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失魂落魄之中反應過來,小黑馬對着莫小川遠去的地方悲鳴嘶叫了幾聲,卻好似有些怕水,不敢躍下去。李少白無力地坐在一旁,瞅了葉辛一眼,輕嘆一聲,道:“柳敬亭出面,我們已是無能爲力了。爲今之計,只有通知西樑皇帝,讓他們去想辦法了。這些事,齊心堂的人應該比我們更多門路,我也該回南唐了,你返回景州,找冷姑娘商討一下,讓她們有了確切的消息通知我一聲便好。”
李少白說罷,從懷中摸出了酒壺,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一抹嘴露出了一個很是勉強的笑容,一口白牙配着他那稀疏的鬍渣子使得這本還勉強算的上好看的臉讓人看在眼中覺得份外彆扭。
他走到船艙之中,從裡面將早已經嚇得縮在底部不敢出來的水手喊了出來,船槳不一會兒便緩緩搖曳,滑動着水面,蕩起陣陣漣漪,細微的撥糧折射出的光影份外的刺眼,李少白便在這刺眼的光亮中漸漸遠去了。
良久之後,那船影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時候,葉辛隱約聽到一聲怒吼從那個方向傳了過來,看來這位南唐名將的心中很是憋屈。又獨自坐了許久,葉辛抹了抹眼淚,看着一旁扶着綠帽子還沒有緩過神的衆女,她輕咳了一聲,道:“帶着綠姑娘,我們先會景州再說。”
此刻衆女已經六神無主,她們不像葉辛有一個天道高手的爹,對於天道高手有一定的免疫力,第一次遇到天道高手的她們,卻是從心中顫慄,直到葉辛說話,仿若靈魂纔再一次附體,讓身體和精神有了正常的聯繫。、
隨後,葉辛帶着她們又朝着景州返回了。
莫小川被柳敬亭帶走後,他心中明白,自己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自從再次遇到柳敬亭後,他便知道,自己絕對是不可能黯然離開了,現在這樣的結果,沒有死人,他已經覺得很滿意了。
至少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路上,行在無人我山區,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柳敬亭前面走着,莫小川也不落後,與他並肩行着,儘管柳敬亭走起來看似在慢步,但是莫小川卻需要以奔跑來追趕。
就這樣行了半日過後,柳敬亭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看莫小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身上有傷,無需勉強,先休息半個時辰再走。”說罷,柳敬亭就席地而坐,絲毫沒有莫小川想象中的那種自視甚高的感覺。
這倒是讓莫小川很意外,因爲,拋去這次見着柳敬亭,之前的兩次會面,莫小川都覺得這個老傢伙是一個非常自我感覺強大的人,用莫小川自己的話說,便是感覺這老傢伙很裝逼,可這次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了,詫異之外,莫小川不禁瞅了瞅柳敬亭,道:“柳堂主,沒想到你還算一個很有人情味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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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亭擡起眼皮輕輕地瞟了莫小川一眼,道:“你不要想太多,老夫只是不想帶一個半死的人回去而已。”
莫小川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貼着柳敬亭身旁坐了下來,脫下了鞋子,在一塊石頭上隨意的磕了磕,在那觀花白淨的石頭上留下一處黃土印記之後,還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誇張地咳嗽了兩聲,穿好了鞋,道:“無所謂了,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照顧我,至少對我是好的,我便欣然接受了吧。”
柳敬亭微微蹙眉,似乎對莫小川方纔粗俗的表現覺得很是不堪入目,本來不想說話的他,卻是動了動鬍鬚,說出了三個字:“晨……郡……王……”
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是意思已經很是明顯了,讓莫小川的行爲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莫小川倒是不理不睬,他也聽出了柳敬亭的意思,卻裝作沒有聽出來,直接仰頭躺在了一旁的草地上,輕笑道:“柳堂主,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或者乾脆叫我年輕人也行。這個稱呼讓我覺得有些諷刺。”說罷,不再理會柳敬亭說什麼,乾脆閉上了眼睛,睡覺去了。
原本柳敬亭以爲莫小川只是因爲被自己所擒有些自暴自棄,故意擺態度給自己看,卻沒想到,沒過多久,莫小川竟然真的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是踏實。
這讓他意外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奇怪,看着時候差不多了,猛地輕咳了一聲,但着聲低微的咳嗽之聲,傳入莫小川的耳中,卻如同炸雷一般,讓他猛然驚醒了過來,醒過來的莫小川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腦門,又伸了一個懶腰,道:“怎麼,該趕路了嗎?”
柳承啓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大步朝前行去。
莫小川跟在後面,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緊不慢的,看着柳敬亭遠去,他也不做理會,果然,沒過一會兒,柳敬亭又返了回來,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頭,帶着他快步朝前而行。
“你不想問問我爲什麼能睡得着嗎?”莫小川由柳敬亭帶着,自己倒是省力了不少。
“不想。”柳敬亭回答。
“真的?”莫小川疑惑地又問。
柳敬亭沒有再說話,只是輕哼了一聲。
“想問就問吧,我會告訴你的。”莫小川不死心道。
柳敬亭又哼了一聲。
“你當真不問?”莫小川又問。
柳敬亭這次連哼都懶得哼了。
“你別以爲你不問,我也會說。我告訴你,你不問的話,我是不會說的。”莫小川繼續道。
柳敬亭面無表情。
“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問吧!”莫小川不死心道。
柳敬亭依舊不做理會。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不好開口相問,覺得羞恥,不過,孔聖人都說了,不恥下問嘛,你這般年紀了,怎麼這一點還看不透,你看,我有什麼問題,都會問的。從未覺得這有什麼羞恥的。人不是全能的,必然有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你別不好意思,問吧。”莫小川期待地看着柳敬亭。
柳敬亭眉頭一蹙,道:“你的話太多了。”
“是嗎?”莫小川不以爲然,道:“我倒是不覺得,這一路上必然煩悶,身邊又只有你這麼一個老頭,若是不說話,豈不是要憋死?不是我的話太多,而是你的話太少了。”
“想說便說,哪裡來這麼多廢話。”柳敬亭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我便知道你想知道。”莫小川嘿嘿一笑,道:“其實,這個很容易解釋了。你肯定現在是不打算殺我的,若是想殺的話,也用不了等到現在。既然你不想殺我,我反正也跑不了,索性便讓自己舒服些,自己睡覺,身邊有一個天道高手做護衛,自然是極好的,永不着擔心什麼,若是這般情況我都睡不着,便沒有能睡着的時候了。”
柳敬亭聽罷,不置可否,也不出聲。
“其實,和你一起趕路挺好的,以前我還從沒有想過,讓一個天道高手來帶着我走,便等於是讓天道高手當了一回轎伕,恐怕皇上也沒有這個待遇吧。”莫小川哈哈笑着。
柳敬亭依舊沒有說話,但麪皮顯然微微觸動了一下,又行了一會兒,莫小川面上的表情越來越是享受了,好似柳敬亭真的是他的轎伕一般。
翻過了一座山,再往前行,便是山崖擋道。
來到山崖邊上,便覺得那山下深部可是,一眼望去,下面黑糊糊一片,根本就看不着底部,而且,陣陣冷風從山下之下吹了上來,讓人覺得陰森難受。
柳敬亭在山崖邊上停了下來,擡手便將莫小川丟了下去。
莫小川本來還一臉享受的莫小川,渾然沒有想到,柳敬亭居然會這樣,心中驚懼泛起之時,身體已經急速地朝着下方落去,耳畔陣陣風聲呼嘯而過。
孃的,柳敬亭這是真的打算殺人,莫小川慌亂之中,猛地從背後抽出了北斗劍,好在他下落的地方距離崖壁不遠,急忙用足功力使出了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砰然一聲悶響,好似空氣被炸裂了一般,莫小川的身體也驟然靠近了崖壁,北斗劍猛然揮出,毫不費力地刺入了石壁,又朝着下方滑出了一段距離,在巖壁上豁出一條長長的口子,這才停了下來。
莫小川額頭見汗,不敢停留,又連用三次清門九式中的第七式,這才堪堪地爬到了崖頂,看着面無表情,揹着雙手的柳敬亭,莫小川怒道:“柳老頭,你當真打算殺我?”
柳敬亭輕哼了一聲,道:“老夫若是當真要殺你,你豈有爬上來的機會。”
莫小川一想也是,若是柳敬亭方纔將自己丟出去的時候,用的力道再大一些,把自己丟到那山崖的中央處,便是清門九式的第七式,也不可能將自己推向崖壁了,不過,方纔那一幕還真是兇險,差一點便摔成肉泥了,看來,柳敬亭方纔雖然沒有打算不給自己留生路,卻也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柳敬亭看了他一眼,又道:“老夫只是讓你知道,老夫並不是不敢殺你,若是心中不快,殺了又如何。”
“算你狠!”莫小川握了握拳頭,最後又無力的鬆開了。唉,技不如人,沒有辦法啊……
柳敬亭隨後沿着山崖的邊緣處朝山下行去,莫小川只能跟在後面,卻是有些收斂,不敢太過囂張了,因爲,他現在絲毫不會懷疑這老傢伙會真的殺了自己,他還沒有活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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