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子此間的狀態,用“狼狽不堪”四字形容,也不爲過。便是從小與她親如姐妹的冷清清,也差點沒有認出她來。兩個家丁將見冷清清過來,便又朝門前走去。
她們所過之處,綠帽子帶來的女子,也一個個跟着行了進來,一眼望去,這哪裡是一羣青年女子啊,怎麼能髒成這樣。兩人不由得暗暗咂舌,看來分堂主哪裡窮的厲害,從分堂來的人,竟然都是這般模樣,當真寒酸。
只不過,這些話,他們只敢在心中嘀咕,便是與同伴也不敢說起,劉娟孃的厲害,那可不是單單說着玩的。
綠帽子見着冷清清,也沒有回答冷清清的問話,徑直問道:“冷姐姐,少主可找到了嗎?”
冷清清搖了搖頭,道:“此事我已經全力安排了,相信很快便會有消息的。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怎地弄成這般模樣?”
“沒什麼?”綠帽子面上閃過一絲失落之色,搖頭苦笑,道:“只是趕路急了些。”
“怎地急成這樣?是不是爲了紫電受傷之事?”冷清清並不明白綠帽子對莫小川的感情,因此,並未將綠帽子如此急着趕路與莫小川聯繫到一起,紫電也是和她們極爲熟悉的姐妹,而綠帽子又與紫電同在分堂之中,這些年她一人在景州,想來綠帽子和紫電的感情必然的極少的。因此,冷清清不由得將綠帽子如此急躁與紫電之事聯繫到了一起,說着,她有些心疼的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給綠帽子擦了擦臉,道:“分堂主的傳入纔剛到不久,你便到了,這趕得是有多急,你難道不睡覺的?”
聽到還沒有莫小川的消息,綠帽子的心情很是失落,緩緩擡手地抓住了冷清清的手,道:“冷姐姐,先不說這些了。我帶來的這些姐妹也跟我一樣,幾日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你安排個地方,讓她們先休息一下吧。”
冷清清扭過頭,對身後的隨從,道:“好生招待。”
隨從點頭答應,也不用冷清清在多說什麼,便帶着綠帽子帶來的女子朝着內院行去。
綠帽子看着冷清清做事愈發幹練了,不禁道:“兩年未見,冷姐姐更勝從前了。”
“你也不錯。”冷清清聽到綠帽子誇她,笑了笑,道:“聽說你在分堂主哪裡很得重用,許多分堂之事都交給你搭理了。”
“你又怎樣。畢竟還是一個跑腿的,哪裡有姐姐這般獨擋一面厲害,有時候還真是羨慕姐姐。”這話倒是真的,綠帽子此刻的確是羨慕冷清清的,因爲,冷清清控制着燕國南部齊心堂的大部分勢力,若她有這個權力的話,要找莫小川便容易的多了。但是,她也知道她和冷清清雖然感情極少,猶如親生姐妹一般,可齊心堂是有規矩的,即便冷清清也不可能放下其他事都不管,動用全部的人力來找莫小川。她更不會央求冷清清做出這樣的決定,一來她瞭解冷清清,冷清清之所以獨自被劉娟娘放到景州,倒不單單是因爲冷清清這人做事幹練這麼簡單,更重要的事冷清清公事公辦,做事很是沉穩,這一點,卻是要比她強了許多。
當然,也正因爲如此,冷清清太過理性,也讓她這麼多年來一直獨身,太過理性的女人,總是會少了一點女人味,也會讓自己對選擇伴侶之事更加苛刻一些。
“不說這些了,先進屋吧,看你髒成了什麼樣子,怎地這般不愛惜自己。”冷清清說着拉起了綠帽子的手,朝屋中行去。
冷清清,人如其名,做事冷靜而果斷。因此,綠帽子本想說的話,到了口邊又咽了回去,只是說道:“紫電的事,分堂主已經傳書給姐姐了嗎?”
冷清清點了點頭,道:“昨日便收到了,我已經在極力地去查了,只是,依舊沒有什麼頭緒。分堂主分析的應該是有道理的,這人既然在幽州好似蒸發了一般,必然早已經離開了幽州城。北上的路,因爲少主的關係,被封鎖的很嚴,他向南走的可能大一些,只是,我們對此人一無所知,怕是不好着手。”
綠帽子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來到桌旁,看着桌上的茶盞,端起來便飲,兩口便將杯中的水飲幹了,放下之時,脣角還粘了一塊茶葉。
冷清清在旁邊愣愣地看着綠帽子,有些詫異,道:“你這一路上都經歷了什麼,怎地連口水都沒有顧上喝?”
綠帽子笑着搖了搖頭,道:“冷姐姐先不說了,我去換件衣服,待會兒借你幾個人,我去找少主。”
“你這般心急做什麼?”冷清清疑惑地看着綠帽子,道:“少主到沒到景州城,現在猶未可知,你便是出去,又怎麼能找得到人?你現在哪裡也不許去,先好好休息一天再說,這邊的事,我會安排好的。”
“可是……”
綠帽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冷清清摁着肩膀按在了椅子上,道:“莫非,你對我便如此沒有信心?還是分堂主哪裡待得久了,對我這個小香主信不過?”
“我哪有這樣想過,姐姐切莫誤會,我……”
“好了,不要說了。如若不是,便聽我的話,先去洗個澡,睡上一覺。今日一早,我們發現了幾個可疑的人,可能是葉逸的人,我已經派人留意他們了,看樣子,這幾個人身手極爲了得,我這邊高手不多,到時候若有衝突,可能還需要你和你帶來的人幫忙,若是你們都這般狀態過去,如何能與人交手?”冷清清盯着綠帽子,道:“你看你,一個姑娘家,居然髒成這般模樣,還要不要嫁人了?”
綠帽子面色一紅,只是臉上的塵土太厚,倒是看不太出來,她低聲道:“是我太心急了些。”
“所以,你現在的任務便是休息。”冷清清說罷,對外面喊道:“來人,帶綠姑娘去我的房間……”
綠帽子拗不過冷清清無奈地輕嘆了一聲,事實上,她也知道現在自己的狀態,的確是不好出門的。便也不再堅持,跟着冷清清的人走了。
來到冷清清的房間後,這裡的裝扮倒是有些出乎綠帽子的意料,兩年前她來過這裡一次,只是那個時候,這裡哪裡像是女子的閨房,簡直便是一個書房。
現在卻是變了模樣,雖然房間依舊是那個房間,但是,已經佈置的很是秀氣。粉色的窗簾,精緻的桌椅,一切看起來,都有些女子房間的模樣了。
綠帽子看着那繡着牡丹的窗簾,忍不住上去摸了一把,卻是留下了一個手印,急忙用手去拍,卻是越拍越髒。最後,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去管了。
來到一旁的梳妝檯前,那裡擺着一張很大的銅鏡,雖然不用照鏡子,綠帽子也自己現在的狀態很是不好,但是,照過之後,她還是被鏡子裡的人嚇了一跳,難怪門前的家丁會不認識自己,自己都快不認得自己了。
她看着鏡子裡的人,此刻卻不是在想自己這般髒,方纔一路上見着自己的人會怎麼想,而是想到,若是莫小川看到此刻的自己,豈不是以後都沒臉見他了。
她這般獨自發愣,外面兩個丫鬟卻已經搬着浴桶走了進來,調好了水溫後,輕聲喚道:“綠姑娘,水好了。”
綠帽子轉過身,點了點頭,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便好,不用伺候着了。”
兩個丫鬟頓了頓,見綠帽子不再理會她們,這才輕輕點頭,退了出去,出門之時,習慣性地將屋門帶上了。
綠帽子這般模樣,兩的丫鬟也是不禁蹙了蹙眉,想來這位綠姑娘,也不會是什麼長相清秀的人,不禁有些失望,因爲,她們雖然是一年前纔跟了冷清清,可也聽人說過,冷清清有個好姐妹叫綠帽子,長得比冷清清還好看。
在她們看來,冷清清便是十分漂亮了,一聽說今日這位綠姑娘來了,不免有些好奇,因此,才主動來伺候着,卻沒想到,見到真人之後,反是這般的狀態。
綠帽子看着浴桶裡的水面上飄着各色的花瓣,再看看自己髒兮兮的手,便先用水瓢舀了一些水,倒在了旁邊的木盆裡,洗了一把臉,這才輕輕褪去身上的衣裳朝着浴桶中行去。
來到浴桶便,擡起修長白皙的腿,緩緩地邁入,今日的她,不知怎地,心情卻有些一樣的惆悵,或許,這一路上,她都不斷地安慰着自己,只要來到景州,便能見到少主了,可到了之後,卻沒有見着莫小川的人。
雖然她不想去想這些,可心裡的失落感,卻是無法排解的。
相比起臉和手,綠帽子身上要白淨多了,而且,她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一個女人完全發育成型的時候,身體的比例剛剛好,比起葉辛那種小丫頭,顯得更有女人味一些。
站立在浴桶之中,綠帽子輕輕凝望着水面,猛地坐了下去,將頭也埋入了水中……
這邊,葉博從浴桶之中冒出了頭來,吐了一口水到旁邊的盆中,邁步走了出來,旁邊的樑毅遞上一件衣服,葉博就那樣披在了身上,隨意地坐了下來,雙腿還不由得保持着岔開了姿勢。
好似輕輕一動,全身便痠疼的像要散架一般。
葉博三兄弟中,唯有葉博的武功最差,他本不是一個勤奮的人,而且,對武道也並不喜愛,若不是燕國皇室有練武的傳統,他都懶得碰這些。
原以爲治國靠的是文治,難不成要自己親自皮甲上陣,他一直以爲只要自己的父皇一去,這皇位便是自己的了,可沒想到,父皇還沒有死,兩個弟弟年紀已經漸漸大了起來,而他們竟然也不甘心,想要窺視皇位。
這般,直到現在,葉逸的存在,已經讓葉博感覺到了危險,他這才迫不得已,不得不讓自己硬着頭皮上陣。可連日的鞍馬勞頓,卻是讓他着實有些受不了了。
雖然騎馬畢竟不用走路,可連日下來,卻比走路都讓他難受。心中對綠帽子一行人暗中咒罵了多遍,不過,他也明白,即便綠帽子他們不如此趕路,他們也得加緊趕來。
因爲,莫小川不會等他們。
拿着手巾擦了擦頭髮,葉博飲了一口茶,便邊躺着靠在了椅背上,輕聲道:“可有消息了?”
“殿下問的是莫小川的消息,還是葉逸那邊的消息?”樑毅問道。
“能有莫小川的消息最好,若是沒有的話,先殺葉逸幾個人也好。”葉博雙眼一睜,狠狠地說道。
樑毅微微點頭,道:“莫小川應該還沒有來到景州,因爲葉逸的人並沒有什麼動向,雖然,已經查到了他們的行蹤,不過,屬下覺得現在還不是動他們的時候,因爲莫小川還沒有出現,若是因爲我們對付葉逸的人,讓莫小川有所警覺,逃掉的話,便得不償失了。”
葉博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讓他們多活幾天。”
“不過,葉逸的人和方峰在一起。若是動他們的話,這方峰該怎麼辦?方峰是方信的親信,若是殺了他,那方信怕是不會甘休。”樑毅說道。
葉博想了想,蹙眉道:“若是那方峰不插手的話,便莫要管他,若是他幫着葉逸,便殺了。方信是個什麼東西,本太子即位之後,第一個便要收拾他。”
樑毅輕輕點頭,道:“屬下明白了。”
說罷之後,樑毅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低聲道:“不過,屬下有一計,殿下要不要聽聽?”
“說。”葉博道。
“若是我們派人假扮莫小川,引葉逸的人出來,到時候在城外動手的話,沒有那麼多耳目,便不會有這麼大的麻煩了。可以一舉兩得。”樑毅輕聲說道。
葉博聽罷,猛地坐了起來,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後,一拍桌子,道:“好計。便如此做,我現在看着葉逸的人,心裡便不痛快,讓他們多活一刻,便覺得心裡憋氣。”
“那屬下這便下去安排。”樑毅面露喜色說道。
葉博也露出了笑容,道:“這次若辦的好,他曰本太子即位,你便是首功。”
“是!屬下這便去。”樑毅說罷,見葉博點了一下頭,便急忙轉身走了出去。
幾個時辰後,樑圖提着樑毅猛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葉博正在牀上半躺着休息,被這突來的推門聲嚇了一跳,猛然起身,道:“是誰這麼沒有規矩?”
樑圖走了過來,道:“是我。打擾了太子的休息,先行告罪了。”
葉博面露不快,道:“樑老,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本太子一向對你有尊重有加,但我們畢竟是君臣的關係,你莫要忘了……”
樑圖面色有些憋紅,葉博雖然有的時候有些狂妄,但是,他這人還是很會裝的,一直以來在樑圖面前,都沒有這般說過話,因此,讓樑圖有些面子上過不去,但葉博說的沒錯,葉博是太子,即便他以前傳授過葉博的功夫,卻也不能如此無禮,一時之間樑圖有些左右爲難,猛地跪了下來,道:“是我老糊塗了,請太子責罰。”
葉博本是覺得樑圖有些倚老賣老,太不那自己這個太子當乾糧,此刻見他行如此大禮,心中的氣也沒了,急忙上前扶起樑圖,道:“我先前剛剛被驚醒,脾氣大了些樑老切莫如此。所爲何事,先坐下再說吧。”
樑圖被葉博扶着坐了下來,這才道:“聽說太子下令讓樑毅派人假扮莫小川的?”
葉博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我下的令,有何不妥嗎?”
“糊塗啊。”樑圖有些生氣,卻又不好發作,憋了半晌,才道:“太子怎能這般糊塗,這裡是什麼地方?”
“樑老說笑了,這裡是景州,難道我還不知道?”葉博被樑圖連說了兩個糊塗,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了,臉色並不怎麼好看。
樑圖又道:“既然太子知曉這裡是景州,也應知道,這裡是齊心堂的地方,我們現在無法動用州府,便不得不忌諱齊心堂的勢力。莫小川是齊心堂的少主,若是太子派人假扮他,不單會引來葉逸的人,也會將齊心堂的人引來,到時候該怎麼收場?”
葉博聽罷,面色微微一變,這一點,他的確是沒有想過,擡眼看了樑毅一眼,心說,便是你出的這個餿主意,隨後對着樑毅問道:“人已經派出去了嗎?”
“已經去了。此刻,怕是葉逸的人已經上鉤了。”樑毅額頭見汗的說道。
葉博想了想,望着樑圖問道:“那麼樑老覺得現在該怎麼辦?”
樑圖想了想,道:“儘快將人撤回來,越快越好。”
“但是,我們將人撤回來,葉逸的人,不就知道我們已經到這裡來了嗎?”葉博反問道。
“是啊,師傅。”樑毅也道:“萬一齊心堂的人也已經盯上了,我們便完全暴露了,到時候,很可能會被他們先下手,我們便被動了。”
樑圖猶豫了一下,道:“雖然有這樣的危險,但是,只要事情沒有鬧僵,想必他們也不敢隨意動手。”
“如此一來,太子的出其不意,豈不是便全無效果了?”樑毅又道。
樑圖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
葉博卻一擡手,示意兩人不要說話,隨後道:“我想過了,事情既然已經如此,我們便是錯了,也要錯下去。齊心堂也不過是一個江湖組織,救莫小川,也只不過是礙於情面上過不去,在幽州的時候,葉門那麼多人追殺莫小川,也沒見他們有什麼大的舉動,只不過派了幾個女人裝了裝樣子。我便不信,他們真的敢插手我們皇家之事。”
“太子,切不可如此想啊。”樑圖急道。
葉博擺了擺手,道:“好了,我意已決,樑老莫要再說了。就這麼辦,一切後果,我擔着。若是實在不行,便調動州府的官兵,將齊心堂剿滅掉,便是回去後,我被父皇訓斥,我也認了。”
樑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着葉博如此表情,知道多說也是無用,便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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