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的話,使得莫小川的反應極大。這一切,早在柳敬亭的預料之中,因而,他的面色沒有變化,而且,也住了口,似乎在等着莫小川消化他透露出的這個消息。的確,無論是誰,在二十幾歲,才知曉自己的父親另有其人,都會吃驚不已吧,柳敬亭自認,便是自己,突然聽到這種消息,反應也不會比莫小川好到哪裡去。
莫小川此刻,的確很是吃驚,但是,他並非是因爲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而驚訝。事實上,莫小川對於自己的來歷,再清楚不過了。他一直都知曉自己是誰。他之所以如此吃驚,卻是因爲齊王妃的原因。
不管齊王妃是否與自己有關係,但自己想相貌卻與她十分的相像,這讓莫小川,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早已經故去的女人心中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即便她不是自己的母親,可身在王府的時候,每日對着她的畫像上的幾柱香,莫小川卻很是真誠,在這個世界上,他總是摸不着自己的根,總感覺,自己好似有些虛無縹緲,爲此,在莫小川的內心之中,早已經將齊王妃當成了自己這個世界上的母親,雖說,有的時候,這種想法,也僅僅是他尋求內心安慰的一種感覺。
可對這個女人的尊敬,在心裡卻一直都有的。可是,現在居然聽到,她居然和柳承啓之間有過那種關係,她們不是父女嗎?即便是養女,也不應該如此吧?
他在吃驚之餘,卻也有一種滑稽的感覺。當年的梅大少,一直都風流成性,我還以爲因爲他不是梅世昌的親生骨肉,梅世昌對他屬於管教的原因,因爲,齊王莫智明一生癡情,好似只有齊王妃一個女人,現在才明白,齊王是癡情,可齊王妃卻並非如此,難道說,這是一種遺傳?
莫小川這樣想着,回頭又想想自己,不由得苦笑搖頭,自己又好得到哪裡去呢?
柳敬亭根本不知道莫小川此刻會想到這方面去,看到莫小川苦笑搖頭,還以爲這件事給莫小川的震動太大,亦或者莫小川不相信。當即,便又道:“這件事,早已經確定。當年,你從我的走中逃脫,你以爲,老夫當真擒不住你?只不過,當時兄長了解到了你的身世,故意讓人走脫的。”
“因爲這個東西?”莫小川從懷中摸出了當初王管家給他的那個“小玩意”,問了一句。
莫小川不會有對於自己身世變化的困惑,所以,他現在十分的冷靜,反倒是比柳敬亭更爲冷靜,所以,他能夠從柳敬亭的話語中分析出許多的信息來。
當初,莫小川的心中,便多少有些狐疑,只是,那個時候柳承啓之後的反應很是平淡,好似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尤其是,後來對於自己和柳卿柔的婚事,柳承啓也是十分的支持,所以,使得自己從未朝着這方面想過。
現在被柳敬亭一提,便瞬間明白了過來,在自己的身上,會使得柳承啓證實這方面的東西,也只有王管家給自己的那個小玩意了。難怪,到處他給自己這東西的時候,居然說,或許以後會幫到自己。
柳敬亭面色顯得有些複雜,他這個時候,再望向莫小川的目光,便已經變得不一樣了。以前雖說他早已經將莫小川當做自己的侄子,但未曾點明的時候,和此時的心情卻是很不一樣的。他似乎,生怕莫小川不相信自己,便又加了一句:“這件事,你無需懷疑。當初,你母親嫁到王府的時候,便懷了你。這件事,從王小言的口中,也早已經得到了證實。”
“哦?難道齊王便是如此好騙的?”莫小川突然說了一句。的確,這件事有太多的矛盾,莫智明是什麼人?即便是死了這麼多年,一提起他,整個中原,都沒有人會輕視,這樣的人,心性豈能差到連自己的老婆生的孩子是不是自己都不知曉。更怎麼可能甘願做一隻縮頭烏龜,若是他當年知曉這件事,即便因爲對齊王妃的喜愛不忍傷她,卻也一定不會放過柳承啓的。
當年的柳承啓,又怎麼可能是齊王的對手,若這件事是真的,柳承啓能活到現在,倒也是個奇蹟了。
柳敬亭輕輕搖頭,道:“你不用懷疑,當年你母親懷了你整整一年才生產,齊王那個時候,又因戰事吃緊不在上京城中,自然不可能發現。”
莫小川沒有搭柳承啓的話,突然想到了柳卿柔,不由得呵呵一笑,淡淡地說了句:“好了一個柳相爺,當真不虧是柳相爺……”
柳敬亭的老臉沒來由的一紅,在莫小川略帶一絲輕蔑的笑容之中,他也明白莫小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既然,早已經知曉莫小川是自己的兒子,還能將自己的女兒不懂神色的嫁給自己的兒子。對於自己兄長的這種做法,柳敬亭也是心生羞愧,更何況,莫小川此刻**裸的譏諷,已經很是明顯。
雖說,在心中,柳敬亭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關,可眼見莫小川如此,卻忍不住替柳承啓辯解幾句:“大哥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若不這樣的話,又豈能瞞得過莫智淵。很可能會對你不利,莫智淵當年對你的母親,可是很瞭解的。”
莫小川擺了擺,道:“無需解釋這些。我只想問一句,柳相爺打算怎麼做?”
柳敬亭眼見莫小川完全沒有認柳承啓這個“父親”的打算,心中略微一暗,不過,這一切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因而,面上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緩聲說道:“兄長的意思是,儘快扶你上位,若有可能,便殺掉莫智淵。”
“嗯?”莫小川這一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殺掉莫智淵?莫智淵是那麼好殺的嗎?莫小川不相信,柳承啓這麼多年來,都未曾有過這種心思,可是,既然這麼多年,他都沒敢動手,現在已經隱退的他,又怎麼能有這種把握呢?難道說,他受到了什麼威脅?想到這裡,莫小川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柳敬亭也明白,以莫小川的聰明,不說明白的話,是不可能的,當即便道:“是王小言,他說,給兄長一年的時間,若是到時候,兄長還未能做出什麼的話,他便會將這件事告訴莫智淵知曉。”
“果然是他。”莫小川聽到柳敬亭的話,很是鎮定。同時,他的面上,也生出了一絲疑問的神情,望向了柳敬亭。
柳敬亭明白莫小川想問什麼,未等莫小川問出來,便道:“當初,老夫的確是的要留下他的。不過,這個閹人卻十分的奸猾,不單在這件事上留下了後手,而且,他對天道的領悟,也要高出老夫,老夫與他交手一夜,他雖然吃了老夫一掌,老夫卻也受了傷,還是讓他走了……”
柳敬亭雖然未曾細說,不過,莫小川心中卻明白,事情的經過,怕是,遠沒有柳敬亭說的這般輕描淡寫,他與王管家交手所受的傷,必然是極重的,若不然,也不可能一直拖了半年纔來見自己。
對於王管家這個人,莫小川從未放鬆過警惕。他早就想到,王管家不可能等着莫智淵死後,讓自己接替皇位,便罷休的。他想要尋莫氏報仇,又怎麼可能讓莫智淵壽終正寢,又怎麼可能讓西樑空前強大。
以前,他一直在暗中扶持自己,應該只是想要將自己培養到能夠與莫智淵抗衡的程度,然後,再挑起自己與莫智淵之間的矛盾,如此,若是自己與莫智淵當真發生了極大的衝突,到時候,即便莫智淵勝了,西樑的國力也必然會一落千丈,到時候,還能不能擋得住南唐和楚國的聯軍,可想而知。
這個人的心性之狠,目光只長遠,實在是讓莫小川心生一股寒意。可惜他是一個太監,不然的話,此人的成就,怕是要比現在還高的多。莫小川心中想着,口中卻道:“柳相爺想的是不是簡單了些?”
“兄長也明白,這件事太過倉促,不好成功。所以,他決定,由我們動手,而你,不用摻合進來。此次,之所以讓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有個準備,若是可能的話,將王小言殺掉,纔是最爲穩妥的。”、
柳敬亭的聲音,隨着風傳入了莫小川的耳中,讓莫小川的眉頭,不由得的緊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