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勝背上中鏢,因爲角度的關係,看到的人並不多,而曹勝刺向莫小川胸前的匕首,卻落在了衆人的眼中。尤其是劉娟娘,她的距離最近,看的也最爲真切。
眼見匕首已經碰觸到了莫小川的衣衫,卻是無法阻止,她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劉娟娘這一生,極少遇到這種完全慌亂,沒有決斷的時刻。只是此刻,她的腦子裡“轟!”的一聲,似乎,完全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在呂洪良身後站着一個人,此人並不在隊伍之中,而是在祭奠隊伍的外圍,此人頭戴一頂紗帽,帽檐之上有青紗垂下,遮擋着面容,身上也披着一件灰色的大氅,完全看不出身形胖瘦。只是感覺她好似向前邁出一步,很是緊張的模樣。
這一幕,看到的人很少,而且,在莫小川與曹勝將所有人目光吸引的同時,也無人去注意這邊。在外圍同時還有一個身影向前奔來,面色大變,甚至已經驚呼出聲,這個身影,正是綠帽子。
她在莫小川到來之時,跟隨而來,因爲身份不夠,無法加入到祭拜隊伍之中,只能站在外圍。本來,之前莫小川與曹勝爭鋒相對之時,她就有些擔心。卻沒想到,勢態發展,居然如此極速,轉眼之間,莫小川與曹勝便已經動起手來。
只是,場中的莫小川與曹勝兩人相鬥,速度十分的快。綠帽子剛剛邁出兩步,莫小川便身子倏然後仰,整個人躺了下來,那匕首順着他的胸口劃過,斬破衣衫,插着左肩而去。
在這同時,莫小川卻在躺下的瞬間,擡腳踢向曹勝,把曹勝整個人踢得飛了起來,隨後,“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卻是半晌不能動彈。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單手託着地面,頭下腳上,一連踢出三腳,將呂洪良後續投擲而來的三支柳葉鏢踢飛出去,這才穩穩地落在了地上,但面上卻帶着怒容,盯着呂洪良,道:“呂長老,好大的手筆,師徒同時出手,是想要莫小川的性命嗎?不過,卻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呂洪良此刻臉色極爲難看,瞅了莫小川一眼,並未搭話,快步來到曹勝面前,將他一揪而其,扶着站到了一旁,擡起曹勝的臉一看,只見曹勝的面色發白,但呼吸還算正常,這才放下心來,讓一旁之人扶住曹勝,仔細地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柳葉鏢,確定拔出無礙後,這才捏住鏢纓,倏然拽出。
曹勝又是一聲悶哼,呂洪良迅速擡手,一連點了曹勝兩處大穴,止住鮮血不再用出,又忙掏出金瘡藥,給曹勝上了藥,簡單包紮過後,這才鬆了口氣,站起了身來。
只是,他的面容卻極爲難看,其實,曹勝的鏢傷並不嚴重,最爲嚴重的是莫小川方纔的一腳。那一腳正中曹勝的丹田,顯然是成心要廢掉曹勝,若不是呂洪良隨後的三鏢緊接着甩出,讓莫小川無法全力出手的話,怕是,此刻曹勝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了。
不過,儘管如此。莫小川的那一腳,也讓曹勝極爲不好受。雖然沒有費了他的丹田,可曹勝怕是至少有三個月無法調用真氣了。而且,在這三個月中,還要不斷地由高手用真氣溫養他的丹田,再配上對症之藥,這才能夠保住他的武功。
但是,即便治好,怕是武功也會大不如前,想要完全恢復,沒有幾年的工夫根本就不可能。看着曹勝如此慘樣,呂洪良的瞳孔緊縮,緩緩地擡起頭,望向了莫小川,道:“好狠的手段。”
莫小川正視着呂洪良,道:“豈敢與呂長老比,你們師徒同時出手,配合只玄妙,卻是讓莫某大開眼界,方纔若不是運氣好,怕是此刻性命早已經丟了。”莫小川說着,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衫,在那裡有一條半尺長的口子,直通肩頭,看這衣衫的破爛程度,方纔的確是危險之極。
不過,莫小川面上雖然一副後怕的模樣,心中倒是安穩的很,在他身上,穿着當初與小瑤在北方草原古墓之中發現的紫金軟甲,這件軟甲豈是曹勝手中的匕首所能傷着的。
若非如此,莫小川也不敢那般託大,冒着被曹勝刺中的危險而算計於他。
眼下,紫金軟甲的存在,他自然不會與任何人說。如此一來,胸口處衣衫的破損,便尤爲的顯眼,再加上方纔是曹勝率先發難和呂洪良的出手,雖說曹勝重傷,莫小川毫髮未損,可結果卻是大出呂洪良的預料。
這一幕落在衆人的眼中,怎麼看,都覺得是呂洪良他們無禮在先,而且,陰險歹毒,呂洪良作爲堂堂齊心堂元老級的人物,居然不恥偷襲,若不是莫小川技高一籌的話,怕是便損命於此了。
劉娟娘看着莫小川無事,大鬆一口氣的同時,波然而怒,大步踏上前來,盯着呂洪良,道:“呂長老,此次之事,你需要給堂中兄弟們和少主一個交代。”
“交代?”呂洪良怒極反笑,道:“方纔若不是老夫出手相救,曹護法此刻怕早已經沒有了性命。你們口中所謂的少主此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曹護法卻險些被他破了丹田,生死堪憂,你現在卻讓老夫給你交代?”
“這是自然。”劉娟娘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道:“曹護法偷襲在先,少主難道不能出手還擊?再說,若不是你呂長老在曹護法偷襲之後,也跟着出手,少主也無需下重手自衛。怎麼?你們偷襲不成,技不如人,卻能自圓其說,反倒有理了?”
“你待如何?”呂洪良仰着頭,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望向劉娟娘,聲音不大,卻極爲凌厲。
莫小川知道,劉娟娘絕對不是呂洪良的對手,而且,此刻顯然不是讓劉娟娘一個女人來對面呂洪良的時候,既然他要從白易風的手中接管齊心堂,若是連這等事都處理不了。怕是原先支持他的人,也會心有所慮。
故而,此刻他不能退縮,行過來,輕輕將劉娟娘攔下,面容柔和地說道:“劉堂主幸苦了,此事是因我而起。便讓我來解決吧。”
劉娟娘微微一頓,擡眼望向莫小川。神色略顯複雜,記得當初,莫小川第一次找上她的時候,她還覺得,這位少主只是一個少年罷了,雖說聰明,卻少了一種獨自面對一切的氣勢。
換一種說法,便是,當初的莫小川,劉娟娘站在他的身後,不會有現在這種安心的感覺。此刻的莫小川,已然不是當初的少年,儼然便是一個可以讓人依靠在他身後的男人了。
恍惚之間,劉娟娘感覺,莫小川的成長之路,似乎過了許久,但是,仔細想來,僅僅只是一年而已。莫小川的成長之路,讓劉娟娘第一次有些看不透了。
之前,白易風如此選擇,她還覺得是不是有些太過早了,會不會揠苗助長。現在看來,非但是自己多慮了,便是白易風最後的顧慮,似乎亦是不用。
劉娟娘笑了笑,微微點頭,直接退回到了隊伍之中。這一幕,卻是讓瞭解劉娟孃的人有些詫異。一直以來,劉娟娘都表現的很是強勢,雖說,她的年紀不算長,在齊心堂中更是唯一的女子躋身高層之中。
或許也正是因爲如此,劉娟娘總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潑辣而果斷。原本以爲,此次,便是呂洪良,在她面前,亦要頭疼不已,沒想到,莫小川的一句話,便讓她乖乖的退了回去。
衆人再望向莫小川目光之中,似乎多出了一分深意。
莫小川來到呂洪良的面前,抱了抱拳,道:“呂長老,祭奠儀式,已經被耽擱良久。之前之事,我們雙方均有過錯,可否就此罷過?”
呂洪良依舊高傲着頭顱,望向莫小川的眼神,甚是輕蔑。莫小川此言,看似客氣,但若他就此答應下來,對他來說,卻是極爲不利的。此次,他已經知道,莫小川最大的倚仗便是白易風的手書,若是讓劉娟娘宣讀了白易風的手書。以白易風在齊心堂中的威信,想要再將莫小川揪下來,便極難了。
因此,想要奪權,必須在劉娟娘宣讀手書之前,將莫小川排擠出去。而在齊心堂中,齊王的祭奠儀式很是重要,若是祭奠儀式不成,那麼,劉娟娘便沒有宣讀手書的可能。
故而,他豈會讓莫小川就這樣將此事化解。
聽莫小川說罷,不由得冷笑出聲,道:“好大的口氣。聽你的意思是,老夫與曹護法兩人偷襲都不是你的對手,現在你大人大量,不計較老夫與曹護法所行之事,是嗎?好奸計,老夫本不想與你爭論,但如此誤導堂中兄弟,損毀老夫聲譽,此次卻是不能如此罷休了。現在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夠接下老夫十招。”
呂洪良本來想說三招的,但是,話到脣邊,又是心念一轉,改了口。其實,在他的心中,對於莫小川的武功並不看好,雖說莫小川的名聲已經是極大。但那隻在一般人的眼中,在他呂洪良這裡,卻不這麼認爲,只覺得那些傳言未必真實,畢竟,就算莫小川天資卓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武功成長極快,但是,他才幾歲,功力上去,戰鬥經驗也不可能跟得上來。
除非他是天道高手,負責,呂洪良絕對不認爲,莫小川會是自己的對手。若不是之前他救援曹勝之時,看到莫小川的身手,略微有些不敢託大的話,怕是此刻就不會說出十招,而是隻說三招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方纔莫小川在與曹勝的交手之中,被匕首劃破衣衫,也讓他覺得,自己是判斷完全無誤。心中已經很是沉穩,說出此番話的時候,倒是頗有氣勢。
周圍的衆人,聽到呂洪良此言,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的確,呂洪良的功夫,在齊心堂中,也屬於翹楚之列,能與他相提並論之人,無非也只有白易風等有數的幾人。
之前,看他和曹勝同時出手,都未能奈何莫小川,便將他看輕,顯然是有些太過先入爲主了。可能,方纔呂長老只是爲了救援,並未出全力。
衆人也十分期待莫小川與呂洪良的交手結果,聽着呂洪良說出十招之言,此刻,便無人懷疑呂洪良會不是莫小川的對手,只是在想,莫小川到底能不能接得下十招。
唯有少數的幾人,卻覺得呂洪良太過託大,怕是要丟臉了。而這少主的幾人之中,便包括了呂洪良之前帶來的那個頭戴紗帽,身形藏在灰色大氅中之人。
此人的容貌被遮擋,看不出其表情,不過,緩緩搖頭的動作,卻是真切。只可惜,衆人都在等着莫小川接話,期待莫小川會做出如何決定,完全地將視線集中到了莫小川的身上,因此,無人會注意到這邊來。
綠帽子小手緊握,面色發緊,擔憂地瞅着莫小川。她倒是不懷疑莫小川的武功,但是,即便如此,卻也同樣擔心不已。這與信任與否無關。只是單純的擔心自己心中的男人罷了。
劉娟娘倒是不擔心,若是呂洪良說出決一生死的話,或許還讓她能夠生出擔心之色,不過,十招?劉娟娘鄙夷地看了呂洪良一眼,這老頭怕是瘋了,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更不知道莫小川有幾斤幾兩,居然想十招就將莫小川擊敗,這簡直便是天方夜譚。即便是獵鷹堂主柳敬亭,怕也不敢如此託大,保證在十招之內能敗莫小川,他呂洪良倒也算活得很有勇氣。
劉娟娘一副看笑話的神情,讓呂洪良心中隱隱覺得不好,卻又不知哪裡不好,轉而這種感覺讓他變得有些煩躁,盯着莫小川,道:“敢還是不敢,說話!”
“呵呵……”莫小川輕笑出聲,緩緩地瞅了周圍一眼,最後目光猛力落在了呂洪良的面上,一字一頓地說道:“希望你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