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前的風有些涼,近三千人,淋了一夜的雨,感覺多了幾分冷意。站在樹林邊,莫小川乾脆將身上的蓑笠摘下丟到一旁,回頭望向了盧尚。
盧尚哈哈一笑,也摘去蓑笠丟開,道:“王爺,要行動了嗎?”
莫小川笑了笑,道:“你方纔說,再殺回來的感覺有些特別嗎?”
盧尚微微一愣,以爲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並無他意。”
莫小川瞅了他一眼,都說這傻大個沒心眼,看起來心眼還挺多,自己只不過隨口疑問,他便敏感了,隨即笑着道:“其實,我也感覺有些特別,畢竟,這裡曾經是我們的家。現在倒是感覺像在外面混好了,要殺回來一般。”
盧尚聽莫小川如此一說,知道他沒有生氣,便也笑着道:“以前在這裡也沒少受氣,當初我們走這條路的時候,不也是被人算計,當做棋子來用嗎?現在倒是有種君子忍怒,回首報仇的感覺。”
“好了,莫要閒扯了。以前淋雨,總感覺有些彆扭,今日這雨卻是下得有些爽快,火油準備足了吧?”莫小川回頭說道。當然,他也只是戰前一問而已,在出來之前,便有了下雨的跡象,這次是來焚燒別人糧草的,雨天裡不帶火油,還燒個屁,便是無人看管,怕也難以點着。
“王爺放心,準備的妥妥的。就等您一聲令下了。”盧尚拍了拍胸脯道。
莫小川微微點頭。現在的雨,雖然沒有之前大了,但依舊不間斷地下落着,北疆大營的手背鬆懈,倒是讓人感到唏噓,看來,鄧超羣着實是不如梅世昌的,梅世昌在的時候,豈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即便主帥出征,營防也是十分完備。
已經三年多了,也足以改變許多事情。莫小川心中有些感嘆,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看着遠處的北疆大營,以前,他是在此處生活過的,這裡基本沒有什麼改變,仔細看了看,便分辨出了,糧草的存放之所,依舊如以前一般,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莫小川扭頭望了龍英一眼,道:“冷麼?”
龍英眉頭輕輕蹙起,頓了一下,緩緩搖頭,想要解去身上的蓑笠,忽地,又想起了,臨行之前莫小川的話,此次出行,爲了方便,他已經沒有再穿鎧甲了,若是身上全部被淋溼,女子的體態必然顯露,到時候定然不怎麼好看,便沒有動手。
“蒼啷!”莫小川拔出了北斗劍,看着前方的北疆大營,一抖繮繩,小黑馬長嘶一聲,揚起了前蹄。這一次,能將戰馬帶過來,卻也給莫小川幫了大忙,焚燒糧草的事,應該可以更快地完成了,尤其是脫身的時候,將會更加順利一些。
他高聲說道:“盧尚,帶着前鋒隊與我破營,中隊準備潑油,後隊點火。都給我多長個心眼,若是出了亂子,定斬不饒。”
“得令!”
盧尚和後面兩隊的將領同時回道。
“殺!”莫小川高喊一聲,一馬當先,猛地朝着山坡下衝去。
龍英看到莫小川衝出,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後面的盧尚又是一聲大笑,一揮盤龍棍,高聲道:“兄弟們,上了。”說着,兩千七百多人喊殺着衝了下去。
莫小川原本是打算夜間行事,不過,來到這裡之後,發現時間有些來不及,若是等到夜間的話,恐防夜長夢多,何況,現在看來,北疆大營的防備鬆散,正是機會,便當機立斷,立刻採取了行動。
在這個時候,再悄無聲息的接近,便顯得不智了。畢竟,即便北疆大營的防備鬆散,也不可能一個哨兵都沒有,他們這一票人衝過去,必然會被人發現。
與其緩慢行進,被人發現了才加速,還不如直接加速,以快大亂北疆大營。在這個時候,一羣人陡然衝進來,喊殺聲震天,必然讓毫無防備的北疆士兵發生內亂,因爲,剛剛醒來的他們,未必知道衝來多少人,慌亂之下,纔是莫小川最好的取勝契機。
馬蹄踏擊在泥水之中,發出一陣別樣的響聲,震動着北疆大營熟睡士兵的耳朵。
原本,哨兵有得在打瞌睡,有的在聊天,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不過,大多是抱怨天氣和北疆大營的制度。多在前方的瞭望塔上的士兵,無精打采的模樣。
其中一個擡眼看了看天色,道:“這該死的雨,下了這麼久了,還不停,快凍死個人了。”
“是啊!”
“這樣的天氣,鬼才會來,還讓守營,守個屁啊!”
“是啊!”
“你老婆的奶子真白!”
“是啊!嗯?我日,你他孃的在說什麼?”
“老子還以爲你就會說一句‘是啊’,原來也會說人話?”
“呸!”
“那邊是什麼?”
“又想耍老子……”
“真的,你快看,那邊是什麼!”
“哪裡?”
“那裡……啊……不好,敵襲,敵襲……”
隨着哨兵的喊叫,頓時,便有人急忙抓起了一旁的嚎叫,吹了起來。隨着嚎叫響起,北疆大營的營寨之中還在熟睡的士兵,猛地坐了起來,開始胡亂地穿衣服。
“我的褲子呢?”
“不是在你身上穿着嗎?”
“另一條腿……我日,你要和老子穿同一條褲子嗎?趕緊給老子脫下來……”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就在北疆大營的士兵慌亂之中,莫小川已經帶人衝到了營門之下。小黑馬的速度極快,莫小川一人領先了盧尚他們許多,門樓之上,零星的箭矢射來,莫小川隨意撥打,便直接衝到了營門旁邊,貼着營門,來回奔馳,掌中的北斗劍連番揮舞。
隨後,莫小川手掌在馬鞍上一摁,正個人直接在空中翻騰而起,一腳踹在了營門之上,那早已經被北斗劍斬出多道口子的營寨大門,在莫小川一腳之力之下,轟然一聲巨響,朝着裡面倒了下去,本來,裡面的反應過來的士兵,已經奔跑至營門前,準備抵住,卻不想,營門會忽然倒塌。
巨大的營門,被淋了一夜的雨,重達千斤,突然倒下,頓時將營門旁邊的士兵全部都砸成了肉泥。
莫小川接着踏擊營門的反作用力,一躍而回,又落在了馬背之上,一抖繮繩,小黑馬陡然朝着北疆大營之中衝了進去。北斗劍上的紅色流光驟然大亮,閃耀之間,一顆顆人頭瞬間飛舞,鮮血混着雨水,在莫小川的身旁,又下起了一陣血雨。
盧尚在後面看在眼中,不禁面露駭然之色,高聲道:“王爺好神力,兄弟們我們莫要落後的王爺,殺!”
“殺!”
這些都是新軍的精銳之士,高聲吶喊起來,隨後,衝入了北疆大營之中。兩千七百多人,不足三千人的隊伍,若是放在平日間操練,也看不出什麼來。
但是,現在四下廝殺開來,卻是讓人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
北疆大營的士兵,聽到外面的慘叫之聲,有的連鎧甲都沒穿,便奔跑了出來,不出,一出帳門,迎接他們的,便是新軍士兵手中的長槍。
隨後,屍體又被甩到了營帳之中,當期內的士兵面色駭然大變。
緊隨着盧尚後面的中隊,看着營帳,便從馬安旁邊的大袋子中掏出裝有火油的皮帶,熟練地解開係扣,猛地一甩,營帳之上,火油四濺,到處都是。
隨後,他們也不停留,隔着莫小川的方向,一路殺將了過去,路上,幾乎沒有什麼有規模的抵抗之力。
北疆大營,這三年來,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戰事,鄧超羣統兵,又不似花旗衝那邊嚴厲,更沒有梅世昌在的時候,那般嚴謹,已經讓這些北疆的精銳,生出了懈怠之情。
面對突然殺入大營的敵軍,又沒有得力的將領組織,頓時,大亂起來。
林風跟在最後面,他便是後隊的負責人了。看着前面的將士殺的那邊勇猛,林風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嘿嘿一笑,道:“兄弟們,點火……”
隨後,早已經準備好的燃火之物,便丟到了灑有火油的營帳之上,剎那間,火勢陡然而起。這種火油,除非是大量的水源才能撲滅,要不然,水只會讓油發生小規模的炸裂,使得火勢更旺。
這種水火交融的景象,倒是讓北疆大營的士兵圓睜雙眼,更爲混亂起來。
莫小川這邊殺的興起,直奔着糧草存放之地而去。花旗衝那裡,卻也已經建功。
在得知章立甩三萬新軍到來之後,鄧超與終於下令撤軍,隊伍且戰且退,倒也並未出現亂響,鄧超羣治軍雖然不如花旗沖和梅世昌,不過,他當初也是北疆大營的副統領,打仗還是有些本事的。撤退之中,倒也是井然有序,並未讓前線大營佔了多少便宜,除了丟去一些營帳之外,重要的輜重,居然也一直帶着。
韓成這邊,與曹成和常三交戰着,雙方誰也奈何不得誰。不過,隨着時間慢慢拖後,韓成逐漸地取得了優勢,畢竟,韓成也是成名的將領。又帶着的是北疆大營精力充沛的士兵,面對曹成的疲憊之軍,自然是有優勢的。
不過,隨後,便接到了鄧超羣的命令,讓他撤退。韓成聽到這個命令之後,面色有些怪異。其實,他在遇到曹成之後,便感覺到了很是奇怪。本來,北疆大營在燕谷山屯兵的消息,便是他傳遞給齊心堂總堂的。
原本,他以爲這裡會遇到莫小川的新軍,那麼,可以故意放水。現在,卻遇到了前線大營的士兵,那麼,莫小川在哪裡?他有些疑惑了。
現在,鄧超羣下令讓他撤軍。他的心中便疑惑起來,不知,自己這一次,是不是提前線大營做了嫁衣。
心中疑惑歸疑惑,韓成卻並未拖延,在接到鄧超羣的命令之後,當即便下令撤軍,先讓潰軍撤去,他帶着人掩殺前線大營的士兵,給他們爭取了一些時間之後,這才帶着人退去。
這裡,距離北疆大營的大本營,不足一百五十里。
現在鄧超羣已經沒有了戰心,帶人急速而去,就在他剛剛行出五十里路之時,章立終於帶着他的步兵趕了上來。一個個跑的氣喘吁吁,章立心中有些着急。這是戰還是不戰,若是戰的話,新軍的士兵已經有些疲憊,而北疆大營的整形並未亂去,雖然在退軍,卻是毫無敗績。
如此上去,會不會讓自己的人白白送命?
章立心中思索着,前線大營的士兵,卻殺了過來。北疆大營這邊,只好拒敵。
看到這個機會,章立當即放下心來,有前線大營的人在,鄧超羣必然不好全面應付兩邊,新軍從中分一杯羹是必然的。
當下,他便下令,全軍出擊。新軍大營的士兵,再度加快了速度,朝着北疆大營衝去。弓箭手擡弓搭箭,直射而去,反正是對着北疆大營的人,他們也不管準頭了。
爲了防雨,弓箭都被油布包裹着,現在,拆去了油布,頓時,箭矢混着雨水落到了北疆大營士兵的頭上。一輪箭雨下去,倒是讓北疆大營的士兵損失了不少。
鄧超羣看在眼中,怒道:“這些跳樑小醜也敢前來,韓成,帶五千騎兵去將他們滅掉。”
韓成答應一聲,帶着便朝着章立這邊衝來。
章立一看不好,急忙下令士兵不要再追擊,留守原地,齊齊放箭,射殺北疆的騎兵。騎兵衝到近前,他便下令,讓前隊散開,中軍接着激射。
如此,北疆大營的騎兵,沒有殺到多少新軍大營的士兵,反倒是自己損失了不少人。
韓成看到新軍的旗幟也不想再追趕,因此,待新軍與北疆主力拉開了一些距離之後,他便帶人策馬而回。
鄧超羣看到韓成回來,面色有些不好看。
韓成解釋,道:“這些新軍弓箭手十分多,而且,他們的領兵將領顯然也有些能耐,十分狡猾,我們騎兵過去,他們便停下來以弓箭阻擊。若是被他們拖住,怕是會被花旗衝切斷了退路……”
鄧超羣知道韓成說的有道理,便不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道:“撤!”