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穎的身子挪開,前方洞口頓時亮起。這種略顯發黃的光線,莫小川很是熟悉,正是羅伊敏的古墓之中慣用的油燈光亮。感受着熟悉的光線,莫小川較快腳步,一躍而出,站在了莫穎的身旁。
擡眼往去,此處是一塊山石空間,卻不似莫小川進入的第一座古墓那般半天然半人工,全部都是自然形成,沒有認爲雕琢的痕跡,只是那燈盞的位置,好似與以往所見,也有所區別,但是,具體在哪裡,莫小川一時倒也想不出來。
這裡的空間不大,看模樣,也只有兩畝地大小,上下高不足兩丈,且高低不平,有些地方甚至還要矮一些,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這座古墓,與莫小川以往所遇,大爲不同。除了沒有那種磅礴震憾之感,甚至連一些建築都不多見,唯有牆角和頂上垂下的岩石邊掛着的燈盞與以往相同,其他方面甚至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莫小川甚至懷疑,莫穎是不是帶錯了路。這裡當真是古墓之內嗎?而不是一處通道,或者是掩飾之所?
看到莫小川面露疑惑之色,莫穎回頭說道:“你之前去過葉門之地,應該也見過的,那裡與此處相同,均是大周女皇羅伊敏所建。只是,我也沒有去過葉門的古墓,所以不清楚裡面的情形,不過看你的神色,應該區別還是很大吧?”
莫穎並不知道莫小川以前已經去過很多座古墓,還以爲他只是去過燕國皇宮之中,被葉門佔據的那一座。也因此,並不知曉莫小川心中的疑惑。只以爲他有先入爲主的概念,因而才露出這般神情。
莫小川也沒有多作解釋。只是微微點頭,算是認同了莫穎的說法。
莫穎瞅了莫小川一眼,又道:“這羅伊敏說起來,也算得上古往今來第一人。以一女子之身,不單開創了大周王朝,還留下如此之多的隱秘。相傳,這古墓有九座,每一座內都藏有秘寶。有行軍打仗之陣,亦有傲視一方之功。我們莫家得到的這座古墓,其中便是一套內功心法。只是,此心法只適合女子修煉,因此,也只有我一人煉成。”
“哦?”莫小川好奇地望向莫穎,若說是適合女子練習的劍法招式等,他還是見過的,畢竟女子與男人的身體構造不同,她們更適合一些輕巧的武功。不過,唯有女子才適合的心法,莫小川卻是沒有見過的。難不成,還真有那些奇怪的心法要將真氣運到子宮之中?男子因爲沒有,所以練不得?這也太誇張了一些吧?
莫小川雖然疑惑,卻是不敢問出來的,畢竟,莫穎的性格比較冷漠,並不喜歡與人開玩笑,若是說話不對,熱鬧了她,便不好了。他只是面露好奇之色,道:“世間,居然有如此奇妙之功法?”
“其實,也沒有什麼奇妙之處。只是,這功法,男子練了之後,會變得不像個男人罷了。”莫穎隨意說了一句,便邁步朝前行去。
莫小川跟在她的身後,心中琢磨,不像個男人?莫非是要自宮之後才能練的功夫?思索片刻,好似莫穎也不是這個意思,想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麼頭緒。也就作罷了。
空曠的空間,並非盡數平坦,便是地面,也如頂端一樣,高低不平,一條蜿蜒的小路,穿過碎亂的山石。莫穎靜靜走着越往前,面色便越是難看,似乎,有什麼顧忌一般,但腳下卻不緊不慢,依舊緩緩而行,並未停頓。
莫小川在她身後靠左的位置,也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只見她的面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此刻的心情顯然不好。
莫小川並不打擾她。兩人就如此沉默着前行,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穿過前方一處碎石林,露出了一個門來。莫小川擡眼望去,只見那石門與以往所見很是相似,但只有一小半,不見中央處的鑰匙孔。
又向前走了一會兒,繞過此地,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坑洞。
莫穎停在坑洞之前,望着下面的樓梯,靜立片刻,這才說道:“我們下去吧。”
“嗯!”莫小川點頭。
莫穎前方帶路,順着臺階行下。越往下走,莫小川心中越是明瞭。之間,下方有一處小湖,裡面的水呈碧綠之色,但並非是那種濃密的碧綠,湖水看起來,還是清澈了。
仔細瞅過,莫小川這才發現,原來,並非湖水本身的顏色是碧綠之色,而是湖中之物全部是碧綠色的。在湖水下面,居然有着殘破的建築,恍似一處宮殿一般,那些殘跡之中,還有一些完整的閣樓房屋,全部都是石頭建築,那碧綠之色,乃是一種植物,看起來像苔蘚,卻又不是,具體是什麼,莫小川不認得,不過,可以確定應該是一種藻類植物。
看了一會兒,莫小川便收回了目光。現在他已經可以解釋爲什麼這裡的古墓與以往所見的很是不同的。此處,看來與幽州城葉門之地的那處古墓一樣。都是有機關的,若是進入的方法不對,便可能自毀。只是,這的地下水,顯然沒有燕國皇宮之中那般多的存量,所以,被人強行破處了。
而他們之前所行的空曠之地,應該便是當初儲水的地方。那些燈盞,應該也是後來挪上去的。所以,纔會給人一種不太和諧的感覺。
這臺階,上面的一段,是後來修砌,再往下,便是原來之物了。雖然後來修的也很是仔細,卻遠沒有原本的那種古樸之氣。這臺階,是從那湖底延生而上,一直通往前方頂端一塊延生出來的巨石之上。而那巨石上面,卻有着白石巨柱聳立。與上方相接,在白石巨柱下方,是一處院子,裡面有二層的小樓,看起來,便如普通的農家富戶的小院沒有什麼區別。
莫小川瞅着,卻也並不意外。隨着進入古墓的次數之多,他早已經習慣了羅伊敏的這種惡趣味。在羅伊敏的古墓之中,總是有一些氣勢滂沱的建築物。而重要的地方,反而是普通的房屋。
而且,這些房屋往往建在高處。好似,這普通的房屋在鄙視那些滂沱建築一般。
看來,羅伊敏這個女人,心中對於一些事還是有牴觸之情的。可能,她在得了天下之後,反而覺得,當初住在這樣的農家小院之中,纔是最爲快樂的吧。
其實,莫小川現在也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在權勢增加的同時,他有的時候,會覺得心中十分的疲累,遠沒有當初還在村子裡的時候,有這一個不着調爺爺時候平靜。
那種寧靜祥和,雖然也會多有煩惱,卻給人一種心安的感覺。
或許,站的越高,心便越難安下來吧。因爲,人往高處走的時候,腳下總會踏上一些東西,或者捨棄一些東西。便如莫小川現在,有的時候仔細想想,其實,他便是無心害人,卻也有許多人倒在了他的成長之路上。
有些人,甚至莫小川都記不起名字來了,比如當初夏雛月身邊的那個聖道高手。再比如前線大營的張萬順,這個人的名字,雖然莫小川現在還記着,但是,顧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也會慢慢忘記。
還有鶯兒,說起來,她也是爲了生存。被人脅迫所做的一些事,也是因自己而起。
當然,這些人,莫小川只當成了往事,並不往心裡去。能走到這一步,他的心態也有所改變了,若是什麼事都記在心中,會讓自己的心過早的疲累。
好在,他最爲重要的東西,現在還並未捨棄掉。比如小丫頭梅小莞,司徒玉兒等一些親近之人。但是,雖說沒有捨棄掉,可是,他已經丟掉了一些了。比如盈盈,到現在,莫小川都不知道她在哪裡;再比如葉辛,本來心裡都有對方,卻因爲身份的關係無法走到一起。
這些暫時丟失的東西,讓莫小川每每想起,均是牽腸掛肚,他也只能安慰自己,總會有解決的一天,也總會有找回來的一天。
莫小川邊走邊行,有些出神。而前方的莫穎突然停了下來,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正在出神的莫小川,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依舊向前走着,差一點撞在她的身上,還好,及時反應過來。擡眼一瞧,不由得也是一愣,只見,前方臺階的盡頭,有一枯骨,一件男子長衫裹着骨頭。
在那枯骨身旁立着一塊石碑,上面有一些暗黑色的字跡。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卻是看不明白寫了些什麼。不過,最上面的四個字,卻讓莫小川的面色微變,只見,那裡寫着“莫穎蕩婦”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