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中,過年的餘溫尚在。不得不說,燕國人是中原四國之中最會享受的人,對於節日的氣氛和禮數方面,和他們相比,西樑簡直便顯得簡陋了許多。
若拿上京城和幽州城相比,幽州城顯然更適合生活。
只是,這種表相的安逸和諧卻有種掩飾不住的腐臭之氣,那便是燕國這麼多年來積弱所在了。便是因爲燕國的這種奢華腐臭之氣愈來愈重,便使得燕國成了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
在中原四國之中,若論繁華,應該是幽州城首屈一指,但每年餓死的饑民也是燕國最多。
西樑在這方面做的還是很好的,相對來說,西樑也有那種奢侈的富戶,但是,他們比起燕國的富貴之人來說,卻是要低調的多。這一點,從皇室對比就能看得出來。
當然,西樑皇室人丁凋零,除了莫智淵之外,現在也只有一個莫小川會在人前晃盪,而且,莫小川本身並不追求什麼高調奢華,自然是和燕國數量龐大的皇親貴戚沒法比的。
另外一點,便是西樑沒有外戚專權這麼一說。
在西樑,莫智淵沒有寵愛的妃子,甚至極少有空去陪自己身邊的女人。因此,西樑無論是皇后還是貴妃們的地位都是極低的。而燕國卻是不同,儘管燕國皇城因莫小川那次的到來坍塌了大半,淹死了不少嬪妃貴人,可燕國皇帝依舊有這不少妃子。其中夏雛靈更是夏家家主之女,再加上她皇后的身份,便是在朝中也有着極大的話語權,若不是方信壓制着,怕是夏雛靈便放任葉博登基,也能廢掉他。
這樣的環境下,也使得燕國的官員貴人特別的多,尤其是幽州城,隨便走出來一個衣着不差的人,身後都有些背景。
這般情況,也促使了幽州城的繁榮,正月初五的時候,更是熱鬧非凡,各種人物,三教九流滿街都是。在這種雜亂的人羣裡,一個白麪長鬚,手握拂塵,背立長劍的清瘦道人穿梭在了其中。
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長相極爲清秀的道童跟着,這道童個頭不高,身材瘦小,再加上白皙的皮膚,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女子,只是他說話的時候,卻是口吐男聲。只見他手握着幌子,上書四字“真人指路”,快步跟在年輕道人身後,幾步上到前處,左右前後都看過了,見無人注意他們,這才說道:“王爺,我們就這樣閒轉已經許久了,當真能有什麼收穫嗎?”
那年輕道人輕咳了一聲,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若是拋去鬍子和被加長下垂的眉毛,仔細觀瞧,便可看出這年輕道人正是莫小川。莫小川輕咳之後,才壓低了聲音,道:“說了幾次了,叫真人,什麼王爺。”
這年輕道童便是蘇燕了,他急忙點頭,道:“屬下知錯……”說罷,又覺得不對,忙道:“徒兒知錯。”
莫小川這才滿意地一捋鬍子,露出了笑容,卻是用力稍大,差點將鬍子揪下來,爲了掩飾尷尬,將頭上的帽子往低壓了壓,這才道:“馬上就有收穫了。”說罷,擡眼往去,卻見從前方來了一個人上了年紀之人,步履雖然不快,卻是神采奕奕,很是穩健,這人正是穆光。
看到穆光,莫小川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找了一處牆角無人的地方,便從蘇燕的手中拿過了小凳坐下,也不招攬生意,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穆光顯然也已經看到了莫小川。只不過,他並不直接朝着這邊行來,而是好似漫無目的四下看着。
莫小川今日出來,一來是想查探一下現在幽州城的情形,二來便是爲了和穆光見上一面了。今日一早到達幽州城,在客棧之中住下後,便安排衆人休整,而他自己卻好似精力十分旺盛,帶着蘇燕,化身算命道人在街上晃悠了。
一直晃悠到現在,得到消息的穆光這才走了出來。
先前轉悠着還不覺得如何,此刻坐下來後,穆光又一是不會兒不過來,莫小川便顯得有些睏意上涌,不由得露出了一副迷迷糊糊的神情,只是如此一來,卻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高人似的氣定神閒,竟是引來了問客。
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行了過來,恍似有些猶豫地看了看莫小川,輕聲道:“你算得準嗎?”
莫小川撩起眼皮輕輕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蘇燕。
蘇燕有些尷尬,看來莫小川是將這艱鉅的任務交給他了,他還真沒做過這種事,深吸了一口氣,道:“師傅的意思是,你要算得是家中小事,用不着他出手,由我便可以了。只是我的本領無師傅的萬一,卻不知我推算得準還是不準。”
那婦人大驚,再次望向莫小川的眼神立刻變了,左右看了看有些尷尬,道:“小道長說的極是。確實是一些家中瑣事。”
蘇燕聽婦人如此說,心中也略微一鬆,其實,他哪裡會算什麼卦,只不過,他本是江湖中人,在跟莫小川之前,便已經有了不少江湖經驗,跟了莫小川之後,更是見人頗多,再加上媚門的功法,本就很是注重對於察言觀色的本領,若不然,我無法迷惑人的心智。看這婦人來時猶猶豫豫,而且,好似深怕人看到,再看她的穿着打扮,說話的語氣,便將她的身份看個七八分,而且,這夫人的手背上有幾處被人撓過的血痕,看來是別的女人打過架,如此,蘇燕推斷,她必然是要算一下家中之事,故而,將猜測說了出來。
不過,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敢說的太滿,因此,說話之時,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謙虛了一些,如此,若是他說不準,也好讓莫小川出馬,然後他在一旁旁敲側擊,要糊弄這婦人還是簡單的。
但是,這婦人看來很是簡單,隨意試探,便已然信了他,對他十分的推崇,這倒是讓蘇燕信心大增,隱約也恍似成爲了高人一般,道:“我只是一道童,道長是不敢當的。”
婦人依舊執着,道:“道長,我的確是家中有事。我那漢子本來以前也是一老實厚道之人,可是最近賺了些錢之後,就……”
“就納了小妾,然後你氣不過,與妾動了手,結果被你那男人給攆出來了?”蘇燕接着說道。
“道長真是神人……”婦人大驚。
蘇燕忙道:“不敢,不敢。我只是一道童,連道長都不敢自稱,豈敢受神人的稱呼。再說,尊師也只是真人……”
婦人扭頭望向了莫小川。
莫小川輕捋着鬍子,半眯着眼睛,倒是悠閒的很,恍似隨時都能睡過去一般,就在這個時候,穆光從他身邊行了過去。忽然,莫小川猛擡眼皮,輕笑一聲,道:“老頭,你要倒黴……”
穆光身邊的侍衛陡然轉過了臉,一臉警惕地盯住了莫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