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屋子中,莫小川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眼皮沉重的厲害,感覺身體也沉重的厲害,尤其是胸口,好似被一塊巨石壓着,讓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想坐起來,可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努力了幾次,也只是動了動手指,連胳膊都未曾擡起來。
耳畔一個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幹什麼?怎麼壓在少主的身上,他現在的身子這般虛弱,怎麼經得住你這樣?”伴着話音,一個女子的驚呼之聲響了起來,同時,胸口的巨石好似也隨之離開了。
莫小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少了胸口的壓迫,呼吸順暢了許多,眼皮也似乎沒有那般沉重了,微微擡了起來,這纔看清楚,身側的牀邊,柳惠兒坐在那裡,面上有些驚慌,而且,還有些睡眼惺忪之意,她一邊揉着眼睛,一邊伸出小手給莫小川順着胸口,語氣之中也有幾分歉意,道:“不、不好意思,我方纔睡着了,真的不是有意的……”
方纔職責柳惠兒的,正是那個丫鬟,見柳惠兒如此客氣的說話,丫鬟有些意外,本來還想指責幾句的話,到了口邊,卻未能說出來,只是說道:“少主的經脈傷得極重,你現在切勿碰觸他的身體。”
“這是爲何?”柳惠兒有些奇怪,但手中動作卻已經停了下來。
“這還不簡單?你也算是一個習武之人吧?怎麼這也不懂,經脈受損之人,本就奇痛難忍,你再碰觸他,不是給他痛上加痛,雪上添霜嗎?”丫鬟說着,擡眼看了莫小川一眼,卻發現莫小川正睜着雙眼看着她們,心下一驚,急忙跪倒在地,道:“屬下齊心堂燕國分堂堂主麾下青藍綠紫四護衛的紫電見過少主。”
丫鬟下跪過後,低着頭,等着莫小川說話。可等了半晌,卻也沒有等到,過了一會兒,輕輕地擡起了頭,看了看莫小川,見莫小川眼珠着轉動,嘴巴有些乾裂,張了張,卻未曾張開。
丫鬟這才醒悟,急忙起身,道:“少主身上有傷,說話不便是嗎?若是是的話,少主便眨一眨眼睛。”
莫小川心中暗暗叫苦,以前用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反噬之力,也只不過是讓他經脈疼痛,動彈不得,而且,那種動彈不得,也只是全身疼痛的無法動彈而已。這次卻是不同,這次不單全身疼痛,更重要的是,完全沒有力氣,就連舌頭都好似不聽自己使喚一般,想說一句話,居然這般的難,他努力地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卻也只能放棄了,無奈地眨了眨眼。
其實,莫小川這次不死,全然是仗着古墓之中得到的靈藥,而且,他服食的數量極多,這種藥,雖然形式上也算是一種短時間提升功力的藥物,不過,卻並不能真的提升莫小川的功力。
它的作用,其實就是保護使用者的經脈,同時引動真氣,使得真氣比平日間的運行的速度更快。因爲,莫小川現下的這種表現,一折者是因爲藥物的反噬作用,在藥物發揮效力的時候,他的經脈會盡可能的擴張,而且變得異常堅韌,從而能夠承受住那種高速運轉的真氣,不至於使得使用者經脈因承受不住真氣的疾速運轉,經脈爆裂而忘。
可即便是暫時的保護住了經脈,可在那種情況下,經脈畢竟是會受損的,而且,藥物誇張經脈本身也會讓經脈有一定的損傷,這樣,藥物的作用過去之後,經脈必然是奇痛難忍。
但是,這並不是導致莫小川現在全身無力的全部原因,更重要的是,莫小川在使用藥物之後,面對的是一位天道高手,而且,他不單用出了清門九式的第八式,還用了損耗極大的一氣劍。
一氣劍,說白了,其實就是儘可能地將全身真氣集中起來,一口氣,僅憑一劍激發出來,這種招數,本是迫不得已之時才用的。而且,一氣劍練的越是純熟,便越不能輕易的用出來。
因爲,一氣劍的境界愈是高,一次性爆發出來的真氣便愈多。本來莫小川的一氣劍境界還是不夠的,即便用出來,最多,也只能將體內十之其一的真氣一次性激發出來。
可他當時用一氣劍的時候,卻是配合的清門九式中的第八式的。
第八式,本就是讓真氣疾速運轉,提純,以達到實體化的效果,從而爆發出極爲強大的力量,因此,能用處清門九式中的第八式,已經說明可以完全地調動體內的真氣了。
在這種情況下,莫小川用出一氣劍,便是將全身的真氣,幾乎一點不剩地丟了出去。而且,在這之後,還被葉展雲的劍氣反震了回去。現在沒有死,已經是十分僥倖了。
若是一般人,這樣用招,怕是不死,也要功力盡失了。
但是,他的清門九式,本來就走的這種激進和爆發的路線,早在第一式的時候,便已經打下了基礎,因此,儘管現在不能動彈,卻是不用擔心會變得殘廢或者是武功盡失的。
莫小川對此,雖然並不是特別的明白,不過,清門九式,他已經練到了第八式了,對此,畢竟還是有所瞭解的。也猜出了個大概,對自己的傷反而倒是不着急了。
看着眼前丫鬟打扮的女子,聽着她報出自己名字的方式,莫小川便沒有絲毫懷疑了,這必然是劉娟孃的人了。只是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他卻是一頭霧水,難不成是劉娟娘派人救了自己?
莫小川這樣想着,卻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因爲,若是劉娟娘救下自己的話,爲什麼又要將自己打暈,這才帶來。心頭許多的疑惑,想要詢問,無奈偏偏不能說話,便是焦急亦是全無用處。
這次,柳惠兒看到莫小川的表情,好似突然理解了什麼,柳惠兒猛地將莫小川扶了起來,使勁地拍着他的後背,只拍得莫小川雙眼突出,痛苦好似要死了一般。
丫鬟見狀,這才急忙,道:“你做什麼?你想弄死少主啊?”
“啊?”柳惠兒這才注意到了莫小川痛苦的表情,急忙將他放了下來,解釋,道:“方纔,我看他喉頭涌動,想起了我娘以前和我說的一個故事。當時有個人受了傷,便是這樣的表現,只是,許多人都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只到他死了,才發現嗓子裡卡了東西。我娘說,但凡有一個人看出來,在他後背拍上幾下,這人也死不了了。我剛纔看到莫小川的表情,便像是喉頭裡卡了東西。這纔想幫幫他的。”
“你這那裡是幫人,分明是害人嘛。”丫鬟將柳惠兒拉到了一旁,看着面色憋紅的莫小川,微微將他的頭疊高了一些,看着莫小川的呼吸慢慢地均勻了起來,這才放心下來,輕聲問道:“少主,您好些了嗎?”
莫小川感激地看了丫鬟一眼,好似她將柳惠兒拉到一旁,便如同是做了莫大的好事一般。
柳惠兒見到莫小川這般表情,有些氣惱,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人家想幫你,你還這樣不領情,我才懶得侍候你呢。”
莫小川聽着柳惠兒的話,看着她眨了眨眼,眼神之中,好似在說,“大姐,謝謝你不侍候我。”
柳惠兒見莫小川如此,頓時更是惱怒,憋紅着臉,盯着他怒道:“好好好,你看我再管你一下。”說罷,竟是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柳惠兒離開,丫鬟搖了搖頭,調轉頭來,道:“少主,屬下有一事垂詢,還請少主試下。發現少主之後,屬下便讓人去打探了,查的燕國皇城居然坍塌大半,被洪水淹沒,而且,葉門和禁軍中人,正在嚴密的搜捕少主,這件事莫非和少主有關?若是有關,便請少主知會屬下一下。”
莫小川有些無奈,其實,他也不想讓事情發展成這樣的。將燕國皇宮毀去大半,這簍子捅的太大。若說是之前自己的敵人只是葉逸和梅世昌,而且是因爲利益之故的話。那麼,現在他的敵人,便是整的西樑皇室了。當然,這裡也包括葉門,而且,這次卻不是利益之爭那麼簡單,而是生死仇敵了。
這裡面,便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因爲,利益之爭畢竟好辦,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都是這樣,在莫小川以前學習的課本中,丘吉爾大爺早已經教育過了他,在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只有絕對的利益。
經過這些年的親身體會,他更明白了這句話,因此,無論是葉逸想害他,還是葉博想害他,他都沒有下過殺心,畢竟大家爭的只是一塊蛋糕而已。
此時誰多吃一塊,誰少吃一塊,問題並不是很大,來日方長,被欠下的,總是有機會討回來的。
但是,現在卻是不同的。估計,西涼皇帝都快很死他了。莫小川一想到這些,心中的感覺便有些異樣,一是覺得自己將許多無辜的人牽扯了進來,很是遺憾。另外,居然多多少少有些成就感,將燕國皇宮毀去大半個,而且,還能從葉展雲的眼皮子底下走脫,雖然不能說是全身而退,但是,自少也是活着離開了,光憑這一點,便可以足以自傲了。
以後和兄弟們喝酒的時候,吹牛都是一個極大的資本。
興許,這就是年輕人都有些的自傲感和虛榮心吧。
莫小川心中思索着,看着還在焦急地等待着答案的丫鬟紫電,眼皮輕輕地眨了一下。
紫電見到莫小川承認,雖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吃驚地睜大了雙眼,連嘴都一併張開,莫小川看着她的模樣,絲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將拳頭放到她的嘴裡,再拿出來,她應該都沒有什麼反應。
紫電吃驚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坐了下來,看着莫小川,道:“少主,這次的事情可鬧的太大了。燕國皇帝和葉門豈能幹休,怕不好收場,弄不好,我們齊心堂燕國分堂,也要暫時避一避風頭,撤出幽州城咯了。”
說罷,她猶豫了一下,道:“送少主到此的人,少主可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紫電問罷,看到莫小川眼中略帶吃驚的神色,便已經確定,莫小川對此也是不瞭解的。當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既然少主也不知情,那麼此事暫且不提,待屬下派人去查探吧。不過,現在要不要通知分堂主少主的下落,屬下卻是不敢做主,因爲少主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被人發現在這裡,便危險了。萬一通知分堂主的時候,露出了什麼馬腳,那麼,便是將少主置於險境,屬下承擔不起這個責任。但若不通知分堂主,分堂主到時候若是怪罪下來,屬下又吃罪不起。因而,需要請示少主,是否通知分堂主,少主在此地的消息?”
莫小川想了想,對這件事,竟是一時之間,有些決定不下來了。他倒是並不擔心劉娟娘瘋狂的找他。因爲,劉娟娘越是如此,其實,她們的危險應該越小,畢竟燕國皇室和葉門,現在最想要的是他的命,還沒工夫去遷怒他人。
因此,不通知她們,倒也無妨。可讓若是不與劉娟娘她們聯繫,許多事莫小川都放心不下,首先,羅烈此刻在哪裡,看紫電辦事的嚴謹程度,若是羅烈也在此處的話,她必然會詢問的,可她居然不問不聞。現在,她對羅烈這個老頭子並不知情,所以,羅烈也一定不是和自己同時出現在此處的。
那麼,羅烈去了哪裡?現在,首要的便是這一點。其次,便是穆光到底是怎麼回事,穆光的事情弄不清楚,會影響莫小川的整個計劃,另外便是林風他們了。
他們可是實實在在的是自己的人,若是被燕國的人發現,必然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莫小川一時之間,心頭有些雜亂。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
紫電看着莫小川的樣子,想了想,輕聲問道:“少主,那麼,您看這樣可好?我們暫時不要將少主身在此處的消息散步出去,而是派人通知分堂主少主已經安然離開,少主覺得如何?”
莫小川聽到這個建議,雙眼猛地一亮,這紫電的腦子倒是頗爲好使,這樣做的話,雖然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並不清楚。而且,連自己的人都騙了。
可卻不失爲一個好的辦法。因爲,林風他們若是得到了消息的話,必然也不會多做逗留,而且,也會擾亂燕國皇室和葉門中人的視線,從而給自己爭得更多的時間。
短暫的思索過後,莫小川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當即使勁地眨了眨眼。
看到莫小川同意,紫電點了點頭,起身行禮,道:“少主,那屬下便去安排了。現在葉門的高手到處在搜尋少主的下落,屬下必須事事小心,不能貼身照顧少主,還望少主見諒。”
莫小川又眨了眨眼,表示理解。
隨後,紫電來到了門口,看着還站在門前賭氣的柳惠兒,輕聲對身旁的人說道:“少主傷重,我又有任務在身,但將少主留下,卻是沒有一個人能照顧的了。當真是讓人難做啊。”
她身旁的一個女子輕聲說道:“要不,屬下留下來照顧少主吧?”
“不行,我們本來就人手不夠,你們還要在外圍保護少主的安全,豈能擅離。”紫電說着,輕輕拍了拍腦門,一臉爲難地看了柳惠兒一眼,搖了搖頭,道:“本來,這裡還是有個多餘出來的人的。只可惜……唉,不會照顧人的……”說着,又搖了搖頭。
柳惠兒見紫電分明是在說她,不禁面帶怒色,道:“你說誰是多餘的人?”
“姑娘息怒,您是少主的朋友,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怎敢說您,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姑娘千萬別往心裡去。”紫電的話說的看似客氣,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分明是一副,我說誰,誰心裡清楚的模樣。
柳惠兒看着紫電這表情,似乎比用話擠兌她,還讓她難受,當即氣惱地雙手叉腰,道:“不就是照顧一個莫小川嗎?本小姐又不是沒有給他扮過丫鬟。這有什麼難的,我便照顧他,給你們看看……”
“姑娘若是不行,便不要勉強,要不然,我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出去抓一個老頭回來。照顧少主並不難,一個老頭應該就能做的了。”紫電看着柳惠兒,微微一笑道。
柳惠兒怒道:“你的意思是,我還不如一個老頭?”
“姑娘莫要生氣,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紫電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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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這人我還偏就照顧定了。”柳惠兒怒道。
“姑娘當真可以?”紫電面帶疑惑地問道。
“當然可以。”柳惠兒回道。
“真的?”紫電又問。
“廢話怎麼那麼多,怎麼做,你說便是。”柳惠兒有些不耐煩地道。
“這樣就多謝姑娘了,少主便託付給你照顧了。我可能需要一日的時間才能回來,姑娘要事事小心。”說着,紫電招呼手下遞上來兩個藥包,交到柳惠兒的手中的,指着大一些的腰包,道:“少主經脈受損,需要藥浴調理,這包裡有十小包的藥,每次拆一小包,用溫水浸泡,待浴桶中的水變作淡紅色,便可將少主放如桶中了。”說着,又指着另外一包,道:“這是外敷的,浸泡過藥浴之後,敷在皮膚上,半個時辰後,擦乾洗淨便好。”
說罷,紫電也不等柳惠兒說話,便轉身帶着人離開了。
柳惠兒在後面愣愣地看着紫電的背影,待到紫電離得遠了,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喊道:“喂,你是意思是讓本小姐給他洗澡?這這……這活兒我幹不了,你找別人吧。哎哎哎……你回來呀……”
柳惠兒追到門前的時候,紫電卻已經不知道去了那裡,看着外面寂靜的小樹林,又喊了幾聲,卻無人答應,不禁傻在了當場。隱隱的發現,自己似乎上了紫電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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