫小川一愣，隨即，搖了搖頭，道：“王先生是在說笑吧。”
“老夫是否說笑，王爺不妨聽一聽，再做判斷。”王管家緩聲言道。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望着王管家的眼神，顯得有些複雜起來，王管家到底要做什麼，莫小川現在拿捏不準，不過，若是讓他說出了這番話，莫小川卻不知是對還是錯。在他的內心之中，其實，並不想與莫智淵相爭，對於皇位，莫小川雖然有的時候，或許也會冒出那麼一個念頭來，但是，卻從未想要，自己做皇帝。
因此，在他的內心之中，對於王管家的話，有一些忌憚，若是他說出的話，將自己逼迫到了這個地步的話，怕是，便沒有那般好收場了。
猶豫片刻，莫小川搖頭一笑，道：“罷了，對於這禮物，我沒有什麼興趣，再說，若是王先生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何必來送我，自己拿去便是。”
王管家卻搖頭，道：“王爺此言差矣。老夫雖然不行，但是，卻能幫王爺，你是可以做到的。你想一想，你從一個無名小子，一直到現在整個天下都富有盛名的晨郡王，又何曾不是老夫送你的。你以爲，當年梅世昌爲何沒有殺你？你又以爲，當年的莫盈盈是如何會去洛城的？這些，若不是老夫從中引導，你覺得，這天下又豈有那麼多的巧合？”
王管家說此處，莫小川的雙目不由得圓睜起來：“你是說，當初盈盈。那盈盈是不是被你……”
“王爺多想了。”王管家搖頭，道：“盈盈姑娘在哪裡，老夫倒是知曉，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老夫現在只想知道，這份禮物，王爺要還是不要？”
莫小川盯着王管家，情緒漸漸地又平緩了起來，輕笑一聲，道：“禮物豈能是白收的。王先生說，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恐怕也不盡然吧。我想，當初，你也只不過是順勢而爲，想要看看我這顆棋子是否有用而已。我能活到現在，其中的兇險，唯有我自己知曉，怕是，我即便是死了，王先生也不會覺得有一絲的遺憾吧。”
“王爺快人快語，老夫也不繞彎子了。”王管家說着，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裹來，遞到了莫小川的身前，道：“這裡，有一些東西，只要是你交給莫智淵的。那麼，莫智淵必然會對柳承啓下手，到時候，你便可從中漁利。當然，這西樑的江山，能不能到你的手中，還要看你的能力和造化了。”
莫小川瞅着王管家手中的包裹，眉頭蹙起，道：“你是要我絆倒柳承啓？”
王管家緩緩地搖頭，道：“不。我是要讓莫智淵與柳承啓相鬥起來。”
“既然你有這麼大的本事，何不自己去做，爲何要借我的手？”莫小川凝神問道。
王管家沉默了一會兒，擡起臉來，看着莫小川，道：“莫智淵對我的防範一直很深，神衛隊的人，幾乎一直都在找我。若是我將這些交給他，他會相信嗎？”
“放心，相信你對我也有所瞭解。我做這件事，也只是爲了對付莫智淵，對你，老夫並不想如何。若不然，在燕國的時候，老夫亦不必救你了。”王管家說着，將手中的包裹輕輕一揚，便朝着莫小川丟了過去。
莫小川順手接住，又聽王管家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王堯到底是誰，他要找的妹妹是誰嗎？現在老夫就可以告訴你，王堯要找的妹妹，便是你的母親……當然，是你名義上的母親，至於，你的親生父母是誰，老夫不想知道，也希望你自己忘掉。記着那些，對你沒什麼好處……”
王管家說罷，轉身朝着屋外行去。
莫小川見狀，急忙跟了出去，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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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們還會見面的，有什麼問題，下次見面再說吧。至於此次如何做，便看你自己決定了。”王管家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躍上了屋頂，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莫小川站在小屋的門前，面色有些呆滯，良久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每一次與王管家見面，都讓莫小川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
現在，更是如此。
許久之後，他回過神來，擡頭望向了西邊紅色的雲彩，看着那如同鮮血般鮮豔的雲朵，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將這些東西交出去，西樑便會有無數人爲此而流血一樣。
莫小川現在的心腸已經不似以前那般軟，在這個爭權奪利，征戰不斷的世界之中，早已經將他以前的世界觀磨滅。但是，此刻的他，卻有些猶豫起來。
因爲，如果當真按照王管家所言去做了。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被捲進去。自己身邊的人，會不會遇到危險，面對這種情況，莫小川實在是難以下定決定。
緩步來到鎮子外面，劍九靜靜地立在那裡，不言不語。一旁的護衛，卻急忙應了上來。莫小川未等他們說話，便輕輕擺手，道：“本王沒事。”隨後，他從劍九的手中將繮繩接了過來，一躍上馬，道：“今日不留宿了，我們上馬趕路。”說罷，帶着衆人匆匆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小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