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之北山重重,長城劃斷關西東。南趨入海行且止,勢如峻阪回奔龍。龍奔欲駐首昂起,雲霞萬丈摩青空。危樓高壓老龍頂,雕樑畫棟疑神工。後世描寫長城的詩句總是給人一種大氣滂沱的感覺,但西樑境內的長城卻沒有這種感覺。
中原連年征戰,直到西樑建國,形成四國鼎立之局面已近百年。西樑這段長城又地處西樑國境以內幾百裡處,完全地失去了其防禦遊牧民族的必要性。因此,西樑從未修繕過。加之此時還未有後世明代所建的長城,因而長城實不如後世那般雄威壯觀。尤其是府州境內這段,更顯得的殘敗不堪,甚至有連綿幾十裡的坍塌地段。
透過這些殘磚敗瓦,不遠處的西北草原盡頭,一匹小黑馬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馬上一個人半仰着,將頭靠在一女子的懷中,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女子身着一件男子衣服,十分的寬大,滿臉擔心之色看着男子,兩人緩緩而來,忽然,早已等在長城下的一小隊人馬看到兩人,策馬迎了上去。
女子面露警惕之色,盯着他們。
小隊爲首之人趕上前來,一報拳,道:“在下林風,姑娘是何人?莫隊長他怎麼了?”
“我叫羅瑤。”那女子正是小瑤,聽對方報出名字,她明顯地鬆了口氣,林風這個名字她是聽說過的,知道是莫小川的人,當即放心下來,有些擔憂,道:“他已經昏迷了兩天了。”
“出了什麼事?”林風面色大變,說着走上前來,便要將莫小川扶下來。
小瑤急忙攔住了他,道:“別動,他經脈受損,不宜動彈。”
“經脈受損?”林風吃驚地看着莫小川,他這次來找莫小川,就是爲了禁軍選將之事,現在莫小川經脈受損,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看着莫小川面色慘白的模樣,他額頭見汗,急忙回頭吩咐,道:“蘇燕,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儘快找一輛舒適些的馬車來。”說罷,朝着鄭楚扔出一塊令牌,道:“鄭楚,去一趟府州太守那裡,準備住處和大夫。”
兩人分別領命而去。
盧尚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點了點頭,平時間,還不曾注意,林風此人的確有些本領,先不說武功如何,單是方纔的臨時應變,便能看出來。鄭楚素來辦事沉穩,讓他和官府打交道最好不過,蘇燕這人有時候爲達目的不折手段,此時事急,講不得那麼多,讓他去是最有效率的。
林風安排下去,便上前親自牽馬,道:“有勞姑娘照顧莫隊長了。”
小瑤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此事她頭髮蓬亂,遮擋了大半面容,身上又穿着男子衣服,整個人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看起來也沒有蘇燕更爲惹眼。
爲了照顧莫小川,衆人行的極慢,行出不遠,蘇燕便急急地駕車而來,將莫小川擡上馬車後,依舊由小瑤照顧着。走過了一段山路,上了官道,衆人就加快了速度,來到府州城前,鄭楚已經等在了那裡。
看着林風他們過來,急忙迎上,朝着太守所準備好的住處而去。
來到這裡,將莫小川安頓好,大夫便進屋查看,小瑤和林風守在一旁,大夫拔過脈後,臉色很是難看地站起身來。
林風急忙迎上前去。
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風看了看,回頭對小瑤,道:“有勞姑娘先幫忙照看一下莫隊長。”
小瑤點頭。
林風帶着大夫行出了院外,看着他,道:“現在沒有人了,還請直言相告。”
大夫白髮白鬚,看模樣也是一行醫多年名醫,只是,聽林風問起,他卻搖了搖頭,道:“屋中那位將軍的病症老朽從未見過,他一半身子的脈象極爲混亂,時快時慢,另一半身子卻幾乎沒有脈象。這很像是練功傷了經脈的症狀,但老朽查不出緣由來,恕老朽無能爲力。也許太醫院的那位老供奉還有些希望。但這位將軍的身體不宜長途勞頓,只有請那老供奉前來尚可有一線生機。只是不知……”說到此處,他又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診金也沒收,便轉身走了。
林風呆立在那裡,老大夫的話,雖然未能說全,可大概的意思,他已瞭然,最後那句,分明就是說,這要看能不能請得動那位老供奉了。
屋前的幾顆柳樹冒出了嫩芽,幾隻落在上面的麻雀接觸到林風的目光後,撲騰着翅膀疾飛而去。林風悵然一嘆,此事他是做不了主了,只能送信給盈盈,由她來定奪,可隨行而來的人中,數他的輕功最好,現在唯有自己親自跑一趟了。
拿定了主意,他邁步進屋,屋裡陳設很是簡單,一張桌子,幾張椅子,牆角的大牀上,莫小川靜靜躺在那裡,小瑤坐在牀邊,正拭擦着他額頭上的汗水。小瑤身邊的木架上放着火爐,初春的天氣還有些涼意,這東西不能缺少。
林風行過去,給火爐里加了幾塊木炭,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羅瑤實情,隔了一會兒,他輕聲喚道:“羅瑤姑娘。”
小瑤身子一怔,扭過頭來,這才發現林風已經進屋,詫異過後,她微微點頭。
“我這兩日要回一趟上京。莫隊長便有勞姑娘照顧,待會兒我會吩咐下去,讓他們幾個都聽姑娘安排,若是有事要用官府中人,姑娘可讓鄭楚去做。其他的事,可交給盧尚大哥,讓他去安排……”
小瑤一一記下,又點了點頭。
林風又想了想,道:“待會兒我讓人送兩個丫鬟過來,再置辦一張牀,姑娘便在這屋中休息,不知可否。”
小瑤又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了莫小川,輕聲說道:“一切林大人看着安排便好。”
林風退出屋外後,將蘇燕找來,對他說道:“你先前去買兩個丫鬟回來,要可靠得,你自己也扮作丫鬟,侍候在屋內,保護莫隊長周全,不過,切不可有逾越之舉。屋中那位姑娘看樣子與莫隊長關係匪淺,自己拿捏住分寸。”
“是!”蘇燕用粗曠的男聲答道。
林風要了要頭,道:“你這樣非嚇着人家,把你的聲音改一改。”
“是!”蘇燕再說出來,聲音已經變作一個嬌滴滴讓人骨頭酥軟的女聲,他本是練媚惑功夫出身,這聲音變幻信手拈來,惟妙惟肖。
“太過了……”林風擺了擺手,道:“罷了,你自己看着辦吧。我回一趟上京,這幾日你們幾個就聽盧尚大哥的吩咐,且不可惹出什麼亂子來。”說罷,他再不停留,牽了馬,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